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海边日出
照片事件发酵后不久，JYP的公关团队立刻采取行动，发布公告回应大众的疑惑。
公告很简单，截取了判决书关于“虐待罪成立”的裁判内容，同时附上一句话“请尊重艺人出道前的个人隐私”。
与此同时，“yunnly 虐待”的相关词条再次霸榜各国热搜。
回酒店的途中，李智允群发了“我很好，不用担心”的信息后，难得地将手机静音，安静地看着车外明暗交织的夜景。
坐在她身旁的朴黎难得局促不安：“yunnly，你……”
“欧尼。”李智允打断了她的话：“我没有那么脆弱，就像之前那般相处吧。”
朴黎习惯了艺人桀骜不驯、不服输的姿态，也习惯了两人公事公办的态度，知道yunnly的悲惨往事后，竟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沟通。
此刻，听她如往常一般的对话，松了一口气：“明天还有个杂志拍摄的行程，twice全员参加，我预定了后天凌晨抵达韩国的飞机。”
“好的。”
抵达酒店门口，密密麻麻的人头攒动，粉丝举着她的应援手幅，酒店的安保团队勉强清理出一条窄窄的进入酒店的路。
李智允面色如常地粉丝简单互动。
“yunnly，你还好吗？”有年轻的粉丝带着哭腔，大声地询问她。
李智允脚步一顿，她从未因自己的身世感到自卑，她明白错的人从不是她，但她不想这件事曝光。
因为她讨厌被大众同情可怜的目光包围，她极度厌恶别人带着高高在上的姿态指点她的人生，同情本身，于她而言，是种傲慢。
而且她处理童年创伤的方式，是理智地将童年那段噩梦经历从情感中剥离，将其视为另一个自己，所以，她害怕她内心珍藏的、小心翼翼呵护的幼年的自己再次受伤。
李智允戴上营业微笑的假面：“我很好，不用担心。现在时间也不早了，你们回家请注意安全。”
说完，她鞠躬跟粉丝道别，转身进入酒店。
她的房间里，很多姐姐都在等她。
林娜涟紧紧地抱住她，泪水打湿了她的衣领：“智允呀，我们智允真的很了不起，我们智允做得很好了。”
其他人陆续拥抱她，她们怜惜之余，更多是尊重和赞许，她们夸赞着她一路走来的勇气和坚强。
李智允应激状态下，逐渐麻木封闭的心灵，感到阵阵暖流淌过，原来有人在乎并关心她努力生活的痕迹。
她眼睛酸酸的，热泪盈眶，发自内心，灿烂地笑道：“我知道我很棒，所以我们跟之前一样相处，好吗？”
“嗯。”sana帮李智允擦去眼眶里溢出的泪水：“可是胆小的姐姐怕黑，我们忙内可以给姐姐一个机会，让我睡你旁边吗？”
“好的。”胆大的李智允应允了，接受了来自姐姐们委婉的关爱。
第二天的拍摄行程，有很多当地的工作人员用异样的目光窥探着话题的中心人物，更有甚者偷偷拍照，对流量热度的强烈渴望，他们恨不得怼着yunnly的脸开一场直播。
twice的其他成员和工作人员用身体堵住这些不怀好意的眼神。
还好李智允的行程只剩下简单的杂志拍摄，拍摄完成后，朴黎带着yunnly独自回国，其他姐姐们还有各自的行程，会晚几天回国。
朴黎订了时间不一的十几张回国机票，应付无孔不入的私生跟机偷拍，但上了飞机，她还是发现了好几个眼熟的私生饭。
早已习惯的李智允淡定地卸妆，躺下睡觉，他们想拍就拍吧，无所谓了。
凌晨两点抵达韩国，下了飞机，围追堵截的还有蹲守机场的记者，李智允戴着墨镜，一言不发。
她想不明白，关于照片和她家庭的答案已经公布了，他们究竟想从自己身上得到什么呢？
是满足他们猎奇病态、没有底线的窥探欲望，还是想拍下她崩溃大哭的模样，大赚一笔呢？李智允无声叹息，她真是很难喜欢这个世界。
“欧尼，今晚召开记者直播见面会吧。”
朴黎诧异，她感觉得到yunnly排斥对这件事主动发言：“这么仓促吗？”
李智允扫视着车窗外不断跟拍的镜头，语气嘲讽道：“你觉得他们等得及吗？”
她天生能看透人性下幽深的欲望，她也懂得操纵这些欲望为自己所用。
就像她主动找家境不好、对父母有严重心结的韩英秀，来处理她父亲出狱后的事情，李智允算准了那位姐姐可以理解她的举动，甚至可能主动帮忙。
果然，虐待新闻曝光后，韩英秀发给她的第一条信息就是“放心，我什么都不会说出去”。
无人知道，她对那个男人的报复还没有结束。意大利黑手党文化盛行多年，对于一个得罪了当地大家族的无期徒刑罪犯，监狱里悄无声息的死亡太常见了。
李智允想起纪录片里那个肝胆俱裂、举止失常的男人，难道他终于聪明了一回？也或许是他太了解自己家乡的传统了。
她低头看了眼手上的太阳纹身，轻轻盖住了它，无声叹息。
李智允自知她从不是个世俗意义上的好人，她性格里的阴暗面连她自己都不敢窥察，她也从不喜欢这个世界，她只是刚好出生在这里而已。
朴黎将她送到汉南洞别墅门口，嘱咐yunnly好好休息，傍晚她来接她，朴黎现在回公司，准备记者直播见面会的事情。
“好的，再见，欧尼。”李智允送别预备大战一场的经纪人。
