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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拿什么拯救你,我的朋友


“长租?那你是打算租多久呢?”李健很认真的问我。

  租多久?“我倒想先租一年,可是我现在手里没那么多现金,所以,我先租一季度可以吗?租期到了以后,咱们再续签。长租能给优惠的,对吧?”

  中介小哥和李健看到我的样子,都笑了起来。

  “我外租房子,也要看看和租客能不能住得来。”李健慢悠悠的翻看着合同。

  “能不能住得来?”

  “是啊,我自己要留一个卧室住。”李健说。“这样吧,你先住一个礼拜,看看适不适应,如果咱们双方都适应的话,到时候,咱们再把合同签了。你租房要选房子,我外租也要选租客啊。”

  试租?这也可以?不过,和租客合住的话,是要选择租客的。反正七天是免费试住的,我的行李又不多,试试就试试。

  搬进去的那天,一个租客回去找落在卧室里的东西,她是个理工大学的女学生,她告诉我说,这个房主是个神经病,跟他合租简直就是一种折磨。她让我做好心理准备。

  神经病啊?看样子明明是个男神级别的,怎么会是神经病?不过,我倒要见识见识。

  换了新床单、新被罩、新枕巾,其余的什么都不用置办,这房子里什么电器啊家具啊都齐全。这么好的房子,价钱又不贵,我想,肯定上一位房客说得没错,这房主肯定不好相处。

  “收拾好了吗?”他啃着苹果,靠在我卧室的门口,微微笑着问。

  “恩,收拾好了。”我不抬头,只是用拖布拖着地。

  “待会儿,我要出去一趟,你能不能帮我把我那个卧室的地也拖一下?辛苦你了。”他依然是微微笑着,很温柔的说。

  “好啊。”我简练的回答。拖布从房间拖出来,他的脚步步后退,接着,我直接把拖布拖进他房间的地。他的房间一股怪味儿,窗帘还拉着,垃圾桶已经溢出来了,易拉罐、各种零食的塑料袋,乱七八糟的躺在地上,各种零食的残渣、酒迹,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了。“这简直就是猪窝。”我自言自语。

  “还好吧,跟猪窝还是有一段距离的。”他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

  我吓了一跳,回头看着他,“房东先生,你不是出去了吗?以后别不声不响的站在别人身后,然后,突然出声,真的很吓人。我这心脏不大好。”

  “你要是待会儿还擦抹的话,麻烦也帮我打扫一下房间,反正是顺带的事,对不对?”我现在看着他的笑容,不那么顺眼了。这简直就是笑里藏刀啊。

  “顺带?行行行,顺带就顺带,不过只此一次啊,自己的猪窝要自己收拾。”我一边拖地,一边说。“你这房间,怎么有这么大个书架呀?哎?有趣的书还不少。嗨?还有几米出过的所有漫画书。哎呀,朱德庸的也有。哇哇哇,你这儿简直就是宝藏啊,咱商量一下呗,以后,我能不能来你这儿借几米跟朱德庸的书看看?你别这么小气嘛,可以,我就每天给你打扫屋子,作为交换,怎么样?”

  没人吭声。

  “一个男人,这么小气不好吧,对不对?”我把他丢在榻榻米外的笔记本电脑捡起来,放在写字桌上。

  我一回头,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走了,门口衣架上的外套和鞋柜里的鞋子已经不见了。

  拉开窗帘,打开窗户,李健已经走到楼底下,他骑着单车的样子完全像是一个阳光帅气的大男孩。他回头朝窗口看了看,“午饭吃猪蹄子吧,我大约十二点回来吃饭,待会儿你就做饭吧。哦,冰箱里有我昨天刚买的猪蹄子。”

  “我又不是你家保姆,我是你家租客,想吃自己回来做。”我朝他喊。

  “想租房子就别偷懒。”他给我喊回来一句。

  “果然天上不会掉馅儿饼,怪不得他的房子会这么便宜,原来,他是打算把租客当保姆来用,不用付保姆的钱,还能收点房租。真是诡计多端。”我自言自语。

  小四的送货车停在楼下,我妈提着一个行李包,一个手提包下了车。“小四,上来坐会儿吧?”我从窗口喊。

  不一会儿,小四替我妈提着行李包,还有一筐肉和菜,把我妈送到门口。“沛珊,我就不进去了,这点东西就当是给你贺乔迁之喜吧,呵呵,你别嫌弃,啊?改天有时间我再来看你。我们家在万柏林那边准备买套房子,到时候,给你空出一间,你和你妈搬过来挤挤,就不用在外面租房子了。”

  “小四,谢谢你啊,真的不用了,太麻烦你们了,我跟我妈住这儿挺好的。不过真的是谢谢你们了啊。”我再三表示感谢。

  “没事的,这也是我爸的意思,到时候我爸也搬上来和我们一块住,这样咱们大家在一块,还能相互有一个照应,你说呢婶儿?”小四对我妈说。

  我妈看看我,再看看小四,“小四,替我谢谢你爸的心意,啊?我跟珊珊在这儿真的挺好的,已经太麻烦你们了。以后,咱都住城里了,也可以相互多走动走动,串串门啊什么的。就不去你们家打扰你们了。”

