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十二颗海瓜子
虻长老的葬礼上，香久窈见到了千代婆婆。
和其他对神女怀有敬畏之心的人完全不同，千代婆婆对香久窈这个身份可疑的异类充满戒备。
不过香久窈不甚在意她冷漠的态度，因为她意外的从千代身上预见了一股熟悉的命运羁绊。
自很多很多年前的某一日之后，她再也没有见到的那些熟悉面孔突然在脑海中一一浮现，她预感到有些人即将回来，心下忽生一种恍如隔世的感慨，想起了很长的一段岁月。
手鞠对香久窈向自己打听千代婆婆的人际关系一事十分不解，这家伙很少关心“吃什么”之外的问题。不过见她态度散漫，看起来并不像别有用心的样子，手鞠也就不疑有他。
经过多方打听，手鞠终于在为了中忍考试离开砂隐村去木叶之前给了香久窈一个笼统的答案：“千代婆婆的儿子儿媳战死多年，唯一的孙子也在二十多年前离开了砂隐村。”
“孙子？男的？二十多年前？”海瓜子万分惊讶的瞪大眼睛。
手鞠也万分惊讶的看着她，甚是怀疑自己表达有误。
“不可能！”香久窈频频摇头，满脸生无可恋，一直到我爱罗下班回家都无精打采的蹲在墙角发呆。
迟钝的风影叫了她两声未得到回应，只好走进浴室先洗澡，等他洗完澡出来发现香久窈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仍然蹲在角落里唉声叹气，这才意识到不正常。
“香久？”少年上前又试探一声，这回得到了回应，少女抬头，淡蓝眼眸无辜的望向他。
“你怎么了？”
香久窈收回目光，托腮费解的自言自语：“阿樱为什么会变成男孩子？”
我爱罗瞧见少女轻蹙起好看的眉，专注的费解着他听不太懂的困惑，心里忽的有些软。
今天的夕阳似乎格外柔和，暖色的光照进来，浮尘轻舞，惬意舒适。
“咕噜——”肚子叫的声音打破了满室静谧，香久窈愁眉苦脸的再次抬头，求救般望向我爱罗。
手鞠今天一大早就出任务了，勘九郎也不在，晚饭成了很大的问题。
我爱罗却似乎早有准备，先一步站起来，“走吧，去吃饭。”
烧肉店老板在这个时间见到风影大人差点没反应过来，再看少年身后的女子后更是发愣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村中近来盛传的神女大人。
虻长老的葬礼上他远远地看过一眼，不是很清晰。虽然传闻已经夸张到无以复加的地步，但今日瞧见真人还是免不了惊讶，当真是人间仅有的绝色。
有了吃的，香久窈暂时忘记了烦恼，一口气点了十几种肉和其他烤物，点好后才想起来征求我爱罗的同意。
老板目瞪口呆，就算只是两人份也根本吃不完。他犹豫的看向年轻的风影，意外的见到素日冷酷面瘫的红发少年竟然罕见的勾起嘴角，脸上的表情似乎也亲切起来。
“还想吃什么？”我爱罗顺着香久窈的目光打量着自己手中的那份菜单。
香久窈浑然不觉的翻了翻，又兴致盎然的加了六个肉，这才一脸满足的将菜单交给老板。
“就这样吧。”我爱罗也将菜单递给老板。
生意人向来精明敏锐，除却最开始的失态，很快调整过来，再没有露出半分困惑，乐呵呵的去后厨准备了。
“啊~难得你今天这么早回来，不然又要饿肚子了。”香久窈抱着一大杯葡萄汽水道。
“若我不在，你可以自己找吃的，吃完让老板记我的账，不要饿肚子。”我爱罗倒了杯茶，换下香久窈手中的葡萄汽水：“太冰了，等等再喝。”
香久窈眨眨眼睛，满脸崇拜的看着他，就像看一只嘴边的肥羊：“早说嘛！风影特权真好呀。”
我爱罗：“……”
没有什么刚刚好，他不过是将今天的几个文件暂时搁置，提前了一个小时下班而已。他知道今天家里没人做饭，便怎么也没办法安心工作。理智上他告诉自己不能让这位神女再出岔子，可潜意识里他无法逃避，有些东西变得不一样了。
“砂隐村有什么好玩的吗？每天待在房间里好无聊。”
“等勘九郎回来让他带你逛逛。”
“他更无聊。”
“那等手鞠回来，不过时间可能要久一点。”
“风影不能休假的吗？”
“……”
“我可不可以跟你去工作？待在家里快闷死了，出去我又谁都不认识。”
“工作的时候……”
“我会变成真身，小小的那种，乖乖睡觉保证不打扰你。”
“睡觉在家里……”
“拜托了，我自己待着睡不着。万一那只蚂蟥精找了新的傀儡来报仇怎么办？人家好害怕呀呜呜呜呜呜……”海瓜子又开始假哭。
“好吧。”年轻的风影无可奈何。
“真的？”
我爱罗迎上那双淡蓝色的眼瞳，面对这双眼，任何反驳的话都说不出口。少年轻叹一声：“你若实在不想一个人，明天就和我一起去吧。”