推开别墅的大门，沙发上坐着一个眼熟的人。
田玖国问清楚李智允回国的时间后，主动提出帮她把两只小猫接回来，但这么晚了，他还没离开。
李智允很奇怪：“你不回去休息吗？”
田玖国看她情绪稳定，放心地起身，准备回到附近，他新购置的别墅。
在他身后，李智允有些迟疑地问道：“玖国，我会给你带来麻烦吗？”
“欸？”他震惊地转头，看向神情踌躇的李智允：“怎么可能？！”
他正色道：“智允，你从来没给我带来麻烦。”
李智允放松地笑了，她讨厌将身边的人卷进她身上的舆论漩涡，但两人实在太亲密，难以剔除彼此的影响。
“想去兜风吗？”她从柜子里拿出摩托头盔：“之前说开车带你兜风，现在出门的话，刚好能赶上日出。”
“去吗？”李智允想开车去海边看日出。
“好呀。”田玖国接过头盔，迫不及待地戴好。
等两人来到停车场，李智允上车后，他却犹豫了。
李智允转头看向他，头盔遮住了她大半张脸，露出来的眼睛里满是疑问。
田玖国跟个扭捏的大姑娘一样，上车后羞涩地捏住李智允的衣角。
李智允无语：“你想死吗？”
“啊？”
“不想死就抱紧些吧。”
她骑车的速度很快，机车又不像超跑那般安全，带人的话，后座不抓紧些，真的很容易发生意外。
田玖国小心翼翼地环住李智允的腰，整个人贴近她的后背，头自然地放在她的肩膀上，近距离的触碰似乎能感受到她身上的温度和气息，他头盔里的脸默默泛红，红得像西红柿。
“我们出发啦！”
机车声轰鸣，李智允启动引擎开车上路，不同于坐在汽车里，四面环窗的距离感。机车让人直接感知周围的环境，温度与呼啸的风声，速度则会给人最直接的刺激，这种刺激令人着迷。
不过这次后面坐了个人，李智允不太习惯有人从背后抱着她的腰，她还感觉跟田玖国下巴接触的肩膀位置有点痒痒的。
这种感觉奇怪极了，不过看在朋友的面子上，她忍了。
驾车来到偏僻的海边，两人坐在礁石上，看着天色渐渐变白，光明一点一点侵吞黑暗。
田玖国发现李智允从认识起，就喜欢看日出日落，想来这片无人海滩，她也不是第一次来这里。
他有些好奇：“智允，日出对你来说代表什么呢？”
李智允撑着手，仰头看着深蓝的天空，长久没有说话，这个视角在她的童年里曾无数次出现，因为她的病床正对着日出的方向。
最开始，日出对她而言，毫无意义，只是有人赋予了它全新的意义。
李智允希望今晚的记者直播见面会，可以了结大众对她过去的好奇和探究。
但远在海外，深谙媒体运作的林静妍提醒她，她身上的舆论发酵得太快，林静妍感觉有人在操纵舆论试图掌控她。
她发信息告诫李智允：
【智允，你太小看你身上的力量了。你只用一个点赞就让国内堕胎罪的信息远传海外，迫于舆论压力，国内修法的进程都加快了。你要小心，我觉得你父母的信息只是开始。】
李智允当时握紧了手机，如果这只是开始，未来的她究竟要面对怎样的狂风暴雨呢？
而她最害怕媒体报道的不是谣言，而是真实，她担心她曾经的抑郁症被刺激得再次复发，她害怕自己再度陷入情绪的失控状态。
此时，李智允注视着初升的圆日，逐渐露出边缘，染橘了天际的云彩：“我外婆告诉我，日出后就是崭新的一天，我们可以重新来过。”
虽然比起日出的热烈绚烂，她更爱寂静冷淡的落日，但她能从平凡的日出和过去的爱中收获力量，于是，她爱上了日出。
“玖国。”李智允转头看向陪伴在身边的好友，郑重道：“如果某一天，我选择了消失出走，请你找到我，拜托了。”
身边的人知道她很多事情，李智允不介意告诉他更多：“我有抑郁病病史，当年被我外婆找到的时候，我的病很严重，不止是身体上的虐待，还有精神上的损伤。”
所以，当她再次失控的时候，请找到她。
李智允被外婆捡到的时候，她是只横冲直撞、未经驯服的小狼，她肆无忌惮地表达着对世界的厌恶，抗拒所有的治疗手段。
她想要安静的死亡，于是用锋利的眼神，用恐怖的话语，用夸张怪诞的表情，恐吓所有人，拒绝所有人的靠近。
直到她被爱驯化，被爱滋养，逐渐学习人类社会的生活方式，医生说她的恢复是个奇迹，但也是脆弱的奇迹，寄生在童年为数不多的爱中。
医生离开韩国时，她提醒李智允小心抑郁症复发，记得向信任的人求救。
当时，她们都以为外婆和金悦迩会长久地陪伴着她，只是，人生无常，世事难料。
李智允发现田玖国哭起来挺好看的，哭得梨花带雨的。
她捧着田玖国的脸，轻轻擦去他脸上的泪痕，笑道：“你怎么又哭呢？”
田玖国泪眼模糊中，注视着眼前笑得无忧无虑的李智允，他只觉得心痛，原来爱上李智允，是一件那么痛苦又无法割舍的事情。
李智允握住他的手：“没事的，玖国呀，找不到也没关系。”
即使失控，她也不会为自己的选择感到后悔。
“不，我会找到你的。”田玖国紧紧抓住她想要抽回的手。
太阳此刻完全升起，明媚温暖的晨光里，李智允发觉田玖国眼里有她看不懂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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