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战歌


他们闹的动静不小,隋皇睁开眼睛,见状龙心大悦,说道:“你们放心,朕没事,都退下。”

  七皇子转过身来,抢先朝天地跪下道:“苍天可鉴,儿臣愿意用我五十年阳寿,换父皇病体安康,万寿无疆。”

  几个皇子有样学样,都赶紧跪下,此起彼伏的纷纷叩头,都表示愿意用自己的寿命换父皇安然无恙。

  隋皇甚是得意,连连点头,叫皇子们赶紧平身,退到一边。

  他脸色一沉,说道:“逆子,你看看,都是朕的儿子,你为何如此大逆不道,你母后难道就不能像他们的母妃那样教你忠于君父吗?”

  五皇子敬王道:“父皇,母妃每天都让我们饭前,先背一遍父皇教诲,却不知母后如何。”

  隋皇道:“你们母妃心意,朕早就知道了,朕想问的是,逆子,你的母后有这样教你吗?”

  杨晋不作声。

  “说呀,告诉我,你母后是怎么教你,为何把你教成了一个无君无父的畜生?”

  “母后要求我每日睡前问自己一下,将士足保江山稳固否,文官清正廉明能让百姓安宁否,国家够强能让列强不再羞辱君民否?如果答案是否,儿臣每日入眠不得超过三个时辰,次日须闻鸡起舞,修武习文,等有朝一日继大位后,能让这些问题都能答一声是。”

  “好啊,那你心里怎么回答?”

  “我正想问父皇,你如何回答,将士能保江山稳固否?”杨晋的目光环扫一遍众武官,

  武官们纷纷低头不看与杨晋的目光对接。

  “固若金汤。”隋皇冷笑回答。

  “文官员清正廉明能让百姓安宁否?”杨晋的目光又扫一遍文官,文官们心惊肉跳,也是避开他如电一般的目光。

  “官员清廉,百姓安康。”

  “国家够强能让列强不再羞辱君民否?”杨晋的目光,看向了隋皇。

  “当然能,谁敢?”隋皇有些心虚了,声音响亮但底气明显不足。

  杨晋哈哈大笑,眼里有泪如浆。

  “你笑什么?”

  “父皇,我就问你,你说的话,能让你自己相信吗?”

  杨晋目光移向被押着跪在旁边的犯官及家属,眼里一片凄怆:“你自己看一看,当年随我东征西杀立下赫赫战功的武将,活下来的大多都在这里跪着,等着满门被你抄斩。”

  众犯官和家属,全是眼含泪光,这话让每个人都情难自控。

  那些年的金戈铁马,血战沙场,愿以九死一生赌这封妻荫子,博得万古流芳。

  没想到,拿命换来的荣华,最终的结果却是累及妻儿。

  杨晋的目光又看向站着的武官:“还有一部分武将是随韩将军出生入死的,可你们知道韩将军为何没来吗,因为他今天刚刚被太子找了三十五个高手要灭他满门,韩将军一灭,跟随韩将军的人恐怕很难不受牵连。”

  在座的武将们顿时心里一凉,韩虎是一品大将军,就是武官里的最高级别官员,他不上朝并不奇怪,因为他劳苦功高,上朝与否随他自己,谁能想到连位极人臣的韩虎,也要惨遭灭门之祸?

  他们看着面前跪着的犯官与家属,不免想起这些人在此之前,也曾风光无限,也曾威风凛凛,他们的家人,也曾尽享荣华富贵,如今只因跟错了废太子,昔日流过的血汗便被一笔勾销,成了待宰之人。

  但谁又敢保证这样的命运不会落到自己的头上?

  大家顿时都有了兔死狐悲的感受。

  杨晋目光森然,看向隋皇和那六个皇子,沉声问道:“父皇,诸皇弟,我问你们,把这些武将都屠杀殆尽了,一旦强国入侵,隋国果真还有能够定国安邦的武将否?”

  几个皇子怒不可遏,纷纷道:“危言耸听。”

  “邻国都是友邦,无缘无故谁会入侵?”

  “怕的不就是那些武官谋反?所以才要诛尽反贼,不留后患,那些跟随反贼之人,自然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

  杨晋懒得听他们哆嗦,说道:“还有各位文官,你们扪心自问,够清廉公正吗,百姓够相信你们吗,他们够安康吗?你们之中,有几个是敢问心无愧的?”

