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东洋小鸡鸡
三郎回到丁蜀镇的第三天，水家寨的一百多水族儿郎，就陆续进山受训。按水老伯的心思，要派三百人进山受训，三郎只好解释口粮不够，场地摆不开，只能分期分批。
又过了几天，水家寨又送上信来，说是无锡城里的鬼子情况，探查得差不多了，要三郎去验收，水家儿郎睚眦必报，做事体果然火急火燎。三郎哈哈嘿嘿的洋洋得意，向无锡鬼子开刀这台戏，替张希北报仇，终于可以拉开帷幕了。
真二正巧下山向三郎汇报情况，遇上这事，当然是很期待的看着三郎，目的不言而喻，要同去无锡。
三八年这个时期老百姓过的日子，已经到了煎熬的程度，在鬼子的刺刀下度日，犹如生活在牢笼之中。
比如出行，如果是短途，本乡本镇的公所出具证明即可。如果是长时间的远途，就必须由日军审查，仔细核实后，方能获得通行的“路条”，“路条”上除了详细身份证明材料，还要填写目的地，办什么事，联系什么人，往返时间，和乡保长及担保人签名，以备各关卡查验核实。稍有差池，轻则花钱消灾，重则倾家荡产，甚至丢了老命。这年头老百姓的出行，与做贼无异。
龙梅又要同去，三郎就实在想不明白了，她平时沉默寡言，羞羞答答很文静的样子，怎就这么喜欢凑热闹呢？真二不识苗头的还帮腔: 无锡城是个大码头，扯点花布，买点脂粉香水，时髦货多了，仿佛他自己是混迹大码头的洋盘。
真一看三郎为难的样子，说道: “少爷，龙梅姑娘是上海人，见识广，你的新房装修好了添家具，她去正好参谋。”
三郎真想在他二人的癞痢头上敲暴栗，只能无奈答应。第二天一早，一行四人乘上轮船，往无锡而去。
四个人上了轮船，就是众人目光的聚焦点，漂亮的美成九天仙女，凶恶的赛过了阎王钟馗，如此妖异的美丑搭配，气场有煞气，让整轮船的旅客好奇而又不敢吱声，生怕引祸。
无锡宪兵司令叫长谷冈吉，是宫野一郎的帝国陆大同学，好朋友。
宫野和长谷同是宪兵司令，但二人又有区别。宫野一郎作为镇守一方的大员，是被派遣军司令部寄予很高期望的。而长谷冈吉，则是差不多被第六师团处理出来的。日军淞沪会战胜利后，一路高歌猛进，犁庭扫穴般打到南京城下。长谷冈吉运气不好，一颗子弹从后背打中了他，一个坚定的帝国勇士，只能是直面敌人的枪炮而亡，绝无可能把自己的后背，送给敌人的枪口的。派遣军军事军纪调查课由此得出结论，长谷冈吉是逃跑时被击中的，最起码也是因为怯战受伤的。裁定书上报派遣军司令部，司令部觉得刚刚占领了敌国的首都，帝国皇军创造了空前的辉煌，在这整个皇国都在欢庆的时候，怯战避战的负面消极事件，是绝不允许发生的。
况且，仅凭后背的枪伤，定论怯战避战，也有些牵强。旁证材料指证长谷冈吉作战不勇敢，贪生怕死，由此推测，被部属打了黑枪，也未可知。反正这种事多次发生过，再加一例也不是新闻。所以种种原因综合考虑后，就将长谷冈吉一脚踢出一线部队，他在无锡治伤，伤愈就地转任无锡宪兵司令，在病床上就走马上任了。
长谷冈吉身不高，稍有驼背，却给人身材修长的感觉，皮肤白晳，一副镜片后面的二只桃花眼，永远眯眯着，只有在见了美女，美食和金票时，才会猛的暴睁，下巴上稀疏的胡子留得短短的，长相和善儒雅，象个私塾先生。
长谷冈吉有三大爱好，爱美女，爱美食，爱钞票。一大特点，逢酒必醉。他到了无锡这个美女遍地的鱼米之乡，名副其实的如鱼得水了。
上个月中旬，被打死的张希北的十四个弟兄，他命令挂在无锡西门外，威慑百姓，以儆效尤。虽然驻守的帝国士兵被打死了三十余人，但已经不重要了。剿匪有功，捷报送到南京，大大的嘉奖。这让长谷冈吉更加意气风发，乘势又在无锡城内外及周边地区，展开一次大清剿，成绩裴然。反日抗日活动，顿时销声匿迹，到处是歌舞升平，长谷冈吉好不得意，其喜洋洋。
