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劫后拥吻
不知过了多久,受惊的百姓终于逃离了这个是非之地,一轮红日从地平线上爬起,将隐在浓烟中的巷子彻底照亮。
禁卫军和黑衣刺客提刀相望,一方手中握着段庆,另一方挟持着轻影。
“将段庆交出来,不然我就杀了楚轻影。”刺客头领的声线紧绷,手中刀刃离轻影的脖颈只一指的距离。
李南絮的心从未如此乱过,眼里排山倒海的怒意在翻涌:“你敢伤她半分,本王必让你和你的主子百倍奉还。”
刺客头领猖狂地笑了声,恶狠狠道:“景王果真在意她的死活,那便少废话,交出段庆,或者一剑杀了他,不然就等着给楚轻影收尸吧。”
李南絮看着那抹立在烟尘中的破碎身影,恍惚间忆起了初见那日,风吹起她的乱发,她的桃花眼迷蒙似雾,分明被擒,却恣意张扬,比天边的云彩愈发扎眼。
或许就是那一眼,他的心不经意躁动了一下,从此以后,他的目光总是会寻着她在的方向。
他在河庭时就知道,她终有一日会成为自己的软肋。
他对士兵道:“放了段庆。”
士兵迟疑一瞬,但不敢违逆,还是打开门锁,将段庆从车里提溜出来,押着他往轻影的方向走。
冬风乍起,枯叶翻飞,吹得人眼前一阵缭乱。
“你确定要用我做筹码吗?”轻影冷冷开口,语气里充满着不耐:“我的脾气可不好,最是讨厌别人威胁我了。”
“闭嘴,老实点。”刺客头领押着她往李南絮的方向走。
“老实?”她眸色一暗,手腕猝不及防抬起,藏在袖中多时的狐狸头匕首闪现尖锐的寒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身前划去:“恐怕你是挟持错了人,我楚轻影从不知道老实两个字怎么写。”
刺客头领尚在茫然,忽然,他感觉到有什么腥热的液体喷了自己一脸,长刀“哐当”一声落了地。
他惊悚往地上一看,躺在血泊中的正是自己的手与刀。
他痛苦地嘶吼起来:“杀,将他们全杀了,一个不留……”
然而,话还未说完,脖颈上又是一刀,他的双目盛血,下一瞬便什么声都发不出,整个身子直直砸向了地面。
“多谢你把我带到这来,也省得我四处打听景王一行的行踪了。”轻影嫌弃地踢了他一脚,踩着温热的尸体从一众刺客身前跃过,所经之处掀翻一片。
李南絮望着那翩若惊鸿的少女,眼眸中忽而有了光亮。
他早该想到,这丫头从来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她身手这般好,人又机灵,这群刺客怎么可能是她的对手。
她是故意被擒,借机来帮自己的。
他将段庆丢回禁卫军手中,飞身朝前牵住了轻影的手,轻影借着他的力扭身一个横扫,再击飞两人,接着似彩雀展翅一般落了地。
身后硝烟未散,空气中混着难闻的焦土味,刺客头领一死,场面彻底陷入混乱,刺客与禁卫军杀成一团,声响震天。
轻影也顺势以李南絮的肩为支点腾空而起,再度杀入人群中,但匕首还是太短,不利于打斗。
轻影的青黛剑在被擒的时候落在了爆炸的地方,此时面对这帮穷凶极恶的刺客,她有些吃力:“兵刃借我。”
李南絮将凌霄剑抛给轻影,自己从地上踢起一把长刀,一把握住。
“谢了。”轻影捞过剑,只见几道寒光闪过,数十刺客尚在冲锋中便被一道残影击倒。
轻影还是那个身法极致的剑客,所过之处片甲未留,血红漫天。
李南絮也不知自己斩杀了多少人,手中的刀甚至豁出了无数小口,却依旧冰凉锋利,一如他杀气腾腾的眼。
刀光剑影中,刺客们倒下了一片又一片,日头越升越高,在云层间穿梭。
轻影跨过血泊和黑色的尸体朝李南絮走来:“殿下藏着这么好的剑,平日里却不用,真是暴殄天物。”
李南絮将最后一人踢倒,颀挺的身姿立在硝烟之中,风鼓动他的衣摆,他的面容幽冷:“你若喜欢,便送你。”
轻影一声不发,隔着尸山血海与李南絮对望,背映着被鲜红溅得斑驳的矮墙。
风带来丝丝凉意,李南絮终于克制不住朝前一步,紧紧将轻影揽入了怀中。
突如其来的靠近,轻影闻到了他身上混合着的鲜血和烟尘的味道,身躯前所未有地紧绷着。
这是一种劫后余生的后怕。
李南絮望着怀中柔韧的身子,也能感受到她正用颤抖的手臂紧紧拥着自己,像是跌落悬崖之人攀着那救命的藤蔓。
意识到这一点后,李南絮缓缓收敛起满身的肃杀之气,轻声问:“你怎么来了?”
