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转学生
“哥，帮我打印一份合同。”
许渡知道这两人不信他，眼神不屑地移向窗台的猫。
打印出合同，白纸黑字总归是不能不信了吧。
猫跟他对视了一眼，张了张嘴算是打了个招呼。
顾洛屿本人没什么意见，乖乖去打印机打印合同，池时笙却觉得自己有一种被诈骗的感觉。
可是又一想，自己除了这些稿子也没什么让他们值得骗的东西了，顿时心里莫名安定许多。
许渡的眼睛像是在盯着猫咪，注意力却放在余光上悄悄打量着池时笙，只看到她微微低着头，依旧是让人捉摸不透的沉默，就算他收了这些稿子也没见她有什么高兴的情绪。
她是根木头吗？
有意思。
“喂，叫什么名字。”
一楼就三个人，就算池时笙是傻子也知道他这声“喂”是叫自己，她看着没有什么礼貌的许渡，心里虽然不是很情愿但是知道自己必须告诉他。
她淡淡开口，轻飘飘的声音回荡在空气中。
“池时笙。”
一旁的顾洛屿抽出白纸的手指一顿，有几分诧异地看向吧台前的池时笙。
姓池？
这可不太常见。
许渡眉头也拧了下，他记得林水市没姓池的啊。
他看向池时笙的眼睛里多了几分思索。
池时笙不知道眼前这两个人心怀什么鬼胎，也没有那个兴趣去扒开他们的伪装看看里面藏着什么。
眼前这个男生帮了她，她会记得。
合同打印好了，顾洛屿拿过来的时候池时笙就能看到上面是满满的字，打印了两张，是出乎她意料的正式。
这让池时笙很意外。
她其实最开始就做了最坏的打算……
这倒是小人度君子之腹了。
池时笙心里有点愧疚。
许渡接过那份合同，仔仔细细翻阅着，顾洛屿倒不稀奇他的动作。
许渡这个人对书本没什么研究，跟他爸爸倒是学了经商的好手，这些合同他倒是能看懂。
大体没什么问题。
许渡从笔筒里抽出一根钢笔，龙飞凤舞地在第一个横线上写上自己的名字。
写的花花乱乱的，让人一时间看不出来是瞎写的还是特意练过。
他写完之后将纸和笔推到池时笙面前，池时笙瞄了一眼他的名字。
好吧……她认不出来……
拔开笔盖，池时笙规规矩矩地写上自己的名字。
许渡头微不可见地侧了侧，正好看她一笔一划写着，字体娟秀，稍稍有些连笔，看起来清楚又好看，与前面“许渡”二字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行吧。
许渡收回目光，字挺好看，名字也还挺凑合。
签好了字，池时笙将合同归还，顾洛屿又去复印了一份，然后交还给池时笙进行保管。
许渡将顾洛屿手里那份合同抽出来，“你有银行卡吗？”
“没有。”池时笙摇摇头。
还没成年，她没来得及办卡。
“那你有智能手机吗？”
“有，但是……”
池时笙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许渡看了一眼就放弃了。
“那就先给你现金吧，记得去办银行卡。”
现在谁还花费现金啊。
顾洛屿在一旁饶有兴味地看两人交谈，结果看着看着许渡忽然转过头一脸认真地看着自己，顾洛屿跟他大眼瞪小眼。
突然从他那双不怀好意的眼睛里读懂了什么。
（一种植物）
顾洛屿瞬间被打败。
五万块钱的现金，自从许渡打了架之后每个月他的生活费缩到两万，而且据他所了解，许渡根本没有攒钱的习惯。
也就是说，他不吃不喝也付不起那五万块钱。
那么问题来了，这五万块钱从哪里来呢？
顾洛屿笑了，笑容阴恻恻的。
当然是从他这个大冤种手里抢啊！
他一定会跟姨妈告状的！
池时笙看不懂顾洛屿那是什么一副表情，只觉得有点心不甘情不愿，甚至还很咬牙切齿地瞪着许渡。
而当事人许渡则一脸淡定地绕过吧台，拉开里面的抽屉从里面取出一沓现金。
然后飞速开始数钱。
池时笙目睹着他一系列熟练得不能再熟的动作，甚至有点怀疑他是不是在银行进行点钱工作。
许渡把数好的钱在桌子上戳整齐，然后放在池时笙面前，“书店现存的现金只有这五千块钱，你有时间再来一趟吧。”
其实池时笙心里知道，她那些手稿最多也只值得五百左右块钱。
可是眼前这两个人显然没跟她开玩笑。
池时笙想跟他们解释其实这五千块代替五万就可以了，可是下一刻许渡就不客气地开口了，脸上换上烦躁的表情。
“你不要的话，那合同作废。”
话音刚落，池时笙就利索地伸手将那沓钱整理好放进包里。
大不了以后交稿子的时候就不要钱了。
“谢谢。”
池时笙礼貌地跟两个人道谢，虽然和她签合同这个人脾气不好，但是实实在在帮了她。
她抬头，深深看了一眼许渡。
