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喂药


景沅烧得迷迷糊糊,翡翠忙扶住她,她身子一斜,差点瘫软到地上。

        翡翠急出了汗,扬声道:“公主病了,在屋子里的快过来!”

        几人听了翡翠的声音赶忙出屋,见自家公主这副模样,一边扶着她进屋一边惊呼:“公主这是怎么了?”

        风吹得翡翠都有些不舒服,何况是今日精心打扮的公主?为了避免臃肿,她没穿太多衣服,今夜恐怕是冻着了。

        几人将她扶到床上,景沅烧得厉害,躺在床上不住呓语,指甲深深嵌进掌心。

        “陆行……陆行……”

        她声音很低,一张小脸烧得通红,不住地翻着身,痛苦至极。翡翠去探了探她的额,皱眉:“烧得居然这么厉害,快去请太医!”

        一片兵荒马乱之中,景沅抓紧了被角,呢喃着:“陆行。”

        翡翠闻声睁大了眼,公主声音太小,伺候在一旁的宫婢估计都没听出来她说的是什么。

        她听出来了,是“陆行”。

        公主莫不是被他折磨成这样的?!

        翡翠拧眉,一跺脚,骂道:“死阉人!”

        —

        此时,宴华殿。

        皇帝正大发脾气,酒盏果盘摔了一地,一旁的宫女忙战战兢兢地收拾。

        凉国君主一身外邦装扮,他身形魁梧,坐在那儿给人无形的压迫感。他不耐烦地用指节敲打着桌面:“大景的常安公主为何还不出现?是不给本王面子吗?”

        皇帝显然有些心急如焚,他酒都醒了大半,连连干笑:“凉王莫急,朕已经找人去找了,一会儿就能找到。朕这女儿惯着了,太顽皮,实际上还是娇憨可人的,定能合凉王的心意。”

        凉国君主嗤笑一声:“可人?本王倒是很感兴趣,公主到底有多漂亮,能不能比得上凉国最美的女子?”

        他说得太过于肆意,连一点面子也不给皇帝。皇帝敢怒不敢言,只觉得这个女儿不争气,搜寻她的侍卫太无能。一旁的宫女太监们都屏住了呼吸,一点声响也不敢发出。

        倏然间,宴华殿华丽的大门被打开。凉风灌入屋内,站在门口的宫女打了个寒噤。只见一群侍卫整齐有序入殿,皇帝伸长了脖子,仰头去看景沅的身影。

        似乎是没看见,皇帝一摔筷箸,震怒:“常安公主呢?为什么没看见人?”

        坐在席位上的景亭憋着笑,心想这景沅这回可算是完了,这一上来便得罪了凉国君主,今后嫁到这荒蛮之地,该如何过活?

        皇帝又嘶吼着问了一遍:“朕问你们,常安公主呢?!”

        凉国君主嗤笑一声,愈是不耐。

        侍卫低头散成两列,陆行一步步走了过来,一袭曳撒,凉声说:“常安公主身子不适,先回去了。”

        皇帝见陆行居然来了,心里舒坦了几分,收敛了情绪问:“好好的怎么会身子不适?”

        陆行瞥了凉国君主一眼,又收回目光:“臣方才看见公主身边的宫女扶着公主,便上前问了几句。臣见她的确是一副病怏怏的模样,脸红通得厉害,不像是假。”

        说罢,他又不怀好意道:“陛下,后宫的蕙才人病了。”

        景亭有些气恼。本以为会抓景沅来,不料她居然病了,还半路杀出个陆行,实在是烦人。

        要知道,父皇对这死太监唯命是从,什么鬼话都听他的!

        皇帝头疼欲裂,疲倦地揉了揉眉心。今夜他本还想不醉不归,这个时候他只想沉醉美人乡,早些见到蕙才人。

        她素来最爱装病,这个时候是想让他来陪她。

        见陆行来了,皇帝忙将这烂摊子丢给他:“既然如此,朕喝多了身子也不舒服,先回去了。陆行,你在这里陪凉王喝酒,待公主身子好了,再见也不迟。”

        说罢,他跌跌撞撞地由人扶着离开了宴席。

        陆行点了点头,又淡淡瞥了一眼凉国君主,唇角勾起一丝讥讽。

        凉国君主脸色难看到极致,见了陆行冷笑道:“早听说大景的掌印太监位高权重,连皇帝都对他唯命是从,今夜本王见了,果真如此。”

        在宴席上的王侯与高位的妃嫔都面面相觑,一句话也不敢说。

        陆行没回他的话,也冷笑道:“咱家也不舒服,不陪了,凉王就好好喝着罢。”

        今夜他见不到大景的公主,还要被这死太监气得七窍生烟!

        景亭亦是气得牙痒痒,她攥紧了拳头,敢怒不敢言。一旁的贵妃脸色也难看,大景总得送一位公主出去,她只想快些看着这不受宠的小贱驴蹄子嫁出去。这回景沅整出幺蛾子,对自己的女儿实在是不利。

        这蕙才人也是,这个时候把皇帝骗走!