“你说我怎会来?”轻影又气又恼地瞪他一眼:“你让我跟杨砚书走,无非是因为我受了伤,你担心同行遭遇伏击,我动武牵扯旧伤,跟着杨砚书,有粱国公跟羽林军的照拂,我便可安然无恙。你将凶险都揽在了自己身上,却保全了我,你让我如何能心安?”
她的语气分明在斥责,但是眼眸中却泛起一片晶莹,像是哽咽住了。
“抱歉。”他知自己这件事做得太武断,没有尊重她的意愿,他压低声音,问:“你不怕吗?”
“你是指杜之寻抓我挟制你吗?”轻影抬头望着他,脖颈上还有细微的划痕,眼神却很笃定:“他不会杀我的,他既然想用我来换段庆,至少要保证我活着走到你跟前。”
李南絮:“可是他们今日用了火药,那东西何其凶险。”
轻影闷声道:“我确实没想到他们竟然下如此死手,我当时被巨大的声浪震得有些发晕,摔到地上才被他们抓住,我并非无人能敌,可是我并不后悔,至少我可以提前找到你,在你身处险境时替你分担一些,我担心你。”
她担心他,担心得要命。
轻影的性子虽恣意洒脱,但在感情上还是内敛含蓄的,她很多时候都是懵懂的,不料她会主动说出对他的记挂,还是在满目萧索的尸山血泊旁,在两人的模样都狼狈不堪时。
李南絮眸色微微一深,捧起她的脸,问:“你的伤都好了?”
轻影回道:“没有痊愈,但我好歹是鬼面仙人的徒弟,这点伤不影响我动武,殿下不会是担心我的伤拖后腿,刻意将我先送走的吧?”
“你在想什么呢?”李南絮眼尾染血,那一点红衬得他的目色温柔得似春水,就那么宠溺地望着她:“若非情势所迫,我哪里舍得让你跟杨砚书走。”
他知回京途中定然免不了厮杀,以轻影的性子,即便身上有伤也会毫不犹豫地挺身而出。
他不想看到她旧伤未愈又添新伤,更不想看到她疼。
可这一路,他却很是矛盾地期待着轻影出现,盼望着她为自己转身。
他抬袖为她拭去脸上飞溅的血珠,眼中只有她楚楚动人的脸,温声道:“能在这里见到你,我很开心。”
话音未落,轻影只觉一道阴影从头顶覆下,微薄的阳光挂在云层间,李南絮俯身,吻住了她。
街巷万籁俱静,簌簌风声从古朴的房舍拂过,夹着丝丝凉意扑面而来。
她睁着惊愕的眼,瞳仁中倒映着天边旖旎的云彩,以及李南絮放大的毫无瑕疵的脸。
唇上的触感温热柔软,混合着他灼热的呼吸,牵引着她内心深处的渴望与悸动,她心如擂鼓,手心里汗涔涔的。
她分明不知如何亲吻,却在几番浅尝辄止后,缓缓攀上了他的脖颈。
喜欢一个人是无法控制的。
李南絮平日里极少直白地表露自己的爱意,可轻影是如此聪颖之人,她能感受到他对自己的用心,对自己的担忧。
她总因自己肩上的使命迷惑于是否应该让这份感情滋长下去,可是几番尝试,依旧于事无补。
这一吻来得突然,来得热烈,来得真切而绵长,李南絮单手覆在她柔软的腰肢上,将她揉碎在自己掌中。
轻影感觉到自己一直在坚守的某样东西轰然崩塌,被他毫不掩饰的情意涤荡一空,在这个开春时节,在这场长途跋涉中,她跌落进了无法抗拒的深情中。
晌午的日光暖而耀眼,一缕一缕落在他们肩头,仿佛周遭惨烈的一切都被虚化,唯有两人鼓动的衣袂在深巷中交缠成一道剪影。
不多时,深巷中又传来响动,囚车已毁,段庆被几名禁卫军押着步行往前。
然而,就在他们以为胜利在望时,意外发生了。
一支黑羽箭从远处的高楼上御风而来,猝不及防地朝段庆扎去,光是听箭划过的声响,便可知是一位箭术高手所射。
看守段庆的禁卫军扬刀而起,想要截断那箭,奈何那箭过于凶悍,加之段庆不会武,刹那间惊得定在了原地,断掉的箭矢“噗嗤”一声扎入了他的腹中。
日光洒向大地,将炼狱般的深巷镀上了一层神秘的金辉,段庆的眼睁得老大,面朝流云直直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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