长谷冈吉好事不断，喜讯多多。昨天，无锡渔业会长张伯翔，又一次登门宪兵司令部，约请今日到迎宾楼吃饭，长谷冈吉喜不自胜。这个张伯翔当水警大队的大队长，已经流水般的花了大把的银子，为了把银子尽快找补回来，张伯翔要和长谷冈吉亲切交谈，献计献策。张伯翔肚子里已有敛财妙计，就等长谷冈吉点头，他当然知道长谷冈吉的三大爱好，今天决定下猛药，不愁他不点头。
请客当然要找好饭店，无锡城最出名的饭店，是迎宾楼和京沪饭店。张伯翔选中了迎宾楼，原因有二: 第一，迎宾楼的主厨大师傅很听张伯翔的话，可以按客人要求，改变菜肴口味。因为张伯翔打听到，长谷冈吉喜欢吃夹生菜，京沪饭店的大厨死活做不出来。第二，也是最主要的，迎宾楼的后街隔壁，就是无锡城最豪华的妓院“聚芳楼”。平时二家互通有无，业务搭配得蛮纯熟的。有些身份特殊的客人，怕进出聚芳楼“不方便”，往往就在迎宾楼内开好房，聚芳楼的莺莺燕燕们，过门来做“外贸”生意，用以遮人耳目。
张伯翔做足准备，美味佳肴自不必说，花了大价钱，叫了聚芳楼的头牌小凤仙陪酒，这才是压轴的“硬菜”。
长谷冈吉准时赴宴，酒桌上菜肴是时令新鲜的，稀有珍贵的。但长谷冈吉却是越吃越不对劲，慢慢把他这个私塾先生脸，吃成了苦瓜脸。
一边陪酒的小凤仙，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是个久经战阵的狠角色。
小凤仙美艳风骚，媚人入骨，一身的横练消魂功夫，不知折煞了多少豪客健将。
这长谷冈吉虽然贵为宪兵司令，可在小凤仙的眼里，是婊子面前人人平等，同样的嫖客而已。妓女的功夫，也讲究一个手眼身法步，望闻问切打她第一眼看见长谷冈吉，心里就有了个谱，就他那小身板，三秒钟就可煅炼得他抽筋蹬腿。
小凤仙见长谷冈吉的脸色古怪邪乎，立即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施展盘绕夹缠的独门功夫，和长谷冈吉撩云拨雨，暗通款曲。一个是似醉似醒，一个是娇喘微微。
长谷冈吉到了这个份上，等于是猪八戒进了高老庄，骨头缝里仿佛爬满了蚂蚁，骚痒难耐，二人越贴越紧，恨不能挤进肉里去。
张伯翔知情识趣，连呼长谷司令酒多了，需要休息片刻醒酒。长谷冈吉早就等着这句话，此刻听到，就如听到冲锋号吹响。
他是堂堂司令官，有些只可意会的事情，又要做得冠冕堂皇，就需要帮闲的帮忙扯起遮羞布。
配合得美妙，这苟且之事，做得就漂亮了。
长谷冈吉和小凤仙，一个是人醉心不醉，一个是心醉人不醉。二人相帮搀扶着，为了一个共同目标，殊途同归去了隔壁客房。
接着的淫声浪语，颠鸾倒凤自不必说，二条肉虫在床第间竖蜻蜓，翻跟斗，直闹得大呼小叫，翻江倒海慨而慷。
张伯翔也是床第间的急先锋，他按捺着一颗骚痒之心，听着隔壁的鬼叫连连，这动静也太夸张了，那是什么偷香窃玉，分明是两只野兽打架。
张伯翔偷听入神，何时风停雨收，他是一概不知的，直到两个大巴掌打到脸上，打出了一脑门的星斗闪烁，这才醒了他的神游遐思。耳边传来一声暴吼: “巴嘎，你的良心大大的坏了，立刻去宪兵队的干活。”长谷冈吉骂完，又狠狠一脚踢在张伯翔大腿上，这才怒气冲冲走了，其速度之迅捷，胜过移形换位百倍，瞬间不见踪影。
张伯翔抚着痛腿痛脸，从天堂跌进地狱，他百思不得其解，忙去隔壁看个究竟。边走心中还边骂: 肯定是小凤仙这婊子伺候得不好，骚婊子，还号称聚芳楼头牌，无锡城花魁，老子非得拆了她聚芳楼。
张伯翔闯入小凤仙房间，进门便闻到臭味，床上地上，一片狼藉，小凤仙更是梨花带雨，衣裳飘零。张伯翔见过野猫交配，那是又撕又咬打架的，这个人交配也退化了吗？
