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亚蒙蒂尔,你吗?”
陈量正打算出门办事儿的时候,远远就看见那个酒馆的老板带着自家酒保从车上下来,就停在鹫鸟门口。
人倒是被拦下了,只是还不等他避开,下一秒就跟那女人对上了眼,紧接着扬唇一笑。
“陈先生!”
陈量嘴角一瘪,不情不愿地过去,他总觉得那女人的笑不怀好意。
“陈先生,要去哪儿啊?不着急的话,帮我跟这小哥说说,让我进去吧。”
“你有事儿?”
褚酌夕诚恳地点点头,“当然,而且是重要的事情。”
陈量怀疑地拧起眉,“那你等会儿,我先去跟老板知会一声儿。”
他转身欲走,却不想褚酌夕直接越过门口的阻碍,径直搂上他的脖子,一副哥俩好的模样。
“这么麻烦做什么?反正待会儿也是要出来接我的,直接带我一块儿进去不就行了?”
她又扭头冲门口拦路的小哥招招手,“我跟你们陈先生是朋友,下回过来,可不能拦我了哦?”
“谁跟你是朋友?”
陈量企图甩开她圈在自己脖子上的手,奈何两下没掰动,不由狐疑地扫了两眼。
确实是胳膊,不是钢筋,那怎么掰不开呢?
褚酌夕见状笑了声儿,不以为意。
“当然是朋友,不光是跟陈先生你,我跟你们老板也是朋友啊,合作共赢的好朋友!”
陈量恼羞成怒,“你…你松开!别以为跟我一块儿给老板办过事儿,就能对我动手动脚的!”
褚酌夕轻佻地扬起眉,松开胳膊后退两步,“行啊,我不碰。”
“不过我现在着急要见你们老板,还请陈先生不计前嫌,给我带个路吧?”
陈量满脸不悦,“你有事儿?”
“当然。”褚酌夕故作严肃,“而且是事关一人性命的大事儿。”
陈量闻言怀疑地看了她一眼,却也不好妄下判断,于是只能不情不愿地带人上了楼。
见她来,崔文山并不惊讶,像是早就料到似的,只是放下手头的工作。
褚酌夕眼眸微眯,就着沙发坐下,“崔老板,不厚道啊,我原以为你我已经是能够坦诚相待的朋友了。”
“这是自然,我知道贺小姐你迟早是要来找我的。”
褚酌夕闻言冷眼扶了扶太阳穴,“崔老板对于自己手底下的人倒是认知清晰。”
崔文山自知理亏,站起身来坐到褚酌夕身边的沙发上,像是觉得歉疚似的眉间微蹙。
“他伤了你的人,我会让他付出代价,贺小姐倘若想要什么,也可以尽管说来,只是…托兰暂且还不能交给你。”
褚酌夕闻言嗤笑,又立马敛起嘴角,单刀直入,“我要见他。”
崔文山有些为难,“除了这个,贺小姐想要什么的话,可以尽管……”
“托兰在哪儿?”
“……”
崔文山沉默着拧起眉,“他毕竟跟了我这么多年,我不能把他交出去,而且…你们的车已经沉到湖底了,没有证据,他是不会承认的。”
“这就不劳崔老板操心了,我自有办法。”
“贺小姐…”
崔文山的话戛然而止,因为褚酌夕忽然凑到他耳边,温热的气息吐出来,却像是冰冷的蛇身缠绕在脖子上那样让人脊背发寒。
“崔老板,我给你留一口气儿,做你想做的,怎么样?”
崔文山闻言一僵,心下陡然一沉,指尖在大腿上微微蜷缩,视线随着褚酌夕分开的动作偏移了片刻,紧接着又不动声色地别开眼。
“我来做这个恶人,怎么样?崔老板,照顾好他,这事儿反转的时候,才更有意思。”
“否则,光像现在这样下去,你就不怕他什么时候跑了?背叛你?背叛鹫鸟?”
“你可别忘了,背叛,才是他最擅长的。”
崔文山看着她,眼底划过一丝骇然。
洞察人心…也是她最擅长的。
车子停在远郊的一栋别墅前,崔文山坐在车里,并没有想要下车的打算。
“他平时没事儿干的时候都在这儿,有专门的人照顾他的饮食起居,我可以帮你把人支走。”
“难怪我找不到。”
褚酌夕下车呼吸了一口凉到肺里的新鲜空气,四下被雪覆盖的白茫茫一片,周遭瞧着动物比人都还要多一些。
“这地儿不错,够安静。”褚酌夕扭头,眼底的狡黠几乎快要按捺不住,“崔老板确定不下车看看?”
