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拨正9
阿袅愣神望着远处腾起的血色巨蟒。
那是师父画册里记载的圣蛇……
眼前的血蟒蛇首高昂，啸声震天，远远望去它腾起落下于尘土之间，如蛟出海矫若游龙。
身边那位大叔抬手打了个遮阳动作，伸长脖颈往圣蛇看去：“嚯！这是最小的那条！”
阿袅原本处失神间，听到这句话后震惊回神：“什么！？它上头还有？”
她身边的少年也同她一样惊讶，微微张着嘴看着远处的圣蛇。
大叔哈哈大笑看着她打趣：“咱们娘娘一共有八条圣蛇，最小的粗一尺余，最大的足足有三尺呢！”
阿袅听完整个人都恍惚了。
师父说圣蛇难养的很，非与血蛊有缘之人不可养，非苗血灌养不能活，非九死一生不化形。
单单是于血蛊之缘就可以绝杀南疆数以万计的蛇蛊师了！
可她明明记得，她赌气出走时师姐根本没有养过圣蛇，一心钻研着那只化生蛊，怎么忽然就有了这么多条圣蛇。
蹙眉思量间，远处怪啸停歇，血蟒摇曳着血光凛冽的身躯缓缓向商路游来。
路上的行人哪见过这架势，这可是像龙一样的巨蛇啊！
奔逃慌张之余还有人跪下大拜，大喊蛇神庇佑。
阿袅眯着一双圆圆的杏眼极目远眺，蛇首之上似乎有个人。
蛇影逼近，阿袅也看清了。
她看见停云墨发银冠，斜身坐在蛇首上，一支血色蛇形短笛被她白润纤细的指尖夹着，不断穿梭转动于指缝间。
停云挑眉看着地上目瞪口呆的阿袅：“舍得滚回来了？”
阿袅心虚的低下了头，双手绞着衣摆不敢说话。
停云冰冷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转而又落在她身边的少年身上，凤眸深沉盯得人浑身不自在。
那少年瞧着不过比她小个两三岁生得倒是儒雅周正，是个俊俏儿郎，可不知为何停云第一眼便对他产生了些许敌意。
她眸色幽幽于蛇首之上居高临下看着他。
他被停云盯得局促不安，不敢抬头看她那双深如寒潭的凌厉眼眸。
阿袅看了眼身边的少年，又偷偷瞄了停云一眼，不着声色的把他往身后拉了一拉。
她将阿袅的小动作尽收眼底，眸色凉凉的扫了她一眼，随后看着地上躺的七歪八斜的百姓问道：“中蛊之人可有救下？。”
“没有……只喂了沉香水。”阿袅嗫声嗫气的，不敢抬头。
见状停云拍了拍蛇头，圣蛇会意，长而有力的尾巴一甩，将尾巴尖上卷着人丢到了路边。
阿袅看了着地上奄奄一息的人捂住了嘴，他胸下肋骨处被尖锐的蛇尾扎了个血洞，暗红粘稠的血液带着浓重的铁腥气四面八方的涌来。
停云冷哼一声，蛇首低垂，她纵身跃下稳稳落在地上，巨蟒凑在她颈边亲昵的蹭着她：“人抓来了，解吧。”
阿袅啊了一声：“我解？可是……”
她瞥了阿袅一眼后直径往先前玄元待过的茶摊走去：“这是最基础的毒蛊，你都解不了？”
阿袅低下了头，咬着下唇不语。
停云眸色淡淡，盯了了她一会儿，见她这般模样气不打一处来，拂袖越过了她。
她直径往茶棚方向走去，路上许多人向她问好，南疆人蓉城人都有，停云脸色稍缓，对着他们微微笑了笑。
茶棚内，有些乱糟糟，地上躺着一个已经死透了的花甲老人，身体发僵皮肤黑紫，眼中蒙着一层血雾，似有虫影涌动。
停云看着他眼珠里的血翳蹙紧了眉，当即喝退了为上前看热闹的人。
可惜还是迟了一步。
老人的尸身毫无预兆的爆裂开，血肉飞洒浇得人们满头满脸。
那些黑血腐肉带着毒蛊，落在生肉上即往活人皮肉中钻去，顷刻间原本围着茶棚的人惨叫呼救又倒了大半。
停云离尸体最近首当其冲，脸上身上全是黑而粘稠的腥臭血液。
她胸口起伏，凤眸幽冷。
千丝蛊都用上了，还真是大手笔啊。
尸体爆裂的范围巨大，有十尺之余，茶棚处又是人口密集，大半条商路上的人几乎都中招了。
她黛眉紧蹙，污血顺着发缝滑落，落在她长卷的睫上，摇摇欲坠。
停云转眸看着地上打滚惨叫的人，骂了一声：“真麻烦。”
