第8章 修炼
每逢佳节倍思亲。除夕之夜,凡是有中国血统的人在这一天都会和家人聚在一起。我懒洋洋地趴在炕上,看着老张头准备年夜饭。脑子里想着已不可能再见的家人,泪水溢出了眼眶。
老张头不知错了哪根筋,年夜饭居然准备了两套碗筷。我默默地看着他,也许他又想起了死去的老伴吧。
我蹲坐在饭桌前,没有丝毫食欲。老张头也不赶我走,自顾自地喝着酒。我呆呆地看着他,朦朦胧胧的,仿佛又回到了从前,年迈的老父坐在桌前,温柔的妻子给老父倒酒,可爱的孩子学着电视里的歌星,奶声奶气地唱着,我则坐在桌前,笑吟吟地看着他们。
一双手把我面前的酒杯倒满:“来,咱爷俩喝一杯。”我迷迷糊糊地答应了一声,双手举杯把酒喝干。
猛然间一片空明,我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居然用两只蹄子捧住酒杯,杯子里已空空如也,心中一颤,杯子掉在了炕上。抬头时发现老张头像被薅了胡子的狐狸看着我,脸上满是奸计得逞的笑容。
“你是人托生的吧。”老张头得意地看着我说。
我点了点头。心想: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老张头心肠也算不错了,应该不会拿我出去展览或干点别的什么吧。
老张头见我点头,顿时兴奋起来:“你是坏人?”我摇头。“你是好人?”我想了想,又摇头。老张头摸着下巴:“好人也不是,坏人也不是,你应该算个老实人吧。”我又想了想,轻轻地点了点头。
“你投错了胎?”
我想了想不是,便摇头。
“做了坏事?”点头。“杀人?”摇头。“抢劫?”摇头。“强奸?”我狠狠地摇了几下头。老张头一脸坏笑,又问“偷东西?”,我想了想,应该是吧,就点了点头。
老张头喝了一杯酒,又给我倒了一杯,这次我没有去捧,而是低头含住酒杯,一仰头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你偷的东西很值钱?”我摇了摇头。“不太值钱?”我又摇头。“很便宜?”我仍是摇头。“难道你偷的东西很贱,一文不值?”我难过地点了点头。
“那你为什么偷它?”我悲哀地朝天哼哼了两声。“你是说你很蠢,像猪一样。”我觉得有点不可思议“这老家伙这么聪明,连着也能猜出来?”呆呆地看了他一会儿,点了点头。
“哈哈哈!”老张头拍着大腿笑着,丝毫不顾忌我的感觉。老张头笑了一会儿,突然说道:“我看未必,说自己蠢的人都是聪明人,你一定是为了什么事才偷的。”我看了看他,叼住酒壶,仰头将酒喝光。将酒壶甩在一边,点了点头。
“为了女人?”我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老张头一下明白过来:“为了老婆孩子?”我很佩服他的悟性,痛快地点了点头。
“怪事,又不值钱,可却偏又去偷?想不通,想不通。”老张头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去抱了一坛子酒,我暗暗苦笑,心道:“等你死了,你就知道了。”
老张头给自己换了一个碗,给我换了一个盆,把酒倒上。端起碗一干到底,我则叼住猪肘子,大口大口地吃着。老张头惊讶地说:“你居然吃猪肉。”我不满地横了他一眼,心道:废话,老子上辈子最爱吃猪肘子,现在好不容易看见,我能不吃?不过,当猪以后似乎越来越馋,尤其是看到有人抢我的东西吃时,恨不得上去拼命,这大概是猪的本性影响的吧。
“我倒忘了,你是人托生的。”老张头又喝了一口酒,长叹了一口气:“唉——,我也想我老婆啊。”说完居然不再问我话,自顾自地磨叨起来,从与他老婆相识开始,什么第一次见面啦,第一次接吻啦,甚至第一次那个啦,老婆身子多白,**多大……唠唠叨叨没完没了,也不知羞。
我一边喝酒,一边吃肉,一边听他磨叨,不时地哼哼两声,算是发表了意见。
喝到后来,一人一猪都有些醉了,老张头把年纪大小、身份的贵贱和种族的不同抛在一边,非要认我做义子,说要让我给他送终。醉醺醺的我居然大点其头。不知过了多久,老张头枕在我肚子上不再出声,我也沉沉的睡去。窗外炮仗的声音震天地响着,却不能把我们从梦中唤醒。