崔文山看她一眼,沉默着别开脸,“不了,你掌握好分寸。”
“自然。”褚酌夕活动了一下筋骨,“留口气儿嘛,简单。”
“……”
别墅里的人被崔文山支走,褚酌夕这才进去,听说托兰现在正在三楼的室内泳池,于是她领着吕泊西大摇大摆地便上去了。
估摸着是游得正起劲儿,褚酌夕坐在泳池边的跳台上,好几分钟了也没被发现,不由难过地努起嘴。
既然如此,那么她便只好率先出手了。
直等托兰再次从对岸折返回来,伸手抓住池边的一瞬,褚酌夕迅捷地扣住他的手腕猛地一折。
她看见他惊恐地将头抬出水面一瞬,惨叫声还没来得及出口,便又立马被一池子的水给吞没了,沉到池底连呛了好几口,这才堪堪浮上来。
褚酌夕见状愉悦地勾起唇,表情不赖。
吕泊西就站在一旁,压根儿没眼看,一般这种事情,开始不都是先放狠话的吗?哪儿有一上来就把人手给撅了的……
托兰刚一浮出水面,见她两人就这么完好无损地出现在他家里,居然一个阻拦的人也没有,不禁脑子一白,下意识地后退几步。
“你怎么在这儿?”
褚酌夕闻言先是愣了一瞬,像是觉得这话好笑似的轻嗤出声儿,“托兰老板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他远远回到对岸,警惕地上岸之后又穿上浴袍,生生将自己错位的骨头给拧了回去,这才走去门边。
褚酌夕也不阻拦,只是低头拍了拍衣摆上的褶皱,静静地等着他自己回来。
果真,不大一会儿托兰就又回来了,不同的是右手藏在身后,面上比方才更加警惕了几分。
“人呢?”
褚酌夕不以为意,故作无辜地歪了歪头,“不知道啊,我来的时候,这里就只有托兰老板一个人。”
“你觉得我会信?”
褚酌夕无所谓地耸耸肩,“这是你的事。”
托兰依旧警惕,“你怎么来的?谁告诉你我在这里?”
“自然是我自己找来的。”
“不可能!”
褚酌夕有些不耐烦,“我说了,信不信是你的事,况且…我今天过来可不是跟你闲聊的。”
见托兰眼中心虚一闪而过,转瞬即逝,褚酌夕这才又有了几分兴趣。
“旧宿街那起爆炸,是你的手笔吧?”
“什么爆炸?我不知道啊?”
褚酌夕闻言失落地拧起眉,纵使托兰不承认,可说起这事儿时,他素来傲慢的脸上还是会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丝得意,紧接着堆起一贯温和的笑,这让褚酌夕很失望。
一个藏不住自己内心想法的人,就算赢了他,也没什么意思。
“这样啊…”她低头掸了掸衣摆,“那托兰老板能不能帮我推测一下,在辛特拉除你以外,还有谁会想要置我于死地?”
“因为那起爆炸,我的人可是直到现在还躺在医院里呢。”
托兰闻言轻笑一声儿,像是觉得可惜般压下眼尾,“那还真是遗憾啊,贺小姐,节哀顺…”
“砰——”
陈量两人此刻正坐在车里,一直等在别墅外的隐蔽处,忽然听见枪响,忍不住看了眼后视镜。
“老板,真不上去看看吗?”
崔文山闻言看了眼别墅的方向,终究还是收回视线,“还没到我们出场的时候。”
托兰的右脚被子弹径直洞穿,又深深嵌进他脚下的地板里。
手里的枪被吕泊西眼疾手快地搜走,看着越发逼近的褚酌夕,托兰忍着即将崩坏的表情死死咬住牙,撑起身体缓缓后退着。
“你敢开枪!你有什么证据证明那是我做的!”
褚酌夕闻言笑意更深,也懒得跟他废话,一把拽起托兰的头发直接拖到泳池边,留下身后长长一串血迹被池水冲淡晕开。
她坐在跳台上,弯腰压着托兰的后颈按进水里,一边说一边欣赏他像是只断了翅膀的鸟儿,用残肢在水里不住扑腾却又无济于事。
“托兰老板,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像是我们这样的人,做事哪里还要讲究什么证据呢?又不是警察,自然心里认定是谁,那就是谁了。”
她将他一只耳朵揪出水面,“而我,就觉得这事儿是托兰老板你做的。”
托兰闻言猛地挥开她,好不容易从她手里挣脱出来,扶着岸边的跳台开始剧烈咳嗽,一双眼睛呛的绯红。
“你敢动我,文山不会放过你的!”
