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三个月

算上送走“盖子头”辞工后的日子，我从三、四和五月都和从前在这里工作一样，重复着单位、宿舍和食堂三点一线的节奏。日子又回到了从前在这里的节奏，和周围的同事、老乡和工友，甚至是生产拉上的拉妹拉弟，都以工作而使大家联系在一起。但谁也没想到五月二十日下午，一个从西安内地爱人那里打来的电话，又使我在这里的宁静打工生活起了波澜。

  记得在工艺部那天，我所承担的喇叭部的喇叭后盖零件常超差，一连几天，我都在自己的座位上，从众多的零件中测出一些尺寸，做成表格形式，进行误差的正态分布统计和分析。那刻，罗主管突然超我办公位喊，让我去他办公室接我家里来的电话，我晓得家里估计有事情发生了，因为我都给家里说了，除非有特别的事情，才打主管办公室的外线电话，为的是尽量少在工作时间处理私事，否则那样也会影响不好，这点大家都潜意识中极力遵守，但个别除外，罗主管对这点也很明智。

  我进他屋子的时候，他很知趣的借故去找老朱，显然是为了我说话方便。

  在电话里，爱人告诉我，我离开内地单位时候，和第二任科长达成的协议现在不管用了。因为当时我外出，类似拖延外出的人，也不少。但爱人说前几天科长把她叫去，说分厂知道了我的情况，毕竟出来，都快二年半了，再说当时工作都在厂长和各业务科室的眼皮底下，能坚持到现在，已经是不错了。另外，从当时的外出看，要么辞职、要么就被开除，或办理外出经营劳务，但后者办理下来是件坎坷的事情。科长给爱人谈话时，当时，我们科里七八个年轻人也在看着，所以他让我尽快做好选择，以便给他个答复，否则赶紧回公司上班。其实，我也知道，在这个事情上，我也不能再为难他了，也要为别人理解点，别等事情出来，他想再替说话，都来不及了。当然，我和爱人内心里都很感谢科长。还有层事情，就是当时从毕业算起，我的初级职称也快五年了，按规定，我有机会晋升中级职称的资格了，如果还在乎这个，就必须在十月份前的几个月，返回公司，毕竟评选是要有在公司工作业绩和工作历程的，否则如何评定，其实想想，也是这个理。按照当时，我在外面打工的过来立场看，有个中级职称的资格，哪怕就是那个绿色的本本，还是很管用的，学历是一回事情，职称的高低，在外面也是要价的资本，毕竟那个年代，打工还是很崇尚文凭和职称，过往的经验看，学历和经验都是一样的重要，具备的东西多，工资自然就能要上去。

  与爱人通完电话后的一连几天，我都在要还是舍弃内地工作之间，做着艰难的选择和衡量，当时爱人的主张，是反对我辞职的，因为我们出去打工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赚点钱，没想要在外面发展，而且家老人的情况，和日后肯定是我要亲自料理和照顾的，最终返回内地是必然选择。所以，当有这么个事情突然出现时，第一反应就是感觉自己在这里打工的时间，不长了，再要继续，也得回去把事情办妥再说，被动的拖延，必然会有不好的后果出现，而且何况我当时，还是比较看重那个中级职称评定的。

  经过一个星期与爱人、朋友还有老家父母和哥哥们的电话协商，最后，就决定先辞职返国营单位上班，并在今年内，把中级职称评定做完，日后的事情，走一步算一步。我的主意定下来后，事早不宜过迟，我随后就和爱人约定，七月初回内地上班，在这里的辞职，也定在六月办理。

  再后来，我找了个晚上加班的空闲，就去找罗主管，并把我要返回老家上班的事情告诉了他，当然，我一再感谢罗主管能第二次收留我，回来上班这件事情，但内地单位那边的事情，没有商量余地和其它办法，我只能又从现在大阪地公司辞职了，觉得感情上，很是对不住他。遇见这种情况，他也很没办法，很快他就准了我的辞职申请。

  后来的辞职过程，和直到离开那家公司，都让我很是伤感，和不是滋味。又是和同事们告别，哎！想想那时候的经历和过程，我都不想再回味了。

  内心里讲，在短暂的三个月里，我不但又伤害了自己一次，还在工友的心中，留下了不好的滋味。当时，第二次返回大阪地现在的公司是突然的，谁曾想又马上的辞职，离开更是戛然而止。离开公司的那几日，反复的内心伤感和辞别工友的心情，让我也下定了一个决心，就是日后再出来打工，也无脸面见这里了，在这里，对不住的人太多，特别是罗主管、和蔼的老朱、勤快的文员阿清，及几个往来关系还可以的工友，二进二出公司的滋味，不好受呀。此次辞工和离开公司，我走的无声无息。