年初一,老张头醒来,虽说喝的酩酊大醉,却偏偏对昨晚的事记得特别清楚,对我一口一个儿子地叫着,弄的我心里很不是滋味。
从此老张头对我格外亲热,完全像对人一样对我。不过老张头很是沉稳,从来不对外人说过我的事儿。
我仍然像以前一样,白天练功,晚上听老头叨叨,日子过得倒也快乐。
正月很快过去,随着天气渐暖,我的身体也有了一些变化,牙齿居然又开始生长,就连原本最安静的一部分开始不安分起来,我不由得感到一阵莫名的烦躁。
老张头看出我的变化,不怀好意的笑着说:“野猪的样子露出来了吧,该把劁猪的请过来了。”我觉得脊梁骨有些发凉,这老头肯定没安好心。
又过了几天,一个满脸胡子的人过来,老张头帮他在院子里搭了一个架子,把我的兄弟们集中到一起关着,老张头与那人抓住一只,捆在架子上。然后那人拿出几把怪模怪样的刀子,在那只猪的下体比划了几下,一刀捅了进去。
看到这些,我忽然明白了劁猪是怎么回事。不过这也是做猪的悲哀吧!有很多事自己是无能为力的,只能听其自然。不过,我可不想当太监。虽然我对兄弟的惨叫无动于衷,但已在偷偷地盘算着脱身之策。
不一会,公的母的都收拾完了,那个劁猪的人指了指我说:“哪只劁不劁?”。我闻言就想夺路而逃。却听老张头笑道:“算了吧,那只留下作种。”我才放下心来。
转眼到了六月,这期间我仍然坚持在水中练功,不仅潜水的时间越来越长,动作也迅速了许多,在水里抓鱼已不在话下,不过我从没把鱼叼上来过。免得让人看见受不了刺激。半年来我的体型大了不少,四颗獠牙两长两短,不安分的冒出唇外。老张头还给我起了一个很合我心意的名字——狼牙。
老黄早已打不过我。老张头也对我多次说过,我和其他的猪不一样,早晚要回山里去。并且拿猎叉试探过我的功夫,开始还凭着狡诈略占上风。过不了多久,就是与老黄一块上,还得在我故意放水的情况下才能勉强支持住。
这天,老张头肚子里馋虫子作祟,忽然想起吃鱼来。却又舍不得去买,实在不知道他留着那么多银子到底给谁花。好在屋子旁边就是湖,湖里自然少不了鱼。老张头便和人借了条小船和渔网,改行做起渔夫来。
老张头倒也有自知之明,怕打不到鱼丢人现眼。专门挑了一个黄昏,趁人少的时候,独自一人划着小船,到湖中心撒网打鱼。可是他却不知道,鱼也有打盹的时候,傍晚,鱼群大多沉在湖底睡觉,怎打的到鱼?
开始,老张头还有耐心,装模作样的学渔夫撒网,老张头撒了一网又一网,网网皆空,再加上肚子如战鼓般连声响个不停。不免焦躁起来,渐渐的失去了耐心,连网也不会撒了。
“再撒最后一网,网不到就回家。”老张头心里默默地**叨着,将手中的鱼网用力地扔了出去,没想到手抬高了点,渔网高高的飞起,大张着兜头罩了下来,把老张头结结实实的网在里面。
老张头气极,双手用力撕扯着鱼网。无奈鱼网是属犟驴的,越挣扎越紧。终于,老张头一个不留神,头朝下栽倒湖里。
虽然老张头小时候学过几天狗刨,可有四十多年没练过了,再加上被鱼网捆着,有力也是不上。看来,他要想不被淹死的唯一办法,就是把湖水全部喝光。老张头喊了几声,就慢慢的沉了下去。
我肚子饿得咕咕直叫,正在家门口来回的溜达,心说老张头死哪去了,还不回来做饭。突然听到湖里有人大喊救命。
耳朵大,听觉自然就灵。我分辨出是老张头的声音。顾不得肚饿,立刻向湖里冲去,湖面上已看不到老张头的身影。只有一艘小船,在湖面上轻轻地飘荡。
我一头扎到湖里,向小船的位置潜去。瞪大双眼,看到老张头被鱼网裹着,脸憋得通红,嘴里偶尔冒着气泡。在水里它没有我看得远。还不知道我来了。
我冲他游了过去,用嘴叼住鱼网,转身向岸边游去。老张头这才注意到我,张了张嘴,好像要说什么,嘴里马上涌出大量的气泡。老张头知趣得闭上了嘴,从鱼网中伸出一只手,揪住了我的耳朵。
我一咧嘴,差点喝了一口水。大骂老家伙忘恩负义,不过我知道,在水里的人是见什么抓什么的,也就不和他计较,飞速地向岸上游去。
我连拖带拖,总算把老张头弄到岸上。老张头一上岸,马上深吸了一口气,“哇”的一声。一口清水喷了出来。
我站在他的旁边,见他没事,忽然有种幸灾乐祸的快感,活该,让你揪我耳朵。
老张头不住地吐着,趴在地上喘气。我把在地上蹦着的几只小虾米吹到湖里,心里念叨:放生喽,今天又放生喽!
