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 狼吼

　　秋风吹过，树叶萧飒。“不行，我还是得进去。”鬼攸再次尝试闯进去，依旧毫不留情地被守卫给留到了外面。论蛮力，他不是任何亚魔的对手，甚至还排在倒数第一。可是面对面前这位如此冥顽不化的守卫，好像只有蛮力有用。他低声咒骂了一句，然后说道：“我是亚魔断掌部落的首领鬼攸，和你的首领牙狐是平级的，我拥有和他完全相同的权利，你最好给我放尊重一点。”

　　“断掌部落？”那守卫歪斜过头看着他，“哦……我有点印象。就是那个叛徒辈出的部落吧？听说上次你们部落里又有一大半的人跟叛军跑了。”这话音中**裸的挑衅和嘲讽让鬼攸再也忍无可忍。果然什么样的人领导什么样的部下，他真的没想到霜雪部落中也会有这样的亚魔存在。他不停地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说道：“我不否认我的部落中确实有很多人加入了叛军。但正因为这一点，我们现在剩下的人必须团结起来，同仇敌忾。而我来找牙狐就是为的这件事。”我都把我的目的告诉你了，你总能放我进去了吧？然而，那守卫却还是摇了摇头，脸上依然挂着那副令人憎恶得想要冲上去揍一拳的表情。

　　“自己的部落中出了这么多叛徒，而其他亚魔部落根本没有这种事情发生，本来就已经够丢人现眼的了，现在居然还敢主动找到这里来？”面前亚魔守卫的语气愈发不屑，将鬼攸嘲笑得体无完肤。不过根据目前的状况而言，他不得不承认确实只有他的断掌部落出现了亚魔成群结队投靠叛军的现象，而其他的部落可以说根本没有这种叛徒存在。难道真的是因为我当首领的缘故吗？他拼命克制住想要把面前的守卫暴打一顿的冲动，尽力表现出心平气和的样子说道：“我不是来和你争论这件事的。确实，团队中出了这种事情是非常不光彩的。但是我们将这些事情先放到一边不谈，我现在只是想要进去等牙狐。我拥有和他相同的权利，并且你们有义务放行。”他再次强调了这一遍。或许站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个子更高一点的家伙，他们就不会这么嚣张了。鬼攸一边打量面前的这个亚魔，一边做出了这样的猜测。说不定他和他的主人一样，都是些见风使舵的家伙。

　　“我不和你争了。我相信用不了多久，牙狐总要回来的。到时候他看见我们两个人在这里纠缠，无论对你还是对我都不是什么好事。所以我们各退一步，你放我进去，皆大欢喜，对不对？”他软硬兼施，然而面前的守卫就是不为所动。他想要再尝试一下，趁着守卫不注意的时候借着自己身材的矮小溜进去，然而现在那亚魔的目光死死地盯住了自己，让他根本无计可施。

　　“鬼攸大人，”对方说道，“我再提醒你一遍，相信不管是断掌部落还是霜雪部落，所有的亚魔部落都有这样的规定：在未经过事先联系，或是守卫允许的情况下，其他部落的亚魔不可以擅自闯入其他部落的领地，这是违反规则的。”

　　“废话，规则是我们几个首领联合制定的，我当然不知道。”鬼攸朝地上唾了一口痰。你们的牙狐大人好像也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闯到过断掌部落无数次了吧？他极度厌憎这样的双重标准，但是又不好在大庭广众之下发作，尤其是这里正是牙狐的领地，四周都是牙狐的人，他不能乱来，更不能心直口快地一吐不满，发泄出来。

　　“大人，如果您硬要硬闯的话，碍于身份限制，你是领导，而我只是区区一个守卫，我也无可奈何。”守卫打出了看似免战牌实则应战牌。“但是您在这么做了以后，在你的部落之间的威信会更低，人们自然会认为不遵守规则的人带出来的也都是不遵守规则的士兵。人们对你的好感度会直线下降，你也知道这一点吧？——当然啦，本身人们对你就没多少好感。不过你究竟该怎么做，你自己应该也有答案。大人，我劝你好自为之。”他说得鬼攸哑口无言，不得不承认这样一个守卫说的话非常有道理。先入为主是会害死人的。现在他的部落中不断出现叛徒，就已经让人们认为是他管教无方，才让这么多部下都离开了断掌部落，投靠了寒鸦组成的义军叛军。如果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再无视规则硬是要闯入霜雪部落的话，别人对他的偏见恐怕会更加深吧。别人还好说，要是今天他硬闯的事情被牙狐给知道了，那家伙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贬低自己的机会，肯定会四处宣传这件事，让人们认为断掌部落的首领和他的部下一样，也是个不遵从规则的人，也难怪他手下的士兵会不停地反叛了……稍微严重一点的话，我可能会也直接被人类当成叛徒处理掉也说不定……鬼攸眉头紧蹙，考虑着这件事。他居然会败在这样一个小小的守卫手上，让他心有不甘。