带着满脸血污眸色阴沉大步走到了玄元身边，喝开正在取血配解药的阿袅，抬手从发冠中抽出一片薄如蝉翼的银色小刀，蹲下身，不由分说撕开了半死不活的玄元的衣服。
“你这贱妇你要做什么！”玄元唇角溢血咬着牙骂道，话音尤在喉间时被一声惨叫代替。
她持着刀，在他心口划开了一道口子。
千丝之蛊，其毒若丝，可洋洒分裂无数蛊丝，遇活气便生根。
如今南疆基本没人会炼这么麻烦又损人不利己的蛊了。
想要炼成千丝蛊，首先得寻到十种毒性各异的毒蛛，再以十种剧毒摧之残杀。
且需要每十日喂一种毒，如此经历了百日轮回后的十层剧毒活下来的那只蛛，方可可练成千丝。
更何况练成千丝蛊，百日不可离，身体长时间浸淫于各种剧毒之下，久而久之也会中毒，故而必须额外炼制克制千丝蛊的心蛊。
心蛊会附着在心脏之中，过滤吞噬进入体内的剧毒，以保宿主平安。
停云手下用力，锋利的银刃破骨开肉，顷刻剖开了他的胸膛。
玄元疼得叫不出了，身体陷入了濒死抽搐，那张本就苍白的脸顷刻血色全无，瞳孔忽闪，他喃喃弱语：“贱人……不得…不得好死……”
他的声音随着停云手上的动作彻底消失，生机从他破败的身躯上流逝殆尽。
停云这只手伸进了他被划开的胸腔中，狠狠一抽。
血色淋漓的一颗心被她握在手心里，尚有温热。
阿袅见状，瞪大了眼眸，颤抖着苍白的唇忍不住转过头干呕了起来。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师姐，印像里师姐虽然冷言寡面，可远远做不出这种手刃活人剖胸取心的事来啊！
停云落眸看了她一眼，眸色烁着幽光，回身往茶棚方向走去，两侧百姓齐齐惶恐，不敢看她。
她实在是太可怕了，满身黑血手握人心，像极了浮屠镇压之下噬魂咽肉的恶鬼妖狐。
停云走到了茶棚，伸手抄起一只茶碗，把人心放在碗中，银刀一晃，割开了那颗鲜红的心。
心房之中一只通体粉红的蛊虫不断挣扎尖叫，刺耳的叫声吵得停云头疼欲裂。
她烦躁的揪出了那只蛊，丢进另一个茶碗里，拿起筷子猛地一戳，蛊虫从后背被筷身贯穿，粉色的汁液顺着筷身淌出。
“阿袅。”她隔着人群喊了一声。
沉在停云挖心时那副冷漠恐怖的模样中的阿袅回神，忍着满眼的泪跌跌撞撞跑到了她身边。
她不敢看停云，强忍着充斥在四周浓郁的血腥味小声叫着她：“师姐……”
停云的皮肤开始泛出黑雾，毒血对她造成了不少伤害，哪怕她体内有血蛊护着，也没好受多少。
她皱着眉一手紧紧扣着桌角一手将灌满粉色汁液的茶碗递给阿袅：“人中处，每人抹三次。”
阿袅伸手接过，刚走几步，又回头看着停云担忧问道：“你怎么样了……”
她知道师姐养出了圣蛇，就会有血蛊保命，可她的状态实在是太差了，脸上黑气萦绕，连着原本嫣红的唇都隐隐发紫。
“这里交给你了。”停云揉着越发剧痛的头，单手撑着卓面起身，站稳后又从腰封处取出一瓶养心丸，丢给阿袅，“人醒后每人一颗，登记好这些百姓的姓名住址，日后方便拔毒，不可有遗漏，蛊毒若拔不干净整座城的人都得死。”
她声音越来越微弱，整个人开始摇摇晃晃，阿袅想来扶她，可见她满身毒血无从下手又犹豫了起来。
“曜玉……”
停云缓缓抬眸看了她一眼，轻声喊着玄元尸体边待命的圣蛇。
圣蛇应声而来，将她卷在巨大的身躯中，身若雷影一闪消失在远处的荒野之中。
阿袅欲哭无泪的看着这满地狼藉。
耳边全是凄凉哀恸的哭声叫苦声，她垂着眼看着手里那碗沾染着殷红血色的蛊虫汁液，走向了人群。
“阿袅，我来帮你。”她身后的少年郎，挂着和煦的笑容，在温暖的阳光下向她伸出了手。
阿袅滚在眼中的泪水终究还是滴了下来，她轻声嗯着，将停云给她的救命良药倒了一半给他。
两人在逐渐西沉的暖阳下忙忙碌碌，总算是赶在落日之前安置好了商路上中蛊的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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