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落幕。公审。
一场乱战,直到黄昏时分才告落幕。
朱元璋先前还觉着带的万人足够了,但一俟吃人张的部队尽数缴械投降后,他才体味到人手慌张的滋味。
这一战,吃人张的士兵死了四石有余,除攻城时的伤亡及街道口头尾战役殁去的两万,其余尽是死于互相残杀之中。
听到这个伤亡数字,朱元璋大感意外,扬州长枪军人人暴虐战力也是不俗,怎么一场战打下来就成了这个鬼样子?
“难道真是乌合之众,不足为凭?”
想不通便先放一边,当务要紧的是这些俘虏要如何处理才是,当问及郭友时,却见他回道:
“皆是残渣败类,够死有余!”
吃人张的队伍,当然也食了人肉,可不就是够死有余么?
可是也不能一刀切的全杀了。
但就这么关着也不是办法,整整七万俘虏呢!不说其会不会暴动什么的,便是一人一张口,有再多的粮食也不够喂呀!
对于这个事,郭友淡淡道:
“要是我的话就挖个大坑,将人通通埋了,再堆平土坑,上面种上庄稼,来年一定是个大丰收!哎哟,想想还蛮不错的哎!”
郭友向他挑了挑眉毛怂恿道:“你不是在广积粮么?这不就是上好的肥料?”
朱元璋整个人都快要不好了,自己偷偷发育的事咋他知道的这么清楚的?还有,这是肥料不肥料的事吗?这是七万条人命,可不是七条猪猡!
就在他抓狂的时候,终于听到郭友道:“这些人纯粹是死有余辜,你要说把他们全杀了肯定有冤枉的,但要是隔一个杀一个那肯定是会有漏网之鱼的,养着费粮,杀了费劲,所以,你需要开一场公审大会了!”
“嗯?为何?”
菜市口斩立决这些倒是清楚,但这个劳什子的“公审大会”?
朱元璋隐隐约约的有个念头在呼之欲出,却如何也冲不出迷雾,便听郭友道:
“公者,公开,公正,公平;公审大会,顾名思义便是公开审判大会了。”
正说着,有快马来报,称吃人张于南城十五里外为书生所获,随行者五千贼兵无一走脱尽皆或擒或诛,书生正押着俘虏归来,恐将主急切,特遣了人飞马赶来报信云云。
郭友听完便让来人下去休息,接着对朱元璋道:“你瞧这扬州城里的人,吃人张未入城之前乃有两万多户人家,而现在却连万五都是勉强!可见扬州人被他祸害的不轻,刚好此时,你提兵破贼并擒获贼头,还告知扬州人明日将于城门外开一个公审大会,叫他们有冤伸冤、有仇报仇,之后你再顺便接管扬州城,你说,这剩下的人会不会对你感激不尽从而死心塌地拥护你呢?以后你征兵征粮时,他们又会不会甘心情愿、欢呼雀跃的勇跃参与呢?”
“嘶!”
朱元璋倒吸了一大口凉气,同时对郭友是又是意外又是惊叹又是欢喜。
意外的是郭友拿下了扬州城转手却要送与自己,惊叹的是一个公审大会竟有如此多的伏笔,却为自己办得清楚明白,郭友的随手一笔却含有如此长远的打算在内,论谋略、眼光与及对人心的把握,自己还是差了许多。
最令朱元璋感到欢喜的便是,按照郭友话里头的意思,这次解扬州人于水火之中的大功竟要算在自己的头上。
这,这绝对是天大的恩情啊!
朱元璋犹是不敢置信,再三问道:“为何是俺?论名气,俺不如苏州张四几,论兵力不如平州陈理,地盘就更不用说了!与郭兄弟相识也仅半日,这……”
对此,郭友只是淡淡一笑,道:“不为何,皆因你姓朱,名重八。”
朱元璋愕道:“俺的名字?!”
郭友道:“朱兄弟,你可曾听过这么一首诗?”
说罢,不待朱元璋作答便吟哦道:
“待到秋来九月八,
我花开后百花杀。
冲天香阵透长安,
满城尽带黄金甲。”
朱元璋泥腿子出身,自加入明教后也开始识字读书,这首诗自然是听过的,不但听过,对此诗也很是喜爱,只是却不懂郭友为何会在此时提起这首唐诗。
郭友便道:“秋色赤,九月八后乃重阳,再想想你的姓名,还不明白吗?”
赤近朱,九月,重阳,重八!
朱重八!
朱元璋眼都瞪圆了,万万想不到这本是毫无关联的两者竟也能联系在一起!
郭友又道:“当然了,前面说的话都是骗你的!其实——”
此话一出,便见朱元璋黑了脸,郭友好笑的接着道:“其实,你的幕僚给你的高筑墙缓称王等策略才是我选择你的主要原因!”
说着,郭友伸手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肩头,道:“成大事者须隐忍,后伺机而起!夫立大志,如驱除鞑虏还我山河等,昔年昭烈帝于新野败走,及至入蜀,终建共业,此与你之今况亦曾相似!而遍观四海,虽义军蜂起却雄主寥寥,似那张四九,不过一据屋为宇之人,不足道哉!再有那陈理,连手下都不能收服之人,又有何脸面言共逐天下?天下虽大,首领虽多,独你有大志气、大毅力、大智慧!方今天下乱业,便惟有你方有人主之姿,而这,便是我的答案!”
言罢,又再次拍了拍对方肩头沉声道:“重八兄弟,任重而道远,你我皆须出力,为这天下汉民,为这泱泱华夏!”
