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传功

半晌之后，那卢安年才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对着苟仁杰招了招手。

  苟仁杰走上前去蹲下正要开口说话，却听到那卢安年有气无力、断断续续地说道：“仁杰啊，杰儿……师伯已经……快要不行了……师伯没有什么……可以给你的……徒有空有一身不……中用的修为……你……虽然从未学过武修，但是却是块学习武修的好料子……今日我……将我全身的功力都尽数传功于你……日后……你可以善用这身功力……虽然没什么……太大的……用处，但用来保护自己尚且可以……”

  苟仁杰大惊失色，卢安年顿了一顿，又接着说道：“只是……如今青儿……我放心不下……仁杰，杰儿……你帮我……好好地照看她……千万别……别让人欺负她。”

  接着又转过头来，面向那柯大先生说道：“柯大啊，你……跟我这么……多年，受了……不少……苦，今日，这里的……一切……就全靠你了，帮我……好好地照……看这两个……孩子。”

  没料到那柯大先生忽然说道：“庄主，柯大自从那穷困潦倒之日，承蒙你不嫌弃，将我收入庄中，不但没有对我冷言冷语，反而待我如同亲兄弟一般，今庄主即将离去，柯大又岂能独自存活？”说完，忽然就向墙头撞了过去，顿时头破血流，一命呜呼。

  卢安年见到柯大如此，说道：“杰儿，你……一定要答应我……不然，我会死不瞑目。”他的声音渐渐地弱了下去。

  苟仁杰十分焦急地说道：“师伯，我答应你，你不会死的，师伯！”卢安年的嘴角露出了微笑，他紧紧握着苟仁杰的手。

  苟仁杰突然感到一股温热气流沿着手脉络进入他小腹内。卢安年正想要说些什么，忽然头一歪，整个身子，软绵绵地倒在了卢青青的怀里。一代大侠，就这样溘然长逝。

  卢青青大惊失色，猛烈地摇晃着父亲的身子说道：“爹，爹，你不能死，不能死啊！”哭得肝肠寸断，悲痛欲绝，只是那卢安年却再也无法醒来。

  苟仁杰看着这悲惨的情景，母亲惨死的场面又一次浮现在了眼前，这时看着卢青青就如同当时的自己一样，忍不住也悲从中来。

  过了很长时间，卢青青哭的声音都变得嘶哑了，苟仁杰心中不忍，说道：“青青，师伯已经离去了，哭也没有用了，还是先让师伯入土为安吧。”说着，轻轻地拉开了卢青青的手。

  卢青青泪眼朦胧，迷蒙不清地望着苟仁杰，轻声问道：“大师哥，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啊？”

  苟仁杰沉思了片刻之后说道：“青青，等师伯入土为安之后，我们就去为师伯报仇。”卢青青看着父亲的遗体，想到母亲早已离世，如今父亲也离她而去，只剩下大师哥可以依靠了。眼泪忍不住又哗哗地流淌了下来。

  苟仁杰上前抱起卢安年和那柯大的尸体，缓缓地走出门来。卢青青跟了出来，说道：“爹爹生前说过，他死后要和娘埋在一起。”说完，她带头朝着旁边的一条岔道走去。

  苟仁杰跟在后面，没走多久，忽然看见眼前呈现出一大片宽阔空旷的地带，旷地上有一座坟墓，上面长满了洁白美丽的百合花。卢青青哭哭啼啼地指着那座坟说道：“这就是我娘的坟墓。”苟仁杰看过去时，只见坟前立着一块大理石墓碑，上面写着：“卢氏李娜娜夫人之墓，夫卢安年携女立。”

  原来卢夫人的名字叫李娜娜。苟仁杰放下卢安年和柯大的尸体，扭头环顾了一下四周，想要寻找一个可以挖掘泥土的物品。然而，他的目光所及之处，四周却是一片干净整洁，连一根小树枝都很难见到，想必是卢青青每天都会来打扫母亲的坟墓，所以才会如此干净。没有办法，只好用手试试看了，苟仁杰心里寻思着，走到那座坟旁边，弯下腰去。

  苟仁杰伸出双手，去挖掘那泥土，忽然感觉到那泥土竟然异常地疏松，他的十指伸下去，就好像没有碰到任何东西一样，他连忙惊讶地抬起手来。然后用脚去踩那块地时，感觉却是硬梆梆的。苟仁杰这下可惊呆了，直愣愣地盯着自己的双手。