见到眼前这个小丫头终于舍得抬起头跟他对视，许渡心里不由得有点好笑。
估计这五千块钱就能让这个小白痴死心塌地相信他俩这陌生人是好人了吧。
也不知道是笨蛋还是愚蠢。
反正一副不太聪明的样子。
等池时笙拿钱走人，顾洛屿才忍不住将胳膊搭在许渡肩膀上，目光算不上善意地盯着他的侧脸，就像是一头阴怒的豹子盯上了一块肥肉。
“这么好心？借花献佛？”
顾洛屿咬牙切齿的声音并没有引起许渡内心的一丝丝波动，他啪地一声打掉了顾洛屿的手，眼神却幽幽让人读不懂。
顾洛屿吃痛地甩着手，他怎么忘了这厮是黑带二段，这一巴掌就已经把手背打红了，甚至还隐隐肿起来。
行，许渡，你抢我钱还打我！
许渡懒得搭理他，只是眼睑低垂看着女孩儿签上的“池时笙”三个字。
从她进门的时候就觉得有点眼熟，但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看了她写的故事，又觉得……
那么黑暗，很对他的胃口。
可以没事闲的读一读。
顾洛屿只看到眼前这个变态对着那份合同神奇地勾了下嘴角，说不清是不是在笑，然后转身拿起那沓手稿上了楼。
阳台上的猫咪也跟上了他的脚步。
顾洛屿不甘心地磨了磨后槽牙，看到许渡剩下的那半杯美式，端起来就灌了一大口。
泄愤！
池时笙揣着那五千块钱，慢慢走在步行街上觉得自己跟做梦一样，说句没见识的话，她自从到了林水市之后就再也没见过这么多现金了。
一下子有了生活来源，池时笙甚至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花。
五千块钱，拿出两千五给沈阿姨吧，然后再拿出一百块钱给妈妈买身衣服，二十块钱买几盒笔芯，再买一些本子和书……
剩下的钱就攒起来吧。
池时笙忽然浅浅地笑了，温暖的阳光在她浅浅的酒窝里打着旋儿。
如果以后的生活都能这么顺利，那该多好啊。
可是不能那么贪心。
心里是这么想，可池时笙还是没忍住这难得的愉悦，那双圆圆的眼睛终于照进了一束光。
映得那张巴掌大的小脸终于被阳光眷顾，柔和地泛着光，看起来格外好看。
当沈阿姨手里拿到那两千五的时候，脸上是满满的惊讶和不敢相信，她第一反应是害怕，怕池时笙得到的这些钱不是正当得来的，可是当她听完了池时笙讲述的事情经过后，她才安心地收下了那些钱。
这时候，沈阿姨脸上明显是骄傲的。
她家的小时就是争气啊，就算是破烂的出租房也困不住这么优秀懂事的孩子。
沈阿姨笑着笑着，就转过去抹了把眼泪。
池时笙在厨房处理菜，没看到沈阿姨在客厅对着那一把钱笑，连眼角的皱纹里都是深深的满足感。
今天池时笙买了菜和肉，一股饭菜香从这狭小的房子里越飘越远。
周一上学的时候，池时笙还没进校门就听到一路上穿校服的同学们议论纷纷，好像是有个同学转学了，转到了林水一中。
其实转学并不是一件多稀奇的事，可是……
“听说那人是从职高过来的？”
“不仅如此，听说在职高还是个校霸人物，长得听说是特别帅！”
“哎哎哎，我还听说他们家可有钱了。”
“那可不，没钱的学习还不好怎么可能进一中啊。”
池时笙不关心谁转出或转进，但是当听到“职高”两个字的时候，脚下的步伐忽然慢了些。
想起那天晚上的遭遇，心里顿时百感交集，说不上是危险之后残留的恐惧，还是被救之后回想起来的庆幸。
亦或是，就算那个人站在自己面前，自己根本认不出来。
就算能认出来，自己也只有那一千块钱作为报答的无奈。
一种无形的枷锁捆住了心，池时笙面无表情地走进学校，就像一路上并没有听到有人议论一样。
有人说这个转学生被分配到了五班，可一直到上完第二节课池时笙也没见到那个人。
直到晚上最后一节自习课，班主任一脸怒气冲冲地站在讲台上，手里的书和卷子一下子砸到讲台上。
同学们一如既往屏气凝神，虽然不知道犯了什么错，但还是乖乖地等着挨训。
可是……
老师只是搬来了一把椅子，然后满心不忿地坐下判卷子，一句话都没说。
这是相当反常啊……
同学们彼此交换了个眼神，然后低下头乖乖做卷子，呼吸都不约而同地放轻，就当自己消失在了这个教室一样，尽量不去招惹正在气头上的老师。
虽然不知道班主任为什么会这么生气，而且还闷在心里，但是他们知道，如果自己此刻犯了个错误，惹火上身的肯定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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