缓过劲的老张头撕扯着鱼网,丧气地说:“娘的,想吃条鱼差点把命丢了。儿子,多谢谢你了。”我安慰似的拱了拱他,忽然想到他要吃鱼,我也很久没吃过了,也有点馋。就转身又跳到湖里。
不一会,我从水里钻了出来,嘴上叼着一条大鱼,把鱼放在老张头身边。老张头只顾撕扯鱼网,没有看见。我就又去逮了一条。这时老张头已经从鱼网中出来,看到身边和我嘴里的鱼,嘴张的比鱼还圆,好像要把我吃了。
“少见多怪,”我不理他,转身跳到湖里把小船也拱了回来,老张头清醒过来,跑回家换了身干衣服,把小船停好,带着我回家吃鱼去了。
老张头对我很感激,我的待遇又升了一格,老张头甚至带我去串门,吃酒席。弄得我倒有些惭愧,为那天幸灾乐祸有些不好意思。
渐渐地,随着我不停地在老张头家出入,老张头养了一只叫狼牙的野猪的消息不胫而走,老张头人很老实,有人向他打听什么,他就说什么,只是隐瞒了我转世的事情。不久,村里的人都知道,我不仅颇通人性,会抓鱼,而且还救过老张头的命。
被劁的野猪是不会长牙的,有人便猜到我还是一只种猪,精明的人便开始打我的主意了。
先是有人借着串门的机会向老张头打听配种的事,老张头想也不想就回绝了。不过到了八月,我又开始了莫名的烦躁,整天在院子里打转,还不住地哼哼,连功也不想练了。老张头虽然老实,可也活了五十多年了,自然知道我为什么烦躁。不禁摇了摇头,对配种的事情也就不再坚持。
不过老张头非常的挑剔,把这事看得像选儿媳妇那样郑重。凡是要求配种的,他总先过去看看,太老的不要,太脏的不要,太黑的不要,太肥的不要,太丑的不要是他选猪的五大原则。
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四条腿的猪有的是。有道是苍天不负苦心人,老张头终于找到了一头合适的。老张头在提出了要给我和新娘准备一间人住的洞房,每天要给我吃人吃的饭等一系列无理要求,用他的话说:狼牙救过我的命,我不能委屈了它。
一切准备妥当之后,老张头神秘兮兮的把我叫了过去:“走,儿子,跟我出去遛遛。”我正烦着呢,哼哼了两声,不动。老张头轻轻揪住我耳朵,柔声道:“走吧,有好事。”我总得给它个面子,便不情愿的站了起来,在后面跟着他。
绕过几间房子,跟他来到一个院子里,没等老张头说话,我就闻到一股很让我动心的味道,我叫了一声,就向一间屋子飞奔而去。老张头看得眉开眼笑,嘱咐了那家主人几句,就转身回家了。
我被本能驱使,不顾一切的冲进屋子。气味来自一只母猪,那猪花白的毛色,正媚眼如丝的看着我。看到母猪的媚眼,我火热的心一下冷了下来,顿时明白了老张头所说的好事是指什么。我呆呆得坐在地上,脑子一片空白,一个声音在高叫:“老子对母猪没兴趣——!!!”。
母猪很不识时务,叫了我两声,见我不理他,居然靠了过来。我大叫一声:“不!!!”没等它反应过来,就把它拱到一边,好在嘴上的牙齿不长,没有把它拱的肠穿肚烂。不过滋味也不好受,痛得那母猪躺在地上,不住地哼哼。
屋子里居然摆了一张床,床上放着一床红棉被。我噌得跳了上去,钻的被子里一声不吭。母猪见我不高兴,很害怕,不敢再招惹我。
就这样,过了两天。我脑子也秀逗了,居然没想过逃跑,反而除了吃喝拉撒,始终没下过床。
这天,午饭气味似乎有点不对,不过我没往心里去,仍吃了饭,准备继续睡觉。发现那母猪有点反常,眼睛有点红了,嗬嗬地叫着,好像随时要向我冲过来。我忙摆出一副防卫的架势,忽然觉得自己下体肿胀起来,忍不住胸闷气短,只想找东西发泄。
“妈的,烂人,居然敢下药阴我。”我一边努力控制自己,不让自己被本能占据意识。一边狂吼着到处乱窜,把屋里的家具撞得稀烂。母猪丝毫不受影响,竟不顾受伤的危险,冲着我摆出各种猪认为最性感的姿势,向我挑逗,还不时地向我靠过来。
我已经不敢碰它,努力地躲着,不住地提醒自己:“我是人,我是人,我是人——!!!”可要命的是我的潜意识居然认为母猪的姿势很有诱惑力,天哪,我快忍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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