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清汤面
陌生的小孩有些腼腆,但眼睛一直盯着柚柚篮子里剩下的两支破败鲜花,转而巴巴地望向沈绰,恳求道:“我,我可不可以用这些槐花换你们篮子里剩下的花呀?”
沈绰脸色松缓下来,轻声一笑,还以为是什么坏事,没想到是想换花。
“嗯,可以呀。”他果断答应,但是看了眼玫瑰的瑕疵,犹豫了一下,又问,“你篮子里的槐花可以卖多少钱啊?”
陌生小孩伸出一个拳头,笑道:“零文钱。”
“啊?”沈绰有些惊愕。
小孩又补充道:“这些花不值钱哒,乡下里多得是。我和我的小伙伴每天都要去树上摘很多呢,卖不完的都扔了,哪有人会买呀……哦,不!糟糕,我说错话了。”
心眼比较实诚,他一下把心里话都说出来了。明明白白地告诉沈绰自己是来投机取巧了。
柚柚不高兴地瞥他一眼,拉了拉沈绰的衣服,小声道:“他刚刚撒谎了,想骗我们的玫瑰。”
“呃……”沈绰看了眼小孩素朴的打扮,羡慕的目光,觉得他也没什么坏心,就是好奇这些稀罕之物,那一篮槐花还挺新鲜,可以拿回去做槐花糕什么的,便让旁边的柚柚把篮子里的玫瑰取出来。
“柚柚,你知不知道有句话叫赠人玫瑰,手有余香。他要是一开始只是想骗我们,就不会坦诚地告诉你那些槐花的价格了。”
“哦。”柚柚点点头,听从了他的话,把玫瑰交出去了。
原本以为没戏的小男孩,顿时从失落里挣脱出来,高兴地把槐花倒入他们的小篮子里,一个劲儿地搭话:“谢谢你们,谢谢你们……我要把这两支稀罕的花送给小翠,她肯定会很喜欢的!”
“哦,不用谢。”
沈绰恍然大悟,原来这么坚持换花的目的是想要拿去讨人欢心啊,真是人小鬼大。
……
搭了来回两趟顺风车,沈绰父子二人还不到午时就归家了。
热心的顾二把他俩载到山下就走了。剩余一段青苔石阶路,不长也不短,直通家门口。
沈绰搂着包袱,带着继子,刚上完台阶,回到自家门口,就见院子里堆满了新家具。
脑子灵光一闪,才想起半月前找过同村的木匠,预定了这一批家具,就是今天送来。
李木匠坐在他家外那棵枣树下都睡着了,一看便是等了老半天了。
沈绰不好意思地叫醒了他,赔笑道:“不好意思啊,李师傅。我进城赶集去了,忘了这回事。”
“哎哟你这……”李木匠掠掠胡子,叹了口气,“算了算了,先验货吧。看看是不是你让我做的这些。”
沈绰清点了一下家具,无非就是一张木床,几根凳子,还附送了他一些边角料做的奇奇怪怪的木雕。
不得不说,这李老头手艺高超,一大把年纪了,还能揽下这种活儿。
沈绰心里对这种老实的手艺人表示深深佩服。
点头道:“成的阿叔。就是这些,您手艺真好。”
听闻赞美,李木匠欣慰点点头,掏出一个小口袋递给他:“嗯,那我就把押金还给你咯,收好勒。”
“嗯,那做工费和木材钱加起来要多少啊?”
沈绰追问。
李木匠摇摇头,困惑道:“还给啥钱啊?你家北狗啥都结清了,这些还是他帮着搬来的呢……我就是过来问你满意不?”
“啊,满意满意。”沈绰有些吃惊,也不知道对方为啥会先去结账?难道中途他和自己有过同样的想法,看家里烂椅子烂板凳不顺眼,去找了木匠?