朱元璋身子猛的一震,大手压住肩头上的手面色郑重的道:“好!为天下汉民,为泱泱华夏,咱朱重八誓必戮力与共!”
两人正说着话,城下忽响起一阵阵嘈朵声,郭友便道:“应是书生他们回来了,走吧!重八兄弟,常兄弟,咱们且下楼去见见那吃人的张明鉴。”
“好!郭兄弟,请!”
几人便相笑着走下城来,果见玄甲重骑已经归来。
书生正纨骑巡视着俘虏,却见郭友等人已出了城门外,当即令副将代他继续监管,自己则缰绳一抖掉转马头飞骑迎来。
待离着郭友约有二十来步时,书生勒马停步,同时一个漂亮的翻身便跳下马来,快走两步到了几人身前,立正,行礼。
郭友笑着让他无拘,跟着问道:“兄弟们有无伤亡?”
书生道:“禀将主!并无伤亡。”
随后指着队伍里头一名满脸横肉的胖头佗道:“将主请看,那人便是张明鉴了!末将候在城外十里处等来了此人,一番冲杀之下,贼兵死了个七七八八,连同此贼共擒获一千三百二十一人,今特向将主交令!”
郭友无悲无喜的淡淡道:“做的很好,辛苦了!将他们移交给朱首领的人便可,尔等先行下去休息。”
之后,郭友又对秋秋吩咐道:“行了,你也不用闲着了,带上你的手下去清剿城内残存的贼兵,特别是那些藏匿在普通百姓家里的,若有挟持人质,视人质老病妇幼而救,若被挟持者为青壮,则与贼同诛!”
“未将领命!”
秋秋应喏一声,便领命而去,常遇春有些不解,便道:“郭兄弟,为何青壮被挟持了不去相救反而同诛,这样不会错杀吗?”
郭友摇摇头,这位猛将兄果然适合冲锋陷阵,让他为帅却是万万不可!
只是此话也不能出口,郭友想了想,却道:“常兄弟,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说着,不给常遇春说话的机会自顾自的讲道:“从前有个人遇到了麻烦,便去庙里求观音,当他走进庙发现,观音的像前也有一个人在拜菩萨,长得和观音一个模样,这人问,你是观音?那人答道,正是!这人又问,那你为何还拜自己?观音笑道,我也和你一样遇到了难事,但我知道,求人不如求己!”
郭友讲完,见常遇春脸上若有所思,便道:“自性自渡,求人不如求己,这世上已经这么乱,若有人刀剑临身时还惟惟喏喏不思反抗的话,似这种人死一个少一个,省得留下来教坏小孩!”
说完这番话,郭友又道:“张明鉴占据扬州这么久,人也吃了这么多,城里青壮要么从了贼,要么藏了去,要么就成了别人腹中餐。”
常遇春这才明白过来,想起自己适才所问便有些汗颜,朱元璋看出他不好意思,便道:“伯仁啊!郭兄弟的人太少了,不如你领些人手过去帮忙,如何?”
“好的,大哥!”
常遇春也正想开口自请去搜索贼兵的,有了朱元璋的许可后,当即欢快的告辞。
“不知接下来郭兄弟如何打算?”
身边无人,朱元璋整理了一下措词便问起了郭友这个问题。
对于这个事,郭友早有打算,而他也不须隐瞒,便道:“我既在南岸登陆,当从南岸发兵,三日后,我军便将离开,从此地入来安再一路向北直入江北行省,进入河南后便是王保保的地盘了,我想去称量一下这位元廷国柱份量有多大,也想看看,是它大漠突骑无敌,还是我汉唐兵锋坚锐!”
郭友军力仅两千员,日间朱元璋已尽数观之,亦知其军有部主力。
一曰玄甲,二日陷阵,三曰射雕。
玄甲黑骑,为覆甲重骑,全员使马槊,配掷枪、马弩,虽是仅有六百骑,但从先前书生汇报的战果来看,其战力应与那冬瓜所统领的陷阵营无差上下。
至于陷阵营已无须多说了,从攻城伊始,那六百重甲壮汉便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及至街道口一战,连勇猛的常遇春都叹服不已,便知其战力之恐怖了。
而射雕营则只闻其名未窥全貌,但从战后结果来看,张部所属将领大多死于箭矢,由此可知这一部的厉害了!
朱元璋相信,待来日郭友提兵河南与脱脱开战,优势在郭居多。
两人边走边说说笑笑,不多时回到了营帐这边,书生已卸了甲正在喂着座骑,冷不丁见到郭友回来忙扔下手里的豆渣迎了上来。
郭友止住他行礼,吩咐道:“一会儿我要回庄上,军队这头暂时交由你操持,年老大带了人回来后叫他把人直接交给朱首领便可,我不在的这两日,你有什么办不了的事便使唤年老大去做,至于宋师妹,她想做什么都可。”
书生沉默了下,道:“那,将主,您要在那边待多久?”
郭友道:“两日吧!”
书生只得应下,言称有事会与大伙商量着来,若无紧急要事,不会去打扰郭友的度假时光。
郭友又向朱元璋道:“重八兄弟,接下来扬州就交给你了,我的人会在城外扎营警戒,你便弄你的公审大会,有事可寻书生;另外,那个陈理建议你留着他,张定边是个帅才,你若能收服了他,相信我,回报会远远超出你的想象!”
朱元璋心中一动点头道:“好兄弟,俺省得了。”
交代过事情,郭友便不耽搁,出了营地走到无人处,一步踏出,消失在了原地。
神通,咫尺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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