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 乌鸦嘴
今天早上韩查理匆匆跑到海格路55号找到韩笑笑，让她尽快通知苏白，昨天在法华药厂发生的事让公董局感到震怒，已经下令让贝当路捕房三天内将凶手捉拿到案。
韩查理让笑笑转告苏白，不要不当回事，这件事很蹊跷。
上海的治安情况非常复杂，从大的方向划分有华界、公共租界和法租界，互不隶属，想跨界抓捕罪犯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
公共租界更乱，西方各国的领馆周围名义上归工部局管理，实则是一个个的小王国。
特别是虹口地区，有大量日本侨民，还有海军陆战队，根本不听工部局号令，因而也被百姓称为日租界，官方称呼里，上海是没有日租界的。
一个罪犯在法租界作了案跑到公共租界或华界去，是没法在短期内抓到他的。
可今天，公董局却给贝当捕房限期三天，这种命令虽然之前也有过，但都是用来糊弄大众和媒体的，这一次是认真的。
按韩查理的分析，以蓝小姐和马丁的关系，再加上与公董局在药厂的合作，别说打伤一个人，就算死几个都不会这么兴师动众。
唯一能解释通的就是，公董局这一次是冲着蓝小姐来的。
韩查理让韩笑笑转告苏白，这几天千万不要回法租界，等他把事情的前因后果搞清楚再说。
他还着重强调了一次，绝不是因为刘一眼开枪伤人的事，这件事只能是个导火索，让公董局找到了合理合法的借口。
“公董局没道理找咱们的麻烦啊，马丁吃了咱们那么多金条，嘴角的血还没擦干净呢！”紫嫣说。
万绮丽也觉得公董局要是针对苏白来的，确实太没人性了点，她觉得韩查理的疑心大了，也许没有这么严重。
许天意说就怪刘一眼，是他惹的祸。
刘一眼照着许天意的屁股就踢了一脚：“昨天你还说我打的好呢，墙头草！”
韩笑笑见大伙都不太相信，有点急了:“还有一件事……”说到一半停下了。
“什么事？”苏白问。
“我，我哥不让说……”韩笑笑想说，又有点犹豫。
“说吧，不要紧的。”苏白摸了摸她的长发。
昨天晚上，公董局警务处的一位朋友打电话到韩查理家，告诉他一个消息，警务处将派一个新的督察长到贝当路捕房，亲自抓法华药厂这个案子。
这位朋友还给韩查理透露，之所以派一个新的督察长，是因为公董局知道蓝洁如与韩查理兄妹的关系非同一般。
公董局这么做就是针对蓝洁如，也是这位朋友告诉韩查理的。
至于会用什么具体的方法对付蓝洁如，这位朋友目前也不知道。
韩查理不让韩笑笑告诉苏白这件事，就是怕苏白担心，他准备把详细情况搞清楚后再对苏白说。
公董局耐不住性子了，想急着把药厂全部霸占。
或许，是因为广慈医院那边链霉素的临床取得了满意的效果，公董局想把链霉素的制造工艺彻底掌握在手中。
苏白觉得第二种可能性更大，毕竟药厂是有价的，链霉素的专利是无价的。
其实，苏白觉得公董局大可不必这样不顾颜面地来行抢劫之事，广慈医院的人已经掌握了链霉菌的采集方法和来源，这就等于迈开了最重要的一步。
假以时日，他们一定能搞出链霉素来。
不过，这也有运气成分，也许三五天就弄出来了，也许一两年，但不可能更长。
还有一个更简单的办法，找李宁生。
李宁生已经掌握了除菌种采集外九成以上的生产工艺，只要和广慈医院合作，再笨也会在个把月里把链霉素搞出来。
想到这里，苏白突然有了一个新的猜测，不会是王树安从中搞了鬼吧？
一定是！
苏白站了起来，自己能花钱搞定马丁和公董局，王树安也能，他出手会更大方，更重要的是，公董局本来就对日本人有所忌惮。
这样的话，不仅今天半夜得把那些生理盐水和酒精交给卫生局，自己在海格路55号的100多件盘尼西林和几十件红霉素也得尽快搬出来。
“笑笑，”苏白又对韩笑笑说：“海格路不安全了，你和江阿婆先搬回你哥家去住，把电台带上。”
韩笑笑点点头，苏白又说：“这一次连累到了韩探长，回去向他表达一下我的歉意，让他自己小心点，注意安全。”
韩笑笑离开后，苏白嘱咐自己身边这些人，没有她的允许，谁也不许返回法租界，不管买什么东西，都在公共租界和华界范围内活动。
没想到，吃过午饭后，韩笑笑又来了，她带来了韩查理打探到的最新消息。
今天早上，警务处派来的督察长正式上任，一上任就烧了三把火，其中一把烧到了韩查理，基本架空了他的权力。
公董局今天还正式任命了胡松斋为法华药厂的厂长，为了笼络人心，给全厂员工加发了一个月的薪水。
韩查理还听说，胡松斋一上任就派出不少人去把没上班的员工找回来，巡捕房居然也派人协助找，这件事也很奇怪。
许天意认为，一定是昨天刘一眼那两枪过后，一些胆小的人便不敢来上班了。
苏白摇摇头，她不这么认为。
这里面有事，但又想不出会是什么事。
爱咋咋地吧，法华药厂算是彻底喂狗吃了。
想到这里，苏白又觉得把链霉素就这么拱手送给了公董局这些强盗，实在是有些于心不甘。
韩笑笑并没有搬回韩查理家，韩查理说，虽然巡捕房架空了他的权利，但并没有理由对他怎么样，海格路55号房契上是韩查理的名字，就算被公董局知道也无关紧要。
不过，那里存放的药还是尽快搬离为好，在这件事上，他会帮苏白的忙。
“他会把那些药都给你送来的，捕房那辆T型车还是我哥开着呢。”
韩笑笑这样说，让苏白心安了一些，夺了韩查理的权，车却没收回去，说明警务处对韩查理的做法只是让他回避而已。
“小心点。”苏白把韩笑笑送出圣玛丽后，转回头来让大家做今晚交接生理盐水和酒精的准备。
刘一眼这张破嘴又说话了：“听着，把子弹压满，今天晚上肯定有事！”
“乌鸦嘴，闭嘴！”苏白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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