沈绰稀里糊涂地送了客,跟继子一起,小心翼翼把桌椅搬回了家里。
新家具还有股木材香,但并不是什么名贵木材做的。
山里人靠山吃山,基本上砍几棵老树就能做出这些家具,花不了多少钱。
等把家里又重新布置了一番,沈绰越看越觉得顺眼,很有他小时候在外婆家过暑假的那种氛围了。
估摸着时辰也不早了,他让柚柚去家门口摘些桑叶回来喂蚕,自己则提着早上买的米面进厨房,倒腾午饭了。
他生火特快,因为用的是上次野餐剩下的火柴。
想起这个,沈绰还觉得奇怪,为啥就那一次能拉开那个神奇的帆布袋,之后再试就不行了。
可能卡bug了。
他猜。也没过多在意,反正现在不不愁吃不愁喝,有个歇脚睡觉的小房子,也不错。他也不是什么贪心的人,这穿都穿了书,主角也没让他有啥性命之忧。能混一天是一天,总好过回到现实当社畜强啊。
眼看锅中热起来了,沈绰用铲子往猪油罐子里刮了一些猪油下来,化在大锅里,接着熟练地先后打了三个煎蛋入锅,煎蛋在猪油里滋滋作响,翻面后很快就两面金黄,香味直冒鼻尖。
隔了小半月终于又重新吃上鸡蛋了。沈绰真想吐槽那只北狗为啥只会打猎种地,不会养鸡养鸭,每年玉米谷子大丰收,却是拿去跟人家换那十几个蛋,一点都不划算。
煎蛋利落出锅了,就着锅底一丝油气儿,沈绰舀了一水瓢的清水进去,登时变成乳白色的热汤了。
盖上盖子,等水开了,就下面条和一些嫩绿的豌豆尖,捞起来做成最简单的三碗猪油面,加上煎蛋,算是标配了。
这是他儿时外婆教给他的。工作了也一直这么煮面的。
不同的是,现在煮的面有一种灶火味,说不出那是一种什么感觉,大抵就叫童年。
愣神间,外面喂蚕喂小鸡的继子忽然高兴地欢呼起来。
沈绰知道,是那只北狗回来了。正巧锅里的面也煮好了,他迅速打捞起来。
心说家里应该再养一条狗,谁回来了都叫两声,多热闹呀。
三碗分量不同的面都添好了汤,沈绰将菜板上的葱花均匀一洒,蛋汤猪油面大功告成。
他回身去抽筷子,发现挂盒也低了好多,取放都方便不少。
等准备去拿木盘放碗的时候,三碗面竟都不见了。
沈绰追出厨房一看,那只北狗已经双手连捧带端一口气全都拿走了。
他登时一愣:这人无情铁手啊!不烫吗?
……
吃过午饭,沈绰回房间算账,记录今日的开支。结果发现梳妆台上搁着一小袋钱。
他打开一看,明确不是自己的钱后,心想应该是那家伙上交的。
啧,还知道把钱交给他养家,挺有觉悟啊。
沈绰莫名笑了一下,但转念又想,难怪书里记录父子俩破破烂烂,生活艰辛,敢情把钱都给了那个大手大脚奢华享受的原主,真是有些木讷得犯傻气了这主角。
不过也幸亏他在乎原主,自己穿过来才有改过自新的余地。
整整一下午都很闷热。是暴雨的前奏。
傍晚,沈绰受不了身上绵绵薄汗的滋味,去简陋澡房里简单洗了一下头发和身体,抱着脏衣服出来的时候,就见夜空乌云密布,春雷的光影在云层里一闪一闪,却是无声。
沈绰边走边看,一不小心撞到前面的人,顿时捂着脑袋委屈仰望:“……”
啊!