“呵…”褚酌夕每当觉得天底下不会有比这更好笑的事情的时候,就会立马出现另一个笑话来打她的脸,比如现在。
她颇为耐心地弯下腰,“托兰老板既然能派人跟我一路,就能知道当天,我跟崔老板是去了哪里。”
“我可不觉得比起我,现在的崔老板会更信任你。”
“况且…托兰老板不就是因为这个才想杀我的吗?”
“你…你别想再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就是因为你…就是因为你文山才会被你蒙骗!”
看他这副嘴硬的样子,褚酌夕忍不住便想乐一乐,枪托拍了两下他的脸又被甩开,褚酌夕非但不生气,反而耐心异常。
“托兰老板,你还不明白吗?只是我几句巧舌如簧的话,哪里就能撬动你与崔老板这么多年的情谊呢?”
“说来说去,还不是因为托兰老板你的胃口太大?”
“在鹫鸟想要一手遮天也就罢了,崔老板的性子你是知道的,他为了得到想要的东西,最是能忍……”
“可你呢?心知肚明,却还不知足?”
“一发现我的存在有可能会让崔老板动摇,撼动你这些年来,作为他唯一一棵救命稻草的存在,就恨不得想要立马铲除了我。”
“呵…简直漏洞百出。”
她嗤笑一声儿,像是忽然想起什么有意思的东西,凑近几分托兰,眉梢当即轻挑,暗含讥讽。
“亚蒙蒂尔?你吗?”
褚酌夕笑着挥了挥面前的空气企图制止自己的行为,却还是忍不住扬起嘴角。
“抱歉抱歉,这话我第一回听的时候就想笑了,没想到现在说出口还是会忍不住。”
托兰面如白纸,死死咬着下唇,直到殷出血色,像是恨不得活剥了她那样瞪着。
褚酌夕不以为意,颇为温和地笑了笑,“你知道你最蠢的地方在哪儿吗?”
托兰狠狠盯着她。
“没错,这样就对了。”褚酌夕笑着一拍手掌,“你一开始就该把这样的眼神放在我身上,而不是企图控制自己人。”
托兰的眉眼蓦然松了一瞬,又立马拧地紧紧的。
“黑市里有个小孩儿是我的眼线,打小在那儿混大的,黑市小霸王,身边朋友多,耳目也就多,无所不知。”
“所以,你一派人去宗九那儿买药,我立马就知道了,于是,我故意引了陈量过去,就是为了让他目睹你的人从黑市出来。”
见托兰怒目而睁,褚酌夕忍不住委屈道,“我这都是为了鹫鸟能够长久下去,不落入外人之手,托兰老板怎么这样瞪我呢?”
见他不听劝,一双眼珠子几乎快要将她凌迟而死,褚酌夕也懒得装了,懒散地抬了抬眼皮。
“还瞪?我都说的这么明白了,托兰老板还不明白吗?”
“崔老板压根儿就不是被我说动的,他何尝不知道我跟他的交易只不过是相互利用呢?”
“不过是比起你这个与他相处多年,却还能狠的下心置他于死地的朋友,只是区区利用而已,也就不足为惧了。”
托兰愣了一瞬,忽然抬起眼,“我…我没想杀他!”
褚酌夕倏地一乐,这又是一个新的笑话吗?
“是,你是没想杀他,你是想他下半辈子都瘫在床上,任你摆布,看你是怎么一步一步将他的心血收入囊中的。”
她好心拍了拍托兰的肩,“比起这样,你还不如杀了他。”
褚酌夕出来的时候,崔文山看见她正从身边的酒保手上接过外套,利落地往身上一裹,挡住里面被鲜血浸染到变色的毛衣。
“我结束了,多谢崔老板。”她笑颜如花,眉眼弯起时温和异常,“放心,我留了气儿的。”
崔文山一愣,面上没什么表情,只是不由看了眼别墅的方向,这才扫向驾驶室,“陈量。”
不到一刻钟,陈量就从别墅里出来了。
骇然地看向与自家老板同坐后排,此刻看上去已然若无其事,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的褚酌夕,心底不由升起一股恶寒。
“怎么样了?”
他倏然回过神儿,“还…还有一口气儿。”
褚酌夕这才睁开眼,“崔老板不去看看吗?”
“不了。”他道,“别墅的下人回来,自然会发现他。”
褚酌夕闻言赞同地点点头,“也是,现在进去的话,托兰老板该怀疑是你带我过来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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