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再遇见
英语老师本以为她还会沉默着乖乖点头，她却出乎意料地抬头直视着老师的眼睛，在口罩里传出闷闷的却十分清楚的声音。
“老师，他是个很好的人，打架是有原因的。”
英语老师没想到她会这样说，一下子也呆在当场，嘴边的笑因为池时笙的话变得有些难以掩饰的尴尬。
如果是其他人这么说，英语老师只会笑笑当没听到，可是一向沉默的池时笙忽然说出这样的话，她那双抬起的眼睛又是那么坚定。
英语老师瞬间也觉得刚才的话属实是带了些有色眼镜。
“嗯……也可能是我没了解到情况。”英语老师顿了下，继续道，“不过你也不要轻信其他人，保护好自己。”
“好，谢谢老师。”
池时笙礼貌地跟老师道谢，老师看着池时笙关门消失的背影，心里却有些莫名的奇怪。
是奇怪池时笙这沉默的性格，也奇怪她突然为许渡的辩护。
池时笙出门的时候，走廊一部分灯已经熄灭了，又是空荡荡的。
手心里渗出汗渍，她平常其实很害怕这样昏暗的环境，很没有安全感，让人感觉下一刻就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可她抬头的时候，却看到走廊尽头意外的亮着一盏灯。
灯下站着个高大修长的身影，背着单肩包，手里拿着一部手机随意浏览着，身体恣意地靠在瓷砖墙上，在他身上是一种介于成熟与年少的独特气质。
他竟然还没走？
池时笙脸上忽然有了一点点笑容，也许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在看见他的一瞬间，心底竟有一种说不清的安全感。
她极轻的脚步声响在空旷的走廊，许渡转过头看了她一眼，伸出手朝她的方向招了招。
跟叫小猫过来一样。
池时笙脚下的步伐加快了些。
“还没走？”
这次是她主动问话。
许渡点点头，脸上有点傲娇的神色。
“我又不知道回家的路。”
看见他这副罕见的样子，倒是有点好笑。
池时笙自己都没发觉地弯了下眼睛。
看到她好不容易笑了，许渡也有些意外。
他看着刚到自己肩膀处的女孩儿，鬼使神差的把手放在她的头上，轻轻拍了拍。
动作亲昵得让池时笙一下子僵住。
很少有人对她用这么温柔的动作……更何况，他还是个男生……
池时笙好不容易抬起的小脑袋又低了下去。
许渡好奇地又拍了拍。
她的头又低了一点。
他又拍。
池时笙终于忍不住了，“许渡！”
“哎，在呢。”
他脸上有着故意为之的臭屁笑容，明显是有心气她。
池时笙忍不住皱起眉看了他一眼，然后绕过他下了楼梯。
她不跟他计较。
见到她难得的生气，许渡在身后嘴角的笑容忍不住愈发扩大了些，大步跟上前面走得飞快的小短腿。
学校门口已经没什么人了，池时笙也就默许他跟在自己身侧。
许渡手里仍然拿着手机看着什么，今天早上是小视频，现在手指翻阅着，像是在看电子书。
池时笙的脑袋里装着英语老师跟她说的话，一字一句反反复复在她脑子里过，一遍遍地琢磨。
两个人之间的氛围很安静，许渡正悠闲玩手机的时候，池时笙忽然鬼使神差地问了句。
“你昨天打架了？”
许渡的手顿在屏幕上，留下一个鲜明的指纹。
他装作毫不介意地回答。
“是啊。”
英语老师叫她过去还把自己打了小报告？
许渡脸上冷了下，脾气一下子就到了喉间，只感觉下一刻怒火就烧出来了。
本以为她会介意，甚至会害怕自己，谁知她只是淡淡问了句。
“受伤了吗？”
嗯？
许渡侧目看着神奇的池时笙。
池时笙没觉得自己的问题有多奇怪，她也转过头看着有点蒙圈的许渡。
“你受伤了吗？”
他一副没听清的样子，池时笙耐心地重复了问题。
声音比上一次打了很多，许渡摇摇头。
“没、没受伤。”
“哦。”
竟然没有一句责怪，这么神奇的吗？
许渡一路上都没再低头看手机。
突然也不是很后悔救了她，也没有很后悔帮她。
但是……
“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打架吗？”
许渡一脸认真地问，这下轮到池时笙觉得旁边的人很莫名其妙了。
愿意说的话她会听，但是打架这种不太好的事，她怕他会忽然不高兴。
因为他沉下脸来的时候是很可怕的，和他漂亮的长相根本不一样。
池时笙默了，然后小声念叨，“你愿意说我就听。”
唔。
“昨天我去报道的时候，他们仨说我走后门的。”
许渡说得一本正经。
池时笙还等着听后面更过分的内容，却发现他仅仅说了这一句话就戛然而止。
没了啊？