“我就知道你最好了。”海瓜子在目的达成时都会识时务的嘴甜一些，附加一个明媚灿烂的笑容。
少年目光胶着而不自知。
烧肉店老板将两人的互动尽收眼底，很久以后再想起，只觉得这天的画面仿佛一场一触即碎的梦境泡沫，美的不真实。
虽说我爱罗答应香久可以跟自己去上班，但是大多数时候海瓜子都一个人在风影办公室里睡觉。
我爱罗准备了一个小鱼缸放在窗边，里面养了两根水草。一开始助理不解，买了两条金鱼准备养进去，次日发现昨天两位漂亮喜庆的小金鱼不见了踪影，只剩下小小一块尾鳍沾在水草上，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助理费解极了，头发快要薅秃也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就在他即将把事情往灵异的方向想时，水草下咕噜出了一串小泡泡。
助理趴下细看，赫然发现了水草下面的海瓜子，正悠闲惬意的开阖着贝壳。联想起暗部最近流传的那件匪夷所思的事，助理觉着自己似乎不该再多管闲事。风影大人有这样的嗜好，也不是什么坏事……吧。
小助理努力说服自己，可还是不自觉地无法直视我爱罗。不过他一想到这颗海瓜子的身份极有可能尊贵无比，每日洗缸换水就更加仔细了。
这天的会议开到很晚，太阳就快落山了，我爱罗还没有从会议室出来。
香久窈睡饱了感到饿，从缸里爬出来想找点东西吃，却正好与前来整理文件的小助理打了个照面。
“你……你是谁？”眼前的景象让年轻的小助理根本反应不过来。
海瓜子打了个哈欠，水蓝色的长发慵懒的散在身后，无力的倒进我爱罗的椅子里，抬抬眼皮：“他还没下班啊。”
小助理斟酌了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思考能力，反应过来这个“他”指的是谁。
“风、风影大人还在会议中。您是神女大人吧。”
香久窈微微点了个头，只见小助理的眼睛陡然亮璨起来，接着就开始端茶倒水，也不知从哪拿出一碟子点心，献宝似得呈到香久窈面前：“会议一时半会结束不了，您先垫垫。”
香久窈来到砂隐村这么久，还是头一次碰到个这么会来事的，况且盘子里的点心看上去都很好吃，是以对小助理的态度也就和蔼许多。
聊了几句，香久窈基本确定这位助理是个对我爱罗有着敬仰之情的话篓子，聊到我爱罗如何救他的时候两只眼睛能窜出圣光似得。香久窈对我爱罗救人这件事不大感兴趣，却对我爱罗的过去很是好奇。
“我爱罗是兵器？”这个别致的说法香久窈似懂非懂。
“额……其实五代目过去也很可怜的。”小助理目光黯了下去，他看着香久窈的眼睛，不知为何只想将自己所认知的我爱罗与砂隐村全都说出来，好像只有那样他才能松一口气。
香久窈收回目光，端起桌上的茶杯往后轻靠，听小助理讲那五代目过去的故事。
香久窈知道我爱罗体内有什么，从第一次见面她就知道。可是她不知道对于凡人来说，这是一种怎样的存在，又会带来怎样的影响。我爱罗的童年大约是用血腥味的眼泪堆积起来的。
小助理木然的讲，香久窈静静地听，听着听着垂眸看向杯中打着旋的茶叶，对砂隐村而言我爱罗是个怎样的存在，或许自己就是怎样的存在呢。
夕阳完全落下，星月满天。
年轻的风影终于结束了长达四个小时的会议，回到办公室时其它工作人员已经离开，幽幽的灯光下，少女白皙的身体蜷缩在沙发里，睡的很熟。
我爱罗侧目看见桌案上空了的点心盘和茶杯，片刻后，将外袍脱下盖在少女身上，自己则坐在桌案前继续未完成的工作。近来的情报令他有些不安，那个名为晓的组织蠢蠢欲动，尽管不知道他们的目的，可我爱罗隐约明白很大程度上与自己体内的东西有关。
从小到大有无数人觊觎尾兽，各种偷袭战斗亦数不清。过去他不曾在意，但如今他懂得了珍视，有了想要保护的东西，不能像过去那样不计后果的放出尾兽来御敌。他必须想出一个办法，将伤害降到最低。如果可以，他愿意放弃自己来保全村子。
我爱罗放下笔，捏了捏眉心，无意间偏头，目光落在少女侧过来的睡颜上，只觉那人虽近在眼前，却宛若星月清冷，遥不可及。
长老会上几乎所有人都在逼他向神女祈求庇佑之力，在他们眼里，现在的香久就像曾经的自己，他们畏惧她的力量，又需要她的力量。可是在我爱罗看来，香久窈不过是一个落入凡间能力受限的神，爱哭又任性，喜欢用撒娇来达到目的的小孩子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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