  “婶儿,沛珊,你们说这话就客气了,那我先走了,那边还等着收货呢,这事到时候再说。”

  小四走了以后,我一边往冰箱里安置蔬菜,一边对在卧室里安置行李的我妈说,“妈,柳叔真的对您挺好的,我爸也走了一年多了,您也该考虑考虑再找个老伴儿了。”

  这是我爸走了以后,我离婚和患了乳腺癌以后,我们全家吃的第一顿敞敞亮亮的团圆饭。我们全家,也就只剩下我跟我妈两个成员而已。但我妈还是做了一个我爸最喜欢吃的菜,尖椒土豆丝。

  我把一碗大米饭搁在我妈面前,“妈,我们开吃吧。”

  “这个尖椒土豆丝,你爸最爱吃了。”我妈夹了一点土豆丝,送进嘴里,又自言自语的评论今天这顿炒的,“老头呀,今天这盘尖椒土豆丝呀,炒的太软了,你见谅呀,咱闺女胃口不好,吃太硬的不好消化。”

  说完,我妈又夹了一点土豆丝放进我的碗里,“来,珊珊,吃吧。”

  这时候,房东李健回来了,他搬着一箱易拉罐啤酒,闻到香味,便把箱子扔在墙角,往餐桌奔来,“呀,好久没吃到这么丰盛的饭了,我自己去盛大米。阿姨,你来了?你好你好……”看到我妈,他又回头热情的打了个招呼。

  “珊珊,这是?”我妈问。

  关于租房的情况,我还没有跟我妈说。

  “哦,妈,这是房东,叫李健,他出租两个卧室,自己住一个卧室。”我说。

  “阿姨,是这样的,不过我这两个卧室最后要不要租给你们,还没定下来,我们租房合同一个礼拜以后再决定签不签。因为我这个房子是属于家庭出租房,房主和租客是要一起住的,我作为房主,也得选择租客,您说是不是?”

  李健一屁股坐下来,先大口扒拉了几口大米,便用筷子使劲往碗里夹菜,“好像饿了几辈子似的,也不怕噎着。”我嘴里一边嚼着土豆丝,一边嘟囔。

  “不好意思啊,我今天上午跑了好多地方,确实是太饿了,回家就能有一顿丰盛的饭菜,这种感觉太奇妙了。你们吃啊,吃啊?别客气。”李健用筷子指指饭菜,一副一家之主的架势。

  我和我妈都吃完,放下筷子了,李健还在吃第三碗米饭,在清光盘子里的菜。“当顿饭要当顿吃,等到下顿就不好吃了,还有,下顿再吃剩菜剩饭啊,对身体不好,嘿嘿。”

  “李健,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呢?”我妈问。

  李健想起什么似的放下碗筷,抱起墙角的啤酒箱就往卧室冲,“哎呀,阿姨您不说,我还给忘了呢,我今天的任务还没完成呢。”走到卧室门口,又回头说:“那个,阿姨,我是网络写手,就是做码字工作的。”

  我妈疑惑不解的看看他,再看看我,“网络写手?码字工作?这是什么工作,我还从来没听说过这种工作呢。”

  “吃了饭都不用洗碗的呀?下顿,自己的饭自己做,自己的碗自己洗,别净想着蹭饭吃,吃完撂筷子就走人的好事情。”我冲他的房门说。

  “谢谢啦。”李健在房间里喊,房间里已经传出噼里啪啦敲击键盘的声音。

  “可别说谢,我还是那句话,我们是来租房的,不是你家的保姆,,你要是再把我跟我妈当保姆使唤,那我一分钱房租都不交你。你看着办。”我抱着碗,踢了一脚他的房门,去厨房帮我妈的忙,我妈把我推出来,“这事儿妈捎带就干了,你别管,你快去休息一下。”

  “我没事儿的,妈,您看看您家闺女,现在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我又冲进厨房,解下我妈身上的围裙,往自己身上系,然后抢过我妈手里的盘子。

  “好好好,你洗,你洗。”我妈笑起来。接着,又露出一副担忧的神情,压低声音说,“珊珊啊,妈怎么觉得那个房东不怎么正常呢?疯疯癫癫的,跟他一个单身男人住一个屋檐底下,妈总是觉得哪里怪怪的,不行,咱就换一个地方住,你这几天再去找找房子。”

  “阿姨,您怎么知道我的外号叫李疯子呢?我的朋友都这么叫我。”李健在饮水机边一面接水,一面笑着说。

  我跟我妈都愣在厨房里。

  “不过阿姨,我有一种预感,我们三个会相处的非常愉快的,平时你们只要管我两顿饭就行了,房租我可以再给你们打个九折。”李健端着水杯,站在客厅中央。

  “不行,得打六折。”我说。

  李健自己默默计算一下,非常坚决的摇摇头,“你租个房,打劫呢?八折,不能再少了,再少我赔惨了。”