池时笙脸上不敢表现出怪怪的表情，只能在心里默默开导自己。
没关系的，说别人坏话也是不好的。
嗯，先这样想。
池时笙默默点头。
许渡觉得她的存在更难以置信了。
他每次打架学校和家长都会骂他，只有眼前这个小姑娘，竟然能包容自己。
嘶……有点爽……
“许渡，要学会控制情绪，你这样容易得脑梗和脑出血。”
池时笙还是没劝得了自己那些歪理，只好小声地提醒了一句。
但是这句话比以往任何一句批评来得都更一针见血。
许渡被这平静的话狠狠噎到了，她怎么能那么平静认真地说出这样的话。
不过，有道理。
“好。”
许渡痛快地答应了。
不是不去打架了，而是防止自己脑出血。
这样也挺好。
听到他爽快地应了，池时笙权当他是客气地回了声，毕竟一个人的性格和脾气并不是一句话能改变的。
两个人慢慢走回家，对比昨天的一路沉默，今天两个人时不时的搭话，许渡时不时笑一声，气氛融洽了许多。
时间过得好快，马上就要期中了，大家这段时间都很忙碌，有些同学也焦虑得很。
池时笙一如既往的平静，许渡一如既往的不着调。
直到一个星期内许渡数次被班主任找，数次烦躁地把自己摔进椅子的时候，动静大得也引起了池时笙的注意。
在晚上放学的时候，她犹豫再三鼓起勇气坐在许渡前面的座位上，看着他有些颓废的脸终于没忍住提出来，“许渡，你得学习了。”
那么聪明的一个人，稍微用点功夫成绩就能上来，如果再这样继续下去，他真的是很可惜。
她就是很想帮他。
正在烦躁中的许渡抬起头，眼底燃烧着一颗星星一样亮得骇人，忽然对池时笙咬牙说了句。
“池时笙，我是不是给你脸了？”
这段时间的相安无事并不代表磨没了他的脾气，没人能管他，尤其是在这方面。
池时笙没想到他的反应会这么大，听着他伤人的话，她沉默了。
是她多嘴了。
回过神来的许渡盯着池时笙一言不发的脸，像是又回到了刚开始见面那个闷葫芦的样子，他忽然想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他在说什么屁话啊。
这种话对池时笙也说得出来。
空气安静了很久，许渡突然把头埋进自己的双臂，在池时笙沉默的时候忽然传出一道闷闷的声音。
“我的脸是你给的。”许渡闷着脑袋，见她还是没说话，心里一狠又扔掉面子继续道，“笙笙学霸，要不你帮帮我吧？”
池时笙还是没说话，可不代表她内心毫无波动。
许渡抬头，看到池时笙一脸见鬼的样子盯着自己。
这个脸，只有要和一直不要的区别。
许渡是个硬脾气的人无可置疑，可是他在软绵绵的池时笙面前硬是说不出什么硬气的话。
刚才……
刚才不是他说的……
池时笙接受不了他打个巴掌又给颗甜枣的行为，她没生气也没觉得尴尬伤心，只是因为不知道怎么回答而有点不太想看见他了。
最起码是现在。
她选择拎起书包向校门口走去。
今天是周一，学生会照常开例会，池时笙出校门的时候他们刚散会出来，人较于往常还是比较多。
池时笙刚出校门，一开始并没有注意到眼前的不同寻常，直到看到平常冷落的校门口拐角处忽然多出了一群不认识的人。
她定定看了一眼，等看清他们时池时笙的小脸却瞬间惨白。
是他们……
刻在骨子里的恐惧被唤醒，池时笙几乎是瞬间低下头，微微偏过脸想以放学的人群为遮挡，让自己安全过了校门不被那些人看到。
可是当她出现的那一刻，已经有眼尖的混混盯住她。
“呦，这不是老熟人吗？”
这群混混在这一带挺有名，一中的同学老实得多，看到这些人也只会绕着走。
他这一句话，更是让那些刚散会的人纷纷加快脚步离开。
池时笙完全暴露在那些人面前。
经过上一次的挨打，这帮人已经很久没出现过了，也许是去养伤才消停了一段时间，可这次他们看池时笙的眼神更加凶神恶煞，显然他们把上次挨打的账算在了池时笙头上。
他们找了很久上次打他们的那帮孙子，却发现那些人的踪迹被抹的很干净，一看背后就有人罩着。
他们动不了有势力的人，可不代表对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高中生没办法。
上次算她走运，这次看她还有没有上次那么幸运了！
新账老账一块算！
池时笙看着他们一步步朝自己走过来，她不敢像上次那么跑进巷子里，人少的地方只会让他们更加肆无忌惮。
手指忍不住哆嗦起来，池时笙只能被动地一步步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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