  卢青青见苟仁杰露出惊异的模样，好奇地问道：“大师哥，发生什么事了？”

  “青青，真是奇怪啊，我的手好像拥有了极大的力气似的，抱起这土就如同没有东西一样，实在是太奇怪了。”

  卢青青稍微思索了一下，随即明白了过来，轻声说道：“大师哥，可能是爹的功力全都转移到了你的体内的缘故。”

  青青这样一说，苟仁杰也明白了过来，没想到自己一下子竟然变得如此厉害，这下可以替大师伯和母亲报仇了。

  想到这里，苟仁杰兴奋到了极点，顿时感觉浑身充满了无穷的力量，手起之处，泥土纷纷被挖了出来。过了一会儿，两个大坑便出现在了眼前。卢青青在旁边看着，惊讶得合不拢嘴。

  苟仁杰拉着卢青青一起跪下，对着卢安年和柯大的尸体说道：“卢师伯，柯大先生，你们就放心地去吧，这仇我一定会替你们报的。”说完拜了三下，便站起身来。看向那卢青青时，却发现她不肯起来，只是望着卢安年的尸体，不停地落泪。

  苟仁杰走过去，轻轻地抱起卢安年的尸体，缓缓地走到坑边，将其放了下去。一捧土一捧土地填下去，渐渐地将卢安年埋入土中。等到完全盖住之后，随即又转过身来，将柯大先生的尸体放入另一个坑中，取土掩埋。

  卢青青在旁边忍不住失声痛哭，几乎要昏厥过去。

  苟仁杰看着卢氏的坟墓，又回身进屋拿了一支笔，把卢氏坟前那块碑扶起来放在两坟中间，在原来的字旁边写道：“慈父卢安年之墓”，另起一列，写道：“女卢青青敬立”。写完回身看卢青青时，发现她仍然在哭泣，心中不忍，上前扶起她说道：“青青，我们回去吧！”

  卢青青双眼迷蒙，哽咽着说道：“大师哥，我们要去哪里？”

  苟仁杰一愣，自从下峰之后，只记得要到凌云去找大师伯，如今大师伯也已经离去了，父亲又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只留下自己和青青这两个孤苦伶仃的人，却能去往何处呢？

  近日，母亲突遇惨祸，而父亲竟也突然离家出走。一路前行至柳岩，又亲眼目睹见性大师、无为修者以及土哈哈暴毙。刚刚抵达凌云，大师伯又惨遭他人杀害。苟仁杰只觉得在梦中有众多仇家，唯有那燕飞蝶，至今仍不知其去向。

  看着卢青青，她泪眼朦胧地望着自己，苟仁杰忽然意识到自己应当肩负起重大责任，照顾好青青，为母亲和大师伯报仇，如此方能充分展现男儿的本色。

  想到这里，他胸中豪气顿时油然而生，猛地长啸一声，多日来的郁闷瞬间一扫而光。此时，他觉得当务之急，是先前往龙庭，为大师伯报仇，然后再为母亲报仇。

  想到这里，苟仁杰对青青说道：“青青，师伯遭人杀害，报仇自然是头等重要的大事。走，我们先去龙庭！”

  卢青青说道：“大师兄，我们去那里能报得了仇吗？”

  苟仁杰没想到青青会这么问，愣了一下后说道：“到了那里，再慢慢商议计策。难道这仇就不报了吗？”

  卢青青说：“那就听你的，只是这梅花山庄该如何处置呢？”

  苟仁杰想了想，说道：“这……我也不知道，青青。”卢青青轻轻说道：“爹爹已经不在了，这山庄也没什么值得留恋的了，我们只需拿些需要的东西，就前往龙庭，你觉得怎么样，大师兄？”

  “好，就这么办，青青。事不宜迟，咱们赶紧动身吧！”苟仁杰听卢青青这么说，觉得这么大一座庄园就这样搁置下来，甚是不妥，但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便同意了卢青青的提议。

  卢青青应道：“是，大师哥。”说话间，青青跟在苟仁杰身后缓慢地走了几步，忍不住回头看看那一座旧坟和两座新坟，泪水终究是忍耐不住，又扑扑地掉落了下来。

  此时，天空已然大亮，两人走进屋内，卢青青取了些随身的物品，将其裹进包袱之中，又拿了些金子玉器等值钱且不重的东西，让苟仁杰装好。

  卢青青虽说尽量挑选那些轻便的东西，但最后放置在一起，仍旧还是有一大堆。两人来回拿了好几遍，实在是拿不下了，便丢弃了些相对便宜的，最后总算刚好拿完。再看苟仁杰，浑身上下都挂满了包裹，想来卢青青从未出过远门，苟仁杰对于此事也没什么主见，竟然都听从卢青青的安排。

