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世间三两事
“通常来说，现代年轻人有一个共同的心路历程，大致分为「成长的四个阶段」。”
“第一阶段是发现钱不好挣，对应的是刚出社会的新人。”
“第二阶段是发现别人的钱都好挣，唯独自己不好挣，对应的是在同学会上相形见绌的自己。”
“第三阶段是发现别人挣自己的钱也好挣，对应的是工资发下来就消失的月光族。”
“第四阶段是发现自己没钱被别人挣，对应的是人到中年无车无房无存款。”
大冬&刘君：“……”
刘君端豆腐脑的手微微颤抖着：“别说了哥，真的，我倒是没什么事，主要是我一个朋友听不了这话，一听就汗流浃背……”
“这就可以了吗？”洛南疑惑且真挚地问道，“我还有十几条总结没说完呢。”
大冬&刘君：“别说了，哥，真的，太痛了……”
见洛南意犹未尽，大冬立马转移了话题。
“是这样的洛哥，今天这么早叫你来，是想让你体验一遍一名社畜从早到晚的完整经历，大致对这个角色有了解。”
“好。”
大冬转头看了一圈，问洛南：“你能大概看得出这附近的人，谁是上班族谁不是吗？”
洛南目光流转，视线渐渐落在了对面的馄饨摊上。
那里坐着一对青年男女，两个人都背着双肩包，埋头吃着馄饨。
但他们吃的只有一碗馄饨。
那碗馄饨放在男人的面前，女人时不时捞两颗吃，同时她偶尔伸直脖子，朝摊主的煮锅里望了一眼，又反反复复地点亮手机屏幕，匆匆看一眼又塞回裤兜里。
“他们应该是上班族，看样子是在赶时间。”
“哦？”大冬的眼睛一亮，“还能看出什么来？”
见男人快把馄饨吃完了，女人脸上的焦急更多一分，她最终忍不住询问摊主：“老板，我的云吞好了没有？”
出人意料地，老板的回答是一句反问句。
“啊？你有点云吞？”
这一句话直接把女人的火气带了出来，她瞬间抬高了音量：“我怎么没点？我刚才说馄饨和云吞都来一碗！”
“可能刚才人太多，我漏掉了，现在给你做。”
女人又气又急，却只能按压着火气闷等。
她把气撒在了男人身上：“都是你出门这么磨蹭，现在都快迟到了！”
男人摇摇头，显然不肯背这个锅：“如果不是你非要改吃云吞，我直接点两碗馄饨老板能听不见吗？”
接下来的女人一直闷闷不乐，就连老板加快速度把云吞端上来，她也一直皱着眉头。
像是赌气般一口三四个云吞下肚，连嚼都不嚼，吃完后气呼呼地走了。
男人无奈地付了钱，然后追着女人离开了老城区。
两人站在公交车站旁，女人仍在一直看手机，脸上的焦急越来越深，变得更加浮躁。
洛南起身，悄无声息地来到女人身边。
公交车来了，女人刚要上车，却被一群老人插了队。
洛南总感觉女人下一秒就要爆发破口大骂了，但她没有，她忍了又忍，脸色难看地挤上了公交。
洛南也在挤公交的人群中，顺势碰到了女人的肩膀。
她站在人满为患的公交车里，抓不到扶手，又被挤得东倒西歪。
这时候洛南看见她的表情已经不是气愤或者烦躁，而是一种想哭又不能哭的愁容。
想怒不能怒，想哭不能哭。
洛南借用「感同身受掌法」了解她此时的内心感受。
原来是她昨天收到了上司的性骚扰，回家和男友说起，对方却在打游戏一点没听进去。
女人生了一晚上的闷气，早上醒来更是无端地发了火，把男友也惹毛了。
被男友骂了一通，女人更是觉得自己委屈不已。
她现在处于纠结两难的境地：不去上班，迟到会扣钱，去上班，又要面对上司的骚扰。
来回冲突的情感把她的思绪搅成一团乱麻，可偏偏生活中又充斥着大量令人烦躁不安的琐事，就比如此时公交车上某个嘶声哭闹的小孩，在她妈妈的怀里动来动去。
女人恨不得把那孩子掐死，但她是个正常人类，不能乱动杀心。
于是道德与欲望的两种矛盾也加入她的思绪里天人交战，一团无止无休的混战，把她的理智推向崩溃的边缘。
为生活奔波的打工人，他们像是凭借着几根蛛丝在高楼大厦之间荡来荡去。
但他们不是蜘蛛侠，往往只需要一根不够牢固的蛛丝，就将他们惨重地摔在地上。
最后压倒理想和生活的，无非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他把自己的理解讲给大冬和刘君听，他们听完之后都露出了一种惊讶的神色。
“洛哥，你真的只有大四？”
“你对生活的观察真是细微入至！”
洛南摆手道：“我们表演系大一的时候，老师就给我们布置任务，让我们用心观察身边人，想象他们背后的故事和人际关系，这已经是基本功了。”
“太好了，有你这项能力，我们的短片一定能拍摄得非常顺利！”
吃过早饭之后，大冬张罗着今天的行程。
他们首先要去挤地铁。
全市最有名的「死亡三号线」。
大冬和刘君带路，洛南跟在后面。
一路上，他仔细观察着附近的人与事。
在十字路口，几十辆电动车挤在一起，等着红灯亮起。
一旦打头的车没有在绿灯亮起之前起步，便会被后头的车疯狂按喇叭催促。
有些不耐烦的车主会回头骂按喇叭的车主，但他们往往是各自骂骂咧咧两句，然后车速不减地各自开往不同的方向。
连骂人都没时间停下来，早高峰的路上挤满了赶路人。
运气不好的是，不少电动车为了赶时间，走机动车道，撞见了正好查岗的交警队，一被拦下又是罚钱又是耽误时间，满盘皆输。
但要问明天还敢不敢再犯？
那是肯定的。
因为路永远这么窄，电动车永远这么多，上班打卡永远是在生死时速。
走入地铁站，迎面而来的就是一股窒息感。
洛南看着泱泱人群，被隔离铁栏分流成贪吃蛇般弯弯曲曲的队伍。
每个人都试图证明自己的包不需要过安检，只为省那么一两分钟。
实际上，他们连一秒钟都不想耽误。
前一名刷卡进地铁站的乘客出现了问题，卡刷上去闸门却纹丝不动。
他尝试了好几遍，后面的人已经发出了「啧」的不耐声。
乘客只能赶紧退出，给其他人让路，自己又要耽误更多的时间去找值班的工作人员。
他也是一脸不耐，以质问的口吻问工作人员他的卡为什么不能用。
所有人都焦急不安，步履匆匆。
“被吓到了吗？”大冬在一旁说道，“我们以前每天都是这么上下班的。”
“这还不是最挤的，等上了地铁就知道了。”
几分钟后，等地铁门打开时，所有人跟潮水般往已经塞不下人的车厢里挤时，洛南差点把早饭吐出来。
出来的人在骂，进去的人也在骂。
所有人像是沙丁鱼罐头版挤成一团，运气好的人能上车，运气差的下不了车，被强行带去了下一站。
有人挤掉了鞋子，有人弄丢了手机，有人钱包不见了。
这样的狼狈每天都在发生。
洛南确实知道了，这种感觉刻骨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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