  另外，从一九九六年开始，我已经开始关注，和涉猎了投资市场，虽然投入的资金总共不到一万元人民币，但除了工作外，平日也投入了很大的精力，去关注它，公司里面也有这方面的一帮打工的工友，比如当时电脑部的主管、塑胶部的主管，还有几个职员，平日里也经常探讨，和交流股票心得。此次返回西安，后面是就此结束打工生涯与否，都无从得知。于是，我抽时间，特意去了虎门镇的证券交易所，清空了自己在那里帐户中的股票，并提空了那里的资金，仅留了一元的空帐户，作为未来的纪念。等这件事情处理完后，自己就着手买回内地的火车票了。事情都准备完后，我的心情，反而愉快了很多。回忆这两年半多的打工生涯，长期在外漂泊，远离妻子儿女和父母及家人，其实很多时候还是相当的孤寂，如果不是生活所迫，和追求幸福日子，有谁愿意跑这么远，来讨生活。后面的路如何，无法预料。其实，我发现我从这个时候开始，自己逐渐经养成了谋事几日，而无虑多月的习惯，至于长远的打算，谁能估计和安排的更多，更多的还是想想当下吧，后来，干脆什么也不用想了。

  终于一个周五的早上，在最后一眼看了大阪地、麒麟工业区景象后，心里由衷地发出一声“再见”了，难忘的打工地方！挥手上了靠边的中巴，随后一溜烟，载着我和我的行李车子，奔向了东莞长途汽车站。

  当天下午四点多，我在广州，坐上了北上的列车，总算是要回家了，心情很是高兴，毕竟明天就又可以见到家人、老友和日后的单位同事。火车上的我，心情也很开心，这次才得以有心情，欣赏一路的沿途风光。此刻，我突然觉得以前在这来往中的来来回回，自己活像个赶场子的麦客，没有歇下脚闲情和机会，这次回去，总算可以心态平静下来，去关注。这次回去，估计自己又要回到从快节奏到慢节奏节拍的生活、工作中去，已能够感到一下思想也松弛了不少，自己活像个在外疾风暴雨中拼搏后，休息的水手，仔细品味和想想，其实也不错。退一步讲，能出去打工，还可以再回到单位，也万幸并为自己感到庆幸。如之前选择了辞职，虽然可以了结牵扯，但无形中把自己推向没有后路的道路，那样的人生，只能选择日后是一往无前，但目前这样的两头顾忌，还可以回去安排一下，尽管这两年多牵扯很多，但两边都可以演绎人生，一会儿快节奏，一会儿慢节奏，起起伏伏，在外企和国营之间，努力学会了来回切换，人生也首次让我学会并习惯了兼顾，包括其中的事情，和牵扯到要找的关系和人。当初，这两年半挂靠的时候，每次回家，都会去拜访各任的科长，在最初的日子里，还不得已亲自给厂长诉苦，阐述我出去的理由，所有这些，都是不想没到万不得已，非得要把后路堵死。再看看周围其他人的境况，但凡拿自己的“路程”和集体或国营单位作对的，并不去沟通、协调和极力关系补救，到后来，吃亏的只能是自己，这种例子屡见不鲜，事情发生后往往都是对自己不利。从那个时候，我就慢慢有了这样的认识，一个明显的例子，就是我周围很多打工原国企工友，大多都是没有理睬原单位而被开除。其实，从内心想，谁都不愿意这么被辞退，但这里面也有做的好的，比如我大阪地的同事老朱，他就是死活没有抛弃他在内地洛阳的国营研究所单位的工作，据他说，每次回去，都和他们旧同事吃吃喝喝沟通，用甚少的破费，保住了未来的饭碗。因为那个时候，社会养老体系只有在国营单位有保证，离开国营只有靠自己了，所以那时，也有一批在外打工又身份和关系是留在国营的，这也是一个群起，当时把这类人叫“停薪留职”，有些为了保住公职，也有每月还给单位缴纳部分外出“经营”费用的，单位就是这么一些例子。根据当时人们的观念，和普遍的社会认识，自己从农村出来的也不容易，也好不容易熬到了进国家行列和队伍，辞掉工作，是需要考虑周全的，这不光是个胆小和莽撞的问题，而是遇到事情，和出来如何学会去尽量挽救，偏激和意气一无是处，这么做了会让你有个大本营的概念和退路，至少我认为人还可以有伸缩的回旋余地，何必要弄得自己没了后路。虽然这样的努力和安排过程，也让人很辛苦，也要找很多的关系，但最终可能消除很多不必要的烦恼。还能回去上班，至少我觉得自己还安排的不错。

  火车在第二天正点到达了西安，找辆出租车，就直奔家。之前，在电话里，我也得知今年年底，我们极有可能在公司分得一处公租房，这是目前不想弃国营单位的主要理由，就是为了能住上单位的分房。

  出租车很快到了岳父母的楼下，远远就看见爱人带孩子在楼下玩。我看到她们的同时她们也看到了我，孩子老远就站那看我。在和楼下在外闲坐老年长辈们打了个招呼后，一家三口，就上楼进屋去了。

  那天记得孩子的舅舅也在家，看我回来了，都很是开心，都得知我回来上班。其实从内心讲，虽然出去这近乎三年，总的是比在单位窝着上班，要收入还是多了一些，手头也松活点，记得老家人说过“钱是男人的胆”，这话不错，回来的心情，和考虑问题的方式比之前要好了不少。

  赶上当天天黑前，我和爱人又去当时在农村的家，收拾卫生。因为我走后，爱人依然选择很少去那里住，大部分的时间，就吃住在她父母家。现在我回来了，再加上日后的上班，吃住更多的活动就在农村的“家”了，唯一的奢望和期盼，就是等下半年，看是否可以分到公司，哪怕是半间的单位房子，也是好事情，但我私下估计，今年，极有可能遂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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