  没人回答。

  “至于说到列强辱国,我就不想当众揭这伤疤了,大家都心里有数的吧。”

  四下更是一片死寂,就连几个皇子,也不敢吭声。

  没错,夹在两个大国之间,隋国君臣一直活得非常憋屈。

  “父皇啊,各位皇弟说天天想让你万寿无疆,可我们祖先高寿者几人?是你一人之高寿重要,还是隋国江山社稷重要?依我看,必须是江山社稷更重要,国家体面重要,臣民重要。”

  众人听得心惊肉跳,不得不说,杨晋的话直入人心。

  “父皇,列祖列宗把这大好河山交给你,你治成了这个样子,于家,你宠信媚妃和只道享乐滥权的皇子,于国,你宠信侫臣,你百年之后,把江山社稷交给这样一群人,大难来时,隋国能坚持多久,你想过吗?”

  隋皇吼道:“来人哪,给朕狠狠地打,先打他两百杖。”

  两个亲信太监过来,把杨晋按倒,挥棒便打。

  两个都是隋皇钦定的执刑太监,对隋皇忠心耿耿,一听就知道隋皇此时动的是杀心,所以打下来的棒,虎虎有声,力道十足。

  有经验的人,都能听得出来,以这样的力量,任何人都不可能坚持到一百棒。

  隋皇道:“你们好好看着,这就是大逆不道的下场,你们说,朕该不该这么做。”

  三皇子靖王道:“杨晋欺君罔上,罪不容诛,皇上杖杀反贼,明正国法,是英明之举。”

  众臣齐声道:“皇上圣明。”

  却听杨晋道:“父皇,儿臣不要打两百杖。”

  隋皇冷笑道:“你知罪了?晚了。”

  杨晋道:“儿臣实话实说,句句发自肺腑,何罪之有,只是儿臣记得,你是要打一千杖,还说,千杖之后若我不死,可传位于我,父皇可忘了吗?”

  隋皇哈哈大笑,大声道:“行啊,好啊,一千杖后,你若不死我传位于你。”

  杨晋道:“父皇当着文武百官开的口,这算是金口玉言了,可不许悔改。”

  隋皇道:“绝不悔改。”

  杨晋道:“各位大臣都听到了吗?”

  众臣面面相觑,不知道杨晋是不是喝过毒药后神经错乱了,说出这样的胡话来。

  要知道,这种杖打下来,就算人是钢筯铁骨做的,都不可能承受得住一百杖,何况一千杖?真打一千杖,那就可以直接拿去做人肉馄饨了,还说什么传位?

  隋皇哈哈大笑,厉声道:“你们就回答一声听到了,让他死心。”

  众臣齐道:“听到了。”

  杨晋道:“各位受累的将军,你们受苦了,但请忍耐一时,待我把这一千杖受了,我再救出你们。”

  这话,是对着那些被牵连的犯官说的。

  犯官们泪水刷刷地流着,爱将秦书宝涩声道:“安王殿下别说了,你的心意我们领了,我们不后悔追随你杀敌报国,你死后,我们估计也很快随你而去,来生来世,愿再为安王效劳。”

  所有犯官齐声道:“来生来世,愿再为安王效劳,一起杀敌报国。”

  这些犯军,皆是军人出身,身上都有多年的功力,虽然饱受折磨,并且身处这样的绝境,但说出的话依然铿锵有力,气贯长虹。

  旁边的犯官家属,都哭出声来。

  杨晋道:“诸位将军,既是断定我会死,那就一起唱一唱我们的战歌,送我一程如何?”

  秦书宝毫不犹豫,唱起来:“万里江山兮,是我家乡。黄江长河兮,是我甘酿。”

  程咬京、单雄性一起加入:

  “田间锄草者,是我之父。骑牛吹笛童,是我儿郎。

  车前织布人,是我之母,綄纱巧笑女,是我姑娘。”

  唱着这歌,将军们不免忆起了当年一起出生入死,征战沙场,共赴国难的热血时光,突然间有了一间慷慨赴死的豪情,声音越来越响。

  就连旁边的背叛的军官,也有些泪花闪闪。

  “可叹边塞兮,烽火连天。胡人强贼兮,烧杀掳抢。”

  “山河破碎兮,岂惜此头。誓把热血兮,洒落疆场。”

  “让我父母兮,永守故土,让我儿女兮,犹笑犹唱。”

  犯官的歌声越响,家属们被触动的心事越大,一时歌声和哭声,还有杖击身体的声音交织在了一起。

  这时,三皇子靖王吓不下去了,怒道:“以此蛊惑人心,父皇,请把唱歌的犯官先斩了。”

  却听得一声怒吼:“谁敢?凡我部将都跟我一起唱,万里江山兮,是我家乡,黄江长河兮,是我甘酿……”

  只见大将军韩虎和他的三个儿子,披着盔甲,挎着宝剑,步伐整齐地唱着歌走了过来,见站着的武将们还在犹豫,韩虎厉声道:“没听到老夫的将令吗,跟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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