  “你赔什么赔,饭不用做,碗不用洗,光张嘴吃。七折!够意思了。”我从厨房探出半个头,定定的说。

  “租个房还讨价还价,好,成交。”

  “就这么说定了?”我再确认一下。

  “就这么说定了。”

  “为什么是两顿饭呢?”我妈疑惑的问李健。

  关上门的李健,又推门出来,笑着说:“阿姨,因为我晚上要码字的呀,早上起不来,就不吃早饭了,我早上要睡懒觉的。”说完,钻进房间里,马上就响起吧嗒吧嗒的敲字声,和音乐,是那种美国黑人的摇滚乐。

  摇滚?听着从李健房间里传出来的摇滚乐,让我想起了桑岚,前一段时间还和桑岚有过电话联系。桑岚今年前半年就出了疗养院,孩子没保住,流产了。

  这里,要说说斯汉了,自从那次见面后,我就再也没有得到过斯汉的任何消息。得知桑岚流产的消息以后,桑岚的电话也再也打不通了。

  有时候,城市很大,有时候,城市又很小。

  你以为再也不会见面的人,有时候偶然间的,在大街上走着走着就碰见了。

  从绚烂集团应聘出来,我在路上走着,赶往下一个应聘地点,一辆开出老远的出租车,顺着原路往回倒。接着,从车里跑下来一个长发飘扬的女人,穿着不规则流苏斗篷,朝我跑过来,“佩珊,佩珊……”

  一心赶路的我,被这叫声喊回神,“桑兰?”我惊诧的看着她。

  桑兰已跑向我,抱住我,“佩珊,没想到啊,今天本来不打算出门的,这下,出门出对了,刚出门就碰见你了,你什么时候回市里来的呀?”

  “我半个月前回来的,你呢,你现在怎么样?你换手机号了吗?我打你电话打不通。我有一次回到市里,还去戒毒中心和原来那个单身公寓找过你,都找不到你,我还以为你离开这个城市了呢。”

  至于桑兰流产的事,也是戒毒中心那个陪伴桑兰的义工告诉我的。

  “你跟我来,这里说话不方便,我们找个地方说话。”桑兰四下小心翼翼的看看,低声对我说。

  她把我拉到藏在巷子里的一个麻辣烫米线店里,我们挑了一个挂帘子的小间进去,帘子间里有四个长条桌子,都空着,我们捡了个角落里的位子坐下来。

  “老板,两份鸡肉米线,一份微辣,一份不放辣多放点菜。”桑兰点餐。

  看桑兰今天的举动,我总觉得哪里怪怪的,“桑兰,你怎么了?到底出什么事了?”我问她。

  “沛珊,我告诉你……”桑岚正要对我说什么,这时候,她的手机进来一条短信。她看了一眼手机,马上脸上的神情变得紧张起来,站起身,声音因慌张而变得颤抖,“沛珊,我今天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办,你的新手机号我记下了,改天我再给你打电话。”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桑岚还没来得急和我说,但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事情和斯汉有关。现在的桑岚和之前有毒/瘾的桑岚,完全像是两个女人。

  现在的桑岚虽然比之前还要清瘦,但她的眼神却是清澈如月的。失去孩子的痛楚,大约是被什么更重要的事情给取代了,或者,这痛楚被转化成了更好的活下去的力量。但,刚才临走的时候,桑岚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惧和忧伤。

  接下来好几天,我一直都没接到桑岚的电话,我很担心她和斯汉的境况,不知道在他们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我能为他们做些什么。

  回到家,李健卧室的房门还从里面锁着。

  我妈朝他的房间喊,“吃午饭了。”

  里面没应声。

  我妈又喊好几声,还是没应声。“珊珊,这孩子不是出什么事了吧?我都喊好几声了,这咋都没啥动静呢?整天憋屋里,脑袋别给憋出啥毛病来。”

  “李健?李健??在没?在的话吭个气。”我隐约听见里面传出哼哼声。“李健,你生病了吗?你还能起来开门吗?这样吧,我现在爬阳台过去啊。”

  听房间里的动静,李健病得不轻,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更别说爬起来开门了。“妈,赶快打120啊,我这就去阳台上看看,能不能爬过去?”说完,我就往阳台上跑。

  阳台跟卧室的窗台还有一段距离,我踩着凳子,爬上阳台的窗台,够着推开李健那个卧室的窗户,探脚往那个窗台上踩。“哎呀珊珊,太危险了,你快下来。你过去也没用啊,这你又不是医生,你也不知道他是啥病呀。120一会儿就来了,咱也不差这一会儿啊。”

  “妈,没事的,我先过去看看,人命关天呀,在疗养院的时候,我也跟着那里的医生和护士学了不少医护知识。对病人来说,一分一秒都耽误不得。”我钻进窗户,跳进李健的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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