　　“……我知道了。”他静静地看着面前的亚魔守卫，平静地说道，“今天的事情就当没发生过吧……就当是我从来没来过这里，我也不会再来找牙狐了。就这样，我先走了。”说罢，他迈动那双畸形的腿，离开了霜雪部落，踏上了回程的路。他重新穿过树林，趟过小溪，来到了那片骄阳灼烤的荒芜大地上。

　　鬼攸看着胸前的那个一直被他视为是护身符的绳结，低头继续向前走。能救则救，不能的话就只有斩杀……

　　就在这时，他在远处看到了另一个熟悉的亚魔的身影。“狼吼……？”他叫了出来。听到他呼喊自己的名字，对方停下来脚步，鬼攸立刻跑了过去。果然是狼吼没错。他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奇狼部落的首领，真是额外幸运。如果实在不行的话，只有找狼吼了……其实之前他也想过找狼吼联盟，但是一来奇狼部落的规模是三大部落中最少的，二来他们主要负责的也并非战斗，而是监视之类的工作，和他们联盟并不能有效增强他们断掌部落的战斗力，所以最后鬼攸才选择了霜雪部落。不过在为人上，狼吼可比牙狐要出色一百倍。

　　“鬼攸，你怎么会这里？”看到他的身影，狼吼也很惊讶。不过他没有将任何惊讶的表情流露在脸上。这家伙一直这样，鬼攸也早就已经习惯了。狼吼的性格可以说跟他截然相反。鬼攸常会和自己的部下开些玩笑，但是据说狼吼一生就从来没有开过几个玩笑。他生得高瘦，一双敏锐的黑眼睛，还有个鹰钩鼻，现在身上穿戴了灰蓝的盔甲。他严峻、缺乏幽默感，根据亚魔间的言传，据说狼吼作为奇狼部落的首领，从不轻易宽恕他人，重视责任到几近冷酷的地步。他生了一张生来与皱眉、怒容和严辞峻令为伍的嘴，它苍白、细薄而紧绷，早已忘却如何微笑，更不知开怀为何物。和他面对面交谈的时候，无论是谁都会觉得压力很大。但是不可否认，他对人类抱有足够的忠心，并且也能出色地完成上面交待给自己的任务，是一个非常尽责尽职的好士兵、好首领——鬼攸在心里是这么评价狼吼的。

　　“我去霜雪部落那边看看。”鬼攸解释道。“你呢？”

　　“穆宫大人召集了我们开会。说起来你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会议现场了，他没有找你吗？”狼吼疑惑地问道。这番话引起了鬼攸嘴角苦涩的牵动，他干笑几声：“可能是穆宫大人觉得没有必要找我吧……有什么事情你们传达就好。”果然是这样吗……看来狼吼他们之间已经召开了数次会议，而鬼攸竟然完全不知情。看这样子，他在人类那边果然已经彻底失宠了。人们已经不再信任他，甚至在潜意识中已经把他归划到了叛徒一类人中。

　　“我本来是想要去找牙狐的。”鬼攸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对狼吼说出事情的原委。“其实不瞒你说，我们部落反叛的人实在太多了……剩下忠心耿耿的没几个，所以我想要和牙狐的霜雪部落暂时结盟，因为他的兵力最为强盛，可以保证我部落的安全。我打算先和他结盟，一起对抗叛军，之后再考虑接下来的事情。”

　　“是这样吗……”狼吼抚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鬼攸咬着牙，跟他一同行走。狼吼是要去穆宫隐那边参加会议的，而自己只能灰溜溜地回到自己的部落中，去面对为数不多的几个士兵。就在这时，狼吼低头看向了他：“鬼攸，你和我的部落合并怎么样？”鬼攸一愣，他没想到狼吼会主动向自己提出这一点。他有点受宠若惊：“和奇狼部落合并吗……也不是不可以。”他这么说道，“但是恕我直言，你们的兵力并不强盛。”

　　“这倒是小事，点日后可以改变。”狼吼说，“对于你来说，当务之急应该是确保你们部落的存货才对。不过你也应该知道，和其他部落合并之后你们的断掌部落就名存实亡了。寄人篱下的感觉确实不好受，而且跟其他的部落合并，总会有低人一等的感觉。但是总比你们的人数已经无法成为一个部落，被上面的高层硬生生地拆散到大小部落中去要好。这样你们还可以保有‘断掌部落’的名号。你觉得呢？”

　　他说的有道理。鬼攸思忖着，或许他现在是真的已经没有办法管这么多了……“行吧，断掌部落就和你们合并。”说着，他笑了笑，朝狼吼伸出一只手。狼吼没有笑，不过握住了他的手，以示两人的联盟。“过会儿我会在会议上向穆宫隐大人正式提出这一点，有他的同意，一切问题都会迎刃而解的。”狼吼说道，“希望到时候可以得到你们的帮助。”

　　“哪里，是你帮了我们才对。”鬼攸难得谦虚了一回，“这次真的很谢谢你。”

　　狼吼默默地点了点头，然后就和他分开，前往穆宫隐那边了。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鬼攸觉得他就和自己一样，世人的评判对他来说并不公平。虽然狼吼确实严肃认真，不苟言笑，但是他绝对不是什么冷酷的人。相反，他比牙狐更有人情味……也更加善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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