  收拾完毕，两人出门，青青锁上了门。虽说人已离去，楼也已空，但在这里居住了这么多年，内心实在是难以割舍，她一步一回头，朝着庄子缓缓走去。

  行至庄外，景致忽然变得开阔起来，苟仁杰望着这座建造在陡峭山上的山庄，四周遍布绿树青草，着实是个极为别致的地方。两人走走停停，慢慢地下了山。

  此时将近正午时分，凌云城内的人群熙熙攘攘，显得十分热闹。若是在平常时候，卢青青必然会拉着苟仁杰四处闲逛，但今日两人却高兴不起来，只是低头默默走路。

  行至岔路口，苟仁杰陷入迷茫，不知该选择哪条道路前行。卢青青虽然自幼在凌云城长大，但也未曾有过远行的经历，同样不知该朝哪个方向迈进。

  正当两人踌躇不前时，忽然听闻一阵苍老的声音：“年轻人，你们要前往何处呀？”苟仁杰回头张望，只见一位老婆婆和一位老公公站在身后。老婆婆满脸布满皱纹，左手拄着龙头拐杖，右手托着一方形盒子，不知盒内究竟装有何物。她正眯着眼睛微笑。老公公脸上的皱纹并不多，虽然背部有些驼，但身材仍旧较为高大，背上背着布包，正面带微笑，稳稳地搀扶着老婆婆。

  苟仁杰回答道：“婆婆，我们想要前往卧龙山，却不知该如何前行。”

  “哦……是要去卧龙山啊，正好与我们同路，一同前行吧！我认识前往的道路。”说罢，老婆婆眯着双眼，颤颤巍巍地朝着西边那条岔道走去。

  苟仁杰转头看看卢青青，卢青青说道：“不知婆婆所言是否属实？大师兄，咱们还是找其他人再询问一下吧。”

  这时，一位卖糖葫芦的中年人走来，卢青青上前问道：“大叔，请问去卧龙山的路该怎么走？”中年人看了看两人，回答道：“喏，就是那条路。”说着向西一指。

  两人相视一笑，均觉得对老婆婆如此多心实在不应该，于是朝着西边的小道走去。

  没过多久，便赶上了那两位老人。苟仁杰上前说道：“多谢婆婆！”

  那婆婆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说道：“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年轻人，记住啊！”说罢，头也不回，只顾继续前行。

  四人一路向西前行，苟仁杰和卢青青心中记挂着事情，匆匆忙忙地向前迈进。两位老人虽然步态显得蹒跚，然而步伐却颇为矫健，并未落后半步。苟仁杰心中虽然感到好奇，但觉得不便开口询问，只得默默地放在心里。

  行至一段路程，忽然听到“哎哟”一声，苟仁杰和卢青青二人回头看去，只见老婆婆正在摸着脚踝，口中不停地发出“哎哟”的声音，似乎是扭伤了脚。那老公公在旁边询问：“怎么了，老伴？”然而脸上却没有半点焦急的神色。

  苟仁杰心中生出疑惑，见到二老一瘸一拐的样子，心中不由得生出怜悯之情，于是停下脚步，转身问道：“婆婆，您是扭伤了吗？”关怀之情，全然体现在言语之中。

  那婆婆眯着眼睛说道：“年轻人，难得你关心我，一点都不像我旁边这个木头人。没关系的，你赶快走吧！”说罢，横着眼睛看了前面的老头一眼，似乎心中有些恼怒。

  苟仁杰听婆婆这样说，料想应该并无大碍，但仍旧不太放心，叮嘱道：“您小心一些，婆婆！”随后转身继续赶路。

  没有行走太长时间，道路变得崎岖不平起来，卢青青不曾有过远行的经历，走这山路，自然是不习惯的，忽然听到她“哎哟”一声，竟然摔倒在地。苟仁杰大为吃惊，双手因为包袱太多，一时之间竟然无法援手将卢青青扶起来，等到放下包袱的时候，却已经为时过晚，卢青青已经倒地不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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