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醒悟

　　    其实在江娴的灵魂深处，有一个岩浆一样滚烫的地方，燃烧着最柔软的神经，收缩着放大着，她也是有很多爱很多热情要释放的，可是安铭封死了那块地，但是时间静静的敲击，江娴也无法任由自己这么下去。我选择来到这里，不就是为了忘记你忘记那一年的时间吗？安铭，我的安铭，我们会不会再有一面之缘，若是有，我怎能允许自己以今日之姿见你。我要让你在我心间睡去，像是最乖巧的孩子，我会在午夜之时去探望你，在我心里。

                  舞池里的人忘情的舞蹈，考试刚刚过去，人们有很多压力要释放，其实这样的舞会都是不太正式的，人们只是欢乐而已。Fiona坐在座位上扭动着身体，她的笑声被音乐淹没到达至高的蜂鸣，江娴其实有点头晕。那灯光浮夸漂移，像是睁大的眼睛。她低下头把长发拨到耳后，余光捕捉到一只手——准确的说是修长漂亮的手——正熟练地转动着一根烟。

                        她又怔楞了，那要把安铭埋于心底的话再一次悄无声息的瓦解，轰然而上的是被尘埃弄脏了的画面，安铭戏谑的笑，手里转动着一根烟：“我很少抽烟的，真的，你老公可是德智体美全面发展。”

                        江娴就不相信的表情：“那你现在在干吗？”

                        安铭无所谓：“我就是转着玩玩，不抽的。”

                        所以江娴就一直保持着那个拨头发的怪异姿势，一直到视线里的烟被放下，她才抬起头，看见一个男生坐在那片光怪陆离的彩灯中。

                          她不知道是心揪紧了还是松了一口气，那张英俊的脸，不是安铭。可是即使是这样，江娴的目光也没有办法从那个金发男子身上移开了。她拍了拍Fiona的手背，在她耳边大声说：“那个男的是谁？！”声音被音乐轰炸成好几片，重复了三次Fiona才听明白江娴在说什么，眯起眼睛看了好一会才说：“有点眼熟，好像是叫Dean。”停了一会回头看江娴，脸上是压不住的惊异：“你问这个干什么？”

                        “没什么。”江娴草草敷衍。拿起桌子上的霜糖面包咬了一口，她又瞟过去，那男子正和身边的朋友说话，笑的前仰后合，散发出浓烈的，炽热的年轻气味——江娴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用到年轻这个词，毕竟她自己也才二十出头，但是她能想到的就是这个。就是这个气味，不尽相同但已经足够让她去联系。她边看着边思索，一直到那人的眼光也对过来，她才意识到自己太肆无忌惮了。忙收回目光灌下一大口苏打水。

                        在这个过程中Fiona一直盯着江娴，这时候她才露出坏笑凑过来：“他长得不赖是不是？”

                        江娴一边把水往肚子里咽一边翻了个白眼，或许Fiona说的是对的，但是当她露出这种表情的时候，发生的事情往往和江娴希望的相去甚远。她抢着说：“别多事。”

                        或许是江娴还不够了解Fiona，她不懂得别多事这种话恰恰是催生事端的咒语。Fiona最不喜欢江娴的一点就是她的阴沉，以及对感情的逃避，现在有了改变的机会，她怎么会放过呢。于是就听见她扯着嗓子大叫：“Dean  ！你过来一下！”江娴忙扯她：“你干什么你？”Fiona百忙之中斜睨她一眼：“做你想做又不敢做的事情。”

                      这一下大家都朝这边看过来，江娴只好单手捂住脸，另一只手去抓喝的，做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Dean顺着喊声看过来，眼里闪过一丝询问，但犹豫片刻还是站起身子走过来，Fiona上前去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他就轻轻一笑然后点点头，从吧台上取过一杯酒朝江娴走过来。

                  这下是躲不过了，江娴在心里叹一口气然后端坐起来，正好Dean落座在她对面，脸上的笑容明晃晃的，看了看江娴面前的杯子，说：“你不喝酒？”

                  江娴摇摇头：“不喝，我很容易醉。”

                  Dean轻轻哦了一声，然后晃了晃自己的杯子：“喝几次就会了的，没有人会永远容易醉。”江娴的目光顿了一下，似乎是在考虑要不要把苏打水换成酒，但是最终她还是礼貌含笑：“我想还是不了。”

                  在这个世界上，如果不存在一个为自己收拾乱摊子的人，就不要放纵自己。江娴是深谙此理的，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皱起眉头，问：“你抽烟吗？”

                  “抽啊。”Dean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回答，似乎江娴问了个多白痴的问题：“现在还有多少人不抽烟呢？”

                      江娴的目光在他的语句里失去了温度，一下子这个外国人变得面目可憎起来，既然你抽烟，为什么又要把玩一下把烟放下呢，你就应该点着它让它燃烧变成烟雾，变成无法计数的粉末，她在心里毫无缘由的咒骂道。一口喝干了苏打水，抹了把嘴，对Dean冷冷说：“很高兴认识你，我要先离开了。”

                          江娴抓起手包起身的时候，她想这个男人一定是要把他当个神经病了，可是她管不了那么多，谁叫她无端端刺激她的记忆她的神经。餐厅外的空气冷得刺骨，她怎么会傻得没有带条披肩出来。风就像是凌迟的刀片，狠狠地剐在她的脖颈上。“真倒霉，”她想，只要自己一放松神经自己就会这么倒霉。

                        背后有脚步声，江娴想是追出来了，回过头正准备冷眼相对，却发现来的是Dean，他白皙的脸庞上有风扇出的红印，江娴不由得放软了语气：“怎么了。”

                        Dean的话语在寒风中有些吃力，他吸吸鼻子说：“我送你。”

                          来了英国半年多，有些事情江娴还是懂的，一般而言在舞会上搭讪成对的男女，就没什么单纯的送回家这种事情了，她不确定面前这个面容清秀的异国男子是否抱有那样的企图，但是她是不会冒险的。她抱紧双臂，笑了：“不用，我自己能回去，外面太冷了，你进去吧。”说完朝马路对面走去，哪知才走了两三步，就被从背后搂住双肩，Dean那低沉的英伦腔就在耳边：“我送你吧。”

                        这下江娴是真的恼了，她不需要这种粘人的绅士风度，手肘一抬准备把男人甩开，正巧一辆车开过，照明大闪伴随着刺耳的喇叭声，江娴一扭身就跑到了街对面，冲Dean挥挥手：“你回去吧，我自己走。”

                        马路中间的Dean挠了挠头，似是无可奈何，江娴也不去管他，转身就往公交站跑。

                  她的心情，突然在这暗夜之中飞扬起来，繁星一线的流过天空，她对自己承认，除非有人帮助她，不然安铭会一直住在身体里了。看杯子有你的唇印，看树荫有你的笑脸，看微风有你的发丝。安铭，不如你陪我走下去，我们一起来看看，可以走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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