        陆行说罢,不顾凉国君主的骂骂咧咧,起身离开了宴华殿,颀长的身影一步步消失在夜色中。

        众人面面相觑,认为这大景这回可算是要折在这阉人手里了。

        陆行敢这么做,是有原因的。

        凉国在不久之后会闹灾荒,一闹就是三年。兵粮不足,正是休养生息的时候,凉国君主到时候必然不敢再进攻。

        前世他抓住了这个好机会,一举拿下了凉国,这一世早些拿了也好。

        他微微一笑,加快了脚步,身影与浓郁的夜色融在一起。

        —

        天色正亮,外头的光透进窗牗,皇帝正与美人厮混,在暖语温存中不肯起床。

        小太监在门外通报:“陛下,掌印已经在外头等待多时了。”

        小太监心里腹诽,哪来等候多时,明明是方才才来,这掌印也是只老狐狸,偏要他这么说。

        皇帝搂着蕙才人,懒洋洋道:“让他再等一会儿,朕在睡觉。”

        说罢他将蕙才人搂得更紧,又迷迷糊糊地阖上了眼。

        不容置喙的男声从门外响起,带了些寒意,似乎在警告:“臣有要事相告。”

        里头的蕙才人觉察到了不妙,若是自己今日再拉着陛下,得罪了掌印,今后还不知道该怎么活。

        她强挤出一个笑容来,柔声说:“陛下,掌印在外边候着呢,臣妾给陛下更衣。”

        —

        御书房。

        皇帝正打着哈欠,无力地耷拉着眼皮:“什么事?”

        陆行站在一旁,冰冷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情绪:“凉国君主传话来,说是一定要公主。”

        “公主……给他送过去便是,”皇帝皱了皱眉,“这凉国君主逼得也是太紧了,若是这次将公主送去能换得大景几十年的安宁,也不亏。”

        皇帝想,毕竟只是一个不受宠爱的公主,送过去也不会少一块肉。

        陆行点了点头:“陛下莫慌,臣必定将此事办好,让公主出嫁,让陛下满意。”

        公主,又没指的是哪位公主。

        是常宁公主景亭呢,还是常安公主景沅呢?

        他转身离开了御书房,缓步走在宫道上。

        一想到景沅,他不可遏止地笑了起来。这辈子他要和她好好在一起,这张他编织的大网,也是时候慢慢收紧了。

        —

        夜晚,繁星点缀着夜空,打了霜,眼瞧着就要入冬。屋子里提前燃了炭火,温暖如春。

        翡翠在一旁用汤匙搅着汤药,叹了口气:“公主这回得了风寒,可是遭了罪,瞧,都睡了一天了。”

        另一个宫婢正给景沅掖被角,翡翠越想,就越觉得这死太监可恶。

        宫里的宫婢太监她都说过了,说无论这段日子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说出去,不然让公主乱棍打死。

        景沅一早便退了烧,她身子好了些,此时正躺在床上昏睡。或许是屋内太暖的原因,她脸颊飞红,紧紧皱着眉,口中还是不断呢喃着:“陆行……”

        翡翠无奈地摇了摇头。

        恐怕自家公主,这是又魇着了。

        景沅又做了那样的梦。

        金属的响声在殿中响起,华丽的大殿很空旷,连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清晰可闻。破碎的音节回响在殿中,漂亮白皙的脚踝被抓住,裙襦下触感冰凉。

        一刻钟后。

        他在自己耳边低语,声音似乎从远方传来一般:“阿沅。”

        “你松开。”

        “滚,给本宫滚!混蛋东西!”

        她咬牙骂完,不住挣扎发现无果后,疲累地躺在他的怀中,身上亮晶晶的配饰发出碰撞的清脆声音,清晰悦耳。

        她只不住地啜泣着,滚烫的眼泪掉下来,掉在手背上。手腕上的镯子在灯光下发亮,那是她母亲留给她的。

        淡淡的血腥气味从男人身上传来,在梦里的她感受到不适。她皱了皱眉:“你受伤了?”

        男人轻描淡写道:“一点小伤。你在意了?”

        梦中的她冷笑了一声,启唇讥讽道:“你关我什么事?死了最好。”

        说不够,她又恶狠狠地补了一句:“活该千刀万剐。”

        男人被骂了却不生气,反而依旧在笑,低头玩弄着她脚踝上的饰品。她看见他这副模样,又气不过骂了一声:“疯狗。”

        他紧紧抱住她,声音压得很低,她听不明晰:“疯狗也好,死了也罢。阿沅,你要天上的星星,我也能给你摘来。”

        要甚么天上的星星,她只想逃离他的掌心。

        裙襦下又传来冰凉之感,她浑身一颤,觉得四肢百骸都在发冷。她想骂人,唇却被他所咬住,只有两行清泪无声地滑过脸侧。

        “啊!”

        她大汗淋漓地醒来,不住地剧烈呼吸着,一张小脸通红,发现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鬓发也乱了,胡乱地贴在脸侧。

        居然又做了梦,依旧是这样难以启齿。

        耳侧传来男人温和的声音:“公主殿下这是梦魇了?”

        景沅僵硬地转头看向床沿,发现陆行正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桌边放着汤药。他稳稳当当地端好,用药匙微微搅动,舀了一勺吹了口气。

        他端得很稳,也不觉得药汤烫,果真是在宫里伺候人练出来的。

        她一瞬间有些恍惚。

        她眼睁睁地看着陆行浅尝了一口,道了一声“不苦”,又将那勺汤药送到她嘴边:“咱家找太医开了方子,喝了罢。”

        啊?

        可是这、这汤药,被陆行喝过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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