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相见暴君
太承殿，是皇帝的住所，金顶红门，庄重巍峨，琉璃瓦在月色的沐浴下散发柔和光辉，飞檐犹如矫健的雄鹰正要高飞。
硕大的夜明珠照亮殿内，经过试毒的姜茶被端送到鹰翎帝面前。
肩宽腿长的男人靠在床边，屈着一条腿，伸手接过姜茶碗，直接往嘴里灌。
中间，封彦挑了一下英眉，喝完后，他放下碗道：“味道不错，御膳房长进了。”
高晖登时大喜，低眉折腰：“皇上恕罪，姜茶非御厨所做，而是咸辰宫的首领太监，奴才见他心诚勉强应了，亲自看着他熬的茶，如今能得皇上夸赞，奴才死也值了。”
“咸辰宫？”
“回皇上，是柔嫔娘娘的住所，那太监是受了娘娘的命，才在御膳房的。”高晖挑挑拣拣地说着，愣是将好事扣在了柔嫔身上，记了她的功劳。
封彦皱了下眉，顿觉唇齿间的姜茶失了味道。
“皇上，柔嫔娘娘对您情深一片呐。”高晖腰弯的幅度更大，“娘娘对您日思夜盼，奴才前几日瞧见，都清瘦了许多。”
龙床上的封彦屈着腿，看不清眸中神色：“行了，下去。”
“喏。”
帷幔层层拉上，将掌管国家的君王关在黑暗。
封彦盯着飘动的幔纱，眸色深邃。
再瘦，能有那个假宫女瘦吗？
也是疯了，昨晚迎着大风都要在那条路上来回再走一趟。
她没来，或许和他母妃一样，死在了皇宫无人知晓的角落。
翌日晚，封彦批完了奏折，在高晖的又一遍试探中松了口，登上步辇，往咸辰宫行去。
高晖跟在旁边，手抚摸着拂尘，舒了一口气。
他就说嘛，皇上就算再不喜色，枕边也要有人绵延子嗣，而柔嫔就是他看好的对象。
咸辰宫是后宫的一间宫殿，里头有几处妃嫔住所，柔嫔虽住在其中的“泉春苑”，但以嫔之位，占据一宫，宫内皆言其荣宠。
不仅如此，鹰翎帝翻牌子的兴致一直缺缺，而柔嫔的进宫打破了这一点，一年前，她进宫时盛宠月余，即使是现今，泉春苑亦是皇帝常临幸之地。
杜琴柔，长鹰国第一位外姓王靖平王的孙女。
白日已和高公公通过气，泉春苑深夜烛光仍然大亮，杜琴柔一袭湖绿色罩纱衣裙，姿态婉约地坐在窗边，迎着月色，指腹轻拢慢捻，用幽远缱绻的琴声，道出浓情思念。
冬季将至，窗外大片秋菊怒放最后的余香，衬得娇柔美人越发柔媚。
听到门启，琴声亦未歇，直至抚完一曲情思，柔嫔才施施然起身，似是才发现鹰翎帝，宛如受了惊的小鹿慌张行礼。
“不必。”封彦始终拧着眉，示意他人退下。
宫女们脸颊一红，纷纷撤退。
房间内仅剩下封彦和杜琴柔两人。
他独自迈向长椅，屈尊坐下，大长腿无处安放。
“皇上。”杜琴柔一瞬间脸色不佳，很快恢复了过来，柔媚地唤道，“夜凉，臣妾伺候您可好。”
封彦神色稍阴：“照旧。”
窸窸窣窣的衣服落地声，杜琴柔款步走近，扭腰想要坐在封彦身上。
封彦当即起身，却被杜琴柔拽住了衣服，她眼尾泛红，眼眶挤出泪水：“皇上始终不肯宠幸臣妾，可是臣妾做错了什么？”
她的手顺着衣服攀上，被封彦甩开，他后退数步，脸色阴沉似幽潭深水：“朕在外人面前已给你荣宠，你不应再强求朕。”
“皇上。”杜琴柔不愿，名声都是虚的，只有儿子，才能让她坐上最巅峰的位置。
可鹰翎帝碰都不碰她，怎么可能有身孕？假怀孕都假不成。
杜琴柔藏起眼中戾色，再近一步，贪恋般看着封彦，他是无双的帝王，纵有暴佞恶名，也无法否认他的英明神武。
这样的丈夫，是她所愿。
杜琴柔一动香肩就要扑上，她就不信她这样投怀送抱他还没反应，除非——他不行。
封彦用行动证明了他不行。
迅速后退，打开窗，留下一句“自己冷静”，便翻窗而出。
已经给足了杜琴柔面子，如果他半夜从正门出去，明日宫闱必定非议。
娇艳欲滴的美人儿盯着阖上的窗棂发着呆，倏而脸庞拢上阴霾，骇人不已。
冷风中，封彦踱步前行，衣袍丝毫不乱。
迎面走来端着食盒的小太监，窥见衣服龙纹，立刻俯首尊称。
抬起头时，两人对望。
两人同时：这诡异的亲切感是怎么回事……
“你谁？”可别是父皇的私生子，封彦压下心头怪异问道。
段镜寒弯腰：“回皇上，奴才是咸辰宫的，段镜寒。”
封彦扫了眼食盒：“姜茶是你做的？”
“是。”
“嗯。”
封彦走远，心里想着，得把这太监祖宗十八代查一查。
段镜寒亦有想法，他爹和他娘应该……不会有什么奇奇怪怪的身世吧？
夜冰凉如水，暗淡的星辰微光似乎亮了些，星星点点地在漆黑的夜幕上闪烁着。
封彦漫无目的踽踽独行，或许会寻处空的宫殿住下，清晨再回咸辰宫。
他不想和任何妃嫔待在一起，全都是各方势力送进来的人。
待日后他彻底掌权，定将那些莺莺燕燕，全部送出宫去。
莫在这里，和他母妃一样丧命。
封彦走得很慢，冷风卷走了他的思绪。
他喜欢女子，毋庸置疑，只是有时候连他自己都怀疑，身体是不是有问题，对那些投怀送抱半点反应没有。
封彦轻笑了笑，他这辈子，对女子反应最大的时刻屈指可数，一是他母妃薨时，二是……
年少不更事时溜出宫，在庙里见到个粉雕玉砌的女娃娃，好心想带迷路的她寻家人，手要碰到她时，那个呆滞木讷的女娃却突然动作，狠狠在他手掌边缘咬了一口。
他当时都气懵了。
罢了，小小年纪，有警备心，好事。
封彦继续走着，角落处身影一闪而过，他眼神一凌，大步追上。
几个简单但狠戾的过招，消瘦的假宫女被他逮住。
月光洒下，四目对视。
识海之中，契约烙印波动。
舒颜扫了眼他衣服上的五爪金龙：……我有句脏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电光火石间，舒颜猛地发狠咬向他手掌，趁他迟怔功夫，隐入黑暗，消失无踪。
封彦愣愣地盯着自己的手掌，他好像，又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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