发现对方似乎才打磨完刀,也准备去澡房里冲澡,没有穿上衣,赤胳膊露腹肌的怪辣眼的,他顿时又捂住了眼睛,害臊得脸红耳赤。
男人抓了抓手里的搓澡帕,侧身错开,让出屋檐下堆着杂物的过道,还顺手踢开背篓,怕沈绰脚步匆匆,被垂下来的麻绳绊倒。
“谢,谢谢……”
被对方让路,着急害羞的沈绰,下意识小声地道谢,然后顶着一对粉粉的耳朵尖,散着蓬松顺滑的长发,局促地从男人俯视的目光下溜走。
擦身而过的风里有一阵淡淡的玫瑰香,男人傻乎乎地轻轻嗅了两下,有些意犹未尽。又偏着头,看向那道背影,发现沈绰身上的衣裳一日比一日素净简朴,不似曾经张扬的美艳,而像一个贤淑温婉的小家碧玉。
心跳越来越躁动。
萧定北收回目光,大步走进了澡房里。
……
回到房间的沈绰忍不住碎碎念:“真是的,还没到盛夏呢,就热到不穿衣服了……”
倒也不是他多排斥对方身体强壮,而是小时候夏夜在村口乘凉,就老是会看到一些中年大叔上身赤条,顶着肚腩在路口抱团,乱开黄腔之类的,给幼时格外知羞的他留下了不好的印象,加上后来好色老板经常在下班时间让他去健身房接送的经历,更对这种人嫌弃不已。
当然,他知道北狗不是故意的,毕竟是在他自己家。
沈绰拢了拢肩上懒干的发,忽然又想起今日新买的衣服还没给对方,想着趁人洗澡这段时间,直接给他塞衣柜里算了,免得尴尬。
想着,他扒拉出那几件新汗衫,去到偏屋,发现柚柚还恋恋不舍趴在他的新床上享受。
沈绰替他理了理蚊帐,笑问:“柚柚,喜欢你的新床吗?”
“喜欢!”继子一骨碌爬起来,拍手道,“小爹爹,我终于不用睡那个又硬又潮的木板板了,也不怕蚊子咬我了。”
“嗯。等明天再把窗户的漏洞补一下,小桌子搬近一些,就更好了。”
整个房子都变得崭新明亮,整齐干净,有洁癖的沈绰心里终于舒坦了,耗费了几乎一个月多的时间,东擦擦,西补补,才把家里看不惯的地方整出了点模样。
他忍不住多欣赏两眼自己的劳动成果。
柚柚忽然道:“小爹爹,还有一个问题。”
“嗯?”沈绰折腾衣柜的手忽然一顿。
柚柚皱眉道:“这张床有点小,睡不下我和阿爹两个人,那他一定会睡地上或者长板凳上的……”
“啊?”沈绰蓦地想起当初找木匠商量尺寸的时候,好像确实没考虑到那只北狗,只说是小孩子睡的单人床,也是想省点钱来着。结果就忘了还有一个莽汉,但是说实话,如果造一张大床,强行塞进这个小屋子也显得空间狭窄,影响其他东西摆放。
思来想去,还不如他俩以前搭的那个木板板呢。
柚柚又恳求道:“小爹爹,你可不可以不要把阿爹撵出房啊?我以前听阿婆们说,夫妻是不能分开睡的,不然就会招来黄大仙,偷吃家里的粮食,还会把你偷走,去做它的新娘……”
“呃……”沈绰语塞,什么乱七八糟的封建迷信,那些老太婆可真能给小孩吹牛。
但想想是原主嫌弃的北狗,害得对方只能打地铺。现在自己也没理由让人家连婚房都不能进吧?这样给孩子留下的印象也不怎么好。他想起自己小时候父母离婚了,也一直活在村里面妇人小孩嫌弃嘲笑的目光里,那种心情很难受。
他心想相处这么久,北狗对他还算有礼,又听话,说啥就做啥,应该不会做什么坏事,分他一席之地睡觉也成。
“嗯,柚柚啊,以后不要再听别人乱说什么。等下我就把你阿爹的衣服搬过去,以后他就不来占你的床了。”
沈绰耐心地回答他。
“太好了。”柚柚顿时有了动力,翻下床,挤到他腰侧,笑嘻嘻道:“我来帮你折。”
沈绰想了想,突然好奇问了一句:“你们那里还有啥稀奇故事?就像黄鼠狼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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