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接下一战

五月十五，东海之滨。

  轻影和程岁安乘着帆船和一众江湖客登上了无妄岛，岛上花林遍野，屋舍俨然，放眼望去仿若闯入了世外桃源。

  船刚靠岸，便有身着灰青色长袍的弟子前来相迎，引着他们这帮外来客穿过一层层石阶，前往试剑大会的武场。

  轻影每到一个陌生地都会异常警觉，透过帷帽前浮动的薄纱缝隙，她将岛上的小径在心中描摹了一遍，随即，她见到了一处雾泽萦绕的楼宇，同逍遥谷的楼阁有异曲同工之妙。

  想必那处就是海岛的中心，无妄岛主的住所。

  她目标明确，毫不犹豫就朝那方向迈步而去，甚至已经打了一通腹稿，想好了用哪些话来说服岛主。

  然而，仅走了两丈远，就被一只生硬的胳膊拦了下来：“这位女侠，前面是本派弟子的修炼之地，岛外人不得入内，还望见谅。”

  轻影身形一顿：“我头一回来无妄岛，觉得那处楼宇格外别致，真的不能通融一下，让我过去开开眼吗？”

  这弟子很直白地摇了头：“不行，若是给女侠行了方便，其他客人也蜂拥而至，在下又该如何？更何况，这里面机关密布，岛外人不知分布，会丢性命的。”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轻影也不好当着众人的面硬往里闯。

  “敢问这位兄台，今日试剑大会，岛主可会出席？”程岁安在一侧问道。

  青衣弟子道：“师父年事已高，将一应事宜都交给了大师姐殷玉，应是不会出席了。”

  轻影越听越心焦，好不容易上岛，别最后连岛主的面都见不着。

  青衣弟子见她拧着眉，以为她是对赛制有疑，解释道：“师父虽不会露面，但试剑大会的彩头挽浪剑已经陈出了，诸位可以前去先赏剑，若对剑有兴致，再上比武台也不迟。”

  轻影：“若我们不想要剑，只想拜见岛主呢？”

  青衣弟子为难道：“我们岛主这两年极少见外客，他说岛外的那些人都是些没脸没皮找他要宝贝的，他不想应付。”

  “这样啊。”

  轻影本想再说道说道，但考虑这弟子也是个听命行事的，就先收住了，决定再观望一会儿。

  一行人继续沿着石径往前。

  比武台已用木板搭好，四角有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大神兽的石雕镇场，正北方的主看台是一凉亭改造，中央摆放着熠熠生辉的挽浪剑，由几名弟子看护着。

  东西两面铺设成了台阶状，也是观赛的绝佳之地，轻影和程岁安到时，已经聚了不少翘首而盼的江湖客，正磨刀霍霍。

  轻影的关注点不在挽浪剑上，只随意扫了一眼，而后侧身，又望向了那被云雾缭绕的楼宇。

  程岁安看向她道：“这地方有玄机？”

  轻影眼神迷蒙：“我就是觉得，这楼，这雾，好似逍遥谷。”

  恍惚间，她仿若又回到了那座云雾仙山，回到了那些吹着山风，与白鹤对话，挥剑起舞的岁月。

  只是云雾仙山总是寂静的，而这里，海浪跌宕，人声鼎沸。

  “诸位，试剑大会马上开始，还请有意参赛的侠客们自行领取红木牌。”

  正此时，一干净清脆的女声穿破飘渺海雾而来，紧接着，在万众瞩目下，该女子从天而落，绣有竹纹的轻纱衣袍飘逸似云，一套轻功轻盈无声。

  此女子正是殷玉，身姿飘逸，长眉凤目，整个人英气飒爽。

  殷玉继续道：“本次试剑大会采用两两对决，点到为止，胜者进入下一轮，直至决出前三甲，摘得魁首者便可得挽浪剑。”

  紧接着，一众青衣弟子端着红木牌穿梭进了人群中：“每一个木牌后面都有数字，而这数字则决定了你们第一场可能迎战的对手，你们自行挑吧。”

  轻影看了眼红木牌，犹豫了一番。

  她没有心思论剑，而且正如程岁安所言，这些江湖客中难免有朝廷的耳目，她若出手暴露了身份，恐怕又要惹出麻烦。

  “这位女侠是有何顾虑吗？”殷玉难得在一众江湖客中见到女子的身影，有些欣慰，忍不住朝轻影走近了几步：“莫非是怕自己敌不过这些男子？”

  轻影朝殷玉看去，海风吹动帷帽的薄纱，对面人飒爽的身姿在日光下若隐若现。

  “非也，我此行另有目的。”轻影答。

  “噢？”殷玉打量着她：“那你的目的又是何？”

  轻影知殷玉是有话语权的，也能接近岛主，便想借她传个话。

  轻影语气认真：“我的目的在岛主，我想见岛主。”

  殷玉眉头微拧：“你是来拜师的？”

  “不，我是来讨说法的。”她从衣袖中掏出一块帕子，里头包裹着一根暗器针，递给殷玉：“我有一桩要事要问问岛主，他的弟子在外为非作歹，他究竟管不管？”

  “讨说法？”殷玉看了这形似钉子的银针一眼，恍然明白过来：“你们是因殷旧而来？”

  轻影：“不错，殷旧离岛之后投在奸臣麾下，仗着箭术过人，滥害无辜，几次三番陷我与我的亲友于险境，我倒要问问无妄岛主，他就是这么培养徒弟的？”

  殷玉听得眉头直皱。

  无妄岛弟子众多，算得上江湖上数一数二的名门正派，离岛的弟子大多都会被朝廷招揽，只是还没有一人被指出行了这般恶的。

  殷玉：“这都是你的一面之辞，我又如何信你？”

  轻影：“如若不信，自可让岛主随我去见殷旧，当面问问他，是不是在那奸臣的教唆下杀人无数。”

  殷玉见轻影说得振振有词，心中多少有些动摇：“你的话我会转达给师父，至于他老人家愿不愿意理你，我就不敢保证了。毕竟，不能引起他足够兴致的人，他都不会给机会。”

  “足够的兴致？”轻影微微敛眉。

  殷玉看了她手上的凌霄剑一眼，道：“此处是江湖，不是朝堂上舌战群儒之地，一切都凭武力说话。女侠既然是剑客，那便让我无妄岛看看你的能耐，值不值得师父为你出山。”

  话外的意思很明显——弱者并不值得共情，只有强者才有资格提要求。

  她得参加试剑大会，还得让人刮目相看。

  轻影轻笑一声，摘下了帷帽，灿阳混着风扑到她明丽的脸上，她的身后是蓝色的大海，身前是漫山遍野的夏花。

  她拾起了一块红木牌：“那便为了忠魂不朽，为了世间清明，为了我们所有人的努力都有善果，接下这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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