小凤仙见张伯翔愣怔着，先声夺人说道: “张会长，我小凤仙可是给足你面子了，本姑娘略施小技，长谷司令举枪投降。”
张伯翔举目四顾，还不自觉的以手掩鼻，质疑道: “小凤仙，这光景，是长谷司令投降了？还举枪？”
小凤仙冷哼一声说: “本姑娘说他举枪投降，那是抬举他，哼！最多也就是举只东洋小鸡鸡。张会长，长谷司令在本姑娘的肚皮上喊了三声“哟西”，就滚鞍落马，本姑娘还没过瘾呢，现在情浓，给你捡个现成便宜可好？”
张伯翔挨了两个巴掌一脚尖，哪还有半丝绮思丽想的风月心思？问道: “小凤仙，老子没工夫和你发骚，快说，倒底是怎么回事？你的衣服怎么碎的，还这么臭，快说！”
小凤仙道: “张会长不问，我还不好意思说呢，本姑娘阅人无数，多少英雄豪杰倒在我肚皮上，可从来没有一个象长谷司令这样的，人家都是只打枪，长谷司令是又打枪，又放炮，拉屎可是头次见，咭咭，稀奇！”
张伯翔呆了，这个干活还能大小便失禁？怪不得房间里臭不可闻，还搞得鬼样的叫，原来是为了这个长谷司令生气发火，可这也不怪我呀！他妈的，倒霉。张伯翔弄清原委，车转身便准备离开。
“慢走张会长！”小凤仙叫住了张伯翔，说道: “张会长，您可要看清了，我这一身行头，一百六十块大洋，再加今天的出场铜钿，二百四十块，拿来。”
张伯翔知道小凤仙在敲竹杠，冷笑一声道: “小婊子，以为老子是跑码头的行客猪头三吗？当心老子砸了你的聚芳楼！”
小凤仙可不怕恫吓，拎着破衣裳就往张伯翔的头上身上抖落，娇声道: “阿呦，吓煞我哉，勿晓得多少大佬要拆了我家聚芳楼，今朝张会长又要充英雄了，有本事现在就拆，勿拆勿是好汉。”
小凤仙边说边往张伯翔身上抖落脏衣裳，张伯翔边退边说: “小婊子，你也不怕晦气了我，有你这么不讲究的婊子吗？”
小凤仙收了衣裳扔地上，半裸着往沙发上一坐，笑道: “好呀，听你会长的，爽快点，铜钿拿来，各自发财。”
张伯翔骂道: “做你的清秋梦，竹杠敲到老子头上，瞎了你的狗眼！”张伯翔说着就往外走。
小凤仙冷笑道: “张会长，只要你走出这扇门，要么我家姆妈找你讨债去，要么长谷司令叫你坐在老虎凳上吃辣椒水，我笑你一样也受不起。”
张伯翔知道聚芳楼的后台是警察局长张达华，警察局隶属于宪兵队，张达华更是长谷冈吉的红人，风头正健。而张伯翔的这个水警大队长，才刚刚当上，在东洋人面前，自然没有张达华吃香。而且水警队隶属无锡保安司令部，保安司令山本大树，和长谷冈吉暗地里极不对付，如果这种时候自己夹到他们中间去，绝对是要挨两面的大巴掌的。
张伯翔气馁了，但嘴巴上不能就此服了软，狠狠说道: “小婊子，以为你还是清倌人吗？不要脸，老子今天不和你一般见识，铜钿明朝给你。”
小凤仙欢场中人，八面玲珑自然是精通的，见目的达到，立即又曲意奉迎，巧笑道: “张会长，本姑娘的肚皮功夫，可真是帮了你大忙的，如果不是我把长谷司令伺候好，那就不是一巴掌的打，而是一刀劈了。长谷司令床上不济，拿刀杀人可是他的拿手好戏。”
张伯翔听小凤仙说长谷冈吉床上不济，心中暗好笑。一双眯眯色眼的目光，蛇信子一样的撩向半遮半掩的小凤仙，那一身嫩肉白生生的，多少男人在上面打滚，欲仙欲死，想想也过瘾。张伯翔来了兴致，猎奇的心思被勾起，问道: “小凤仙，你快说说，长谷司令怎么不济了！”
小凤仙嘴一撇，不屑道: “就是个东洋小鸡鸡，懒得说上嘴，开头还神气活现的，象条小泥鳅上下乱窜，本姑娘略施小技，哪知道小泥鳅三秒钟肚皮翻天，抽了筋的死狗一样耷拉了，不中看又不中用，没劲。我们女人是水做的温柔，就喜欢肚皮上的英雄，张会长，听姐妹们说，你是英雄啊！”
张伯翔被小凤仙一说，顿时感觉很雄起，大将军上身了，男人就是经不得女人捧，美女一捧更了不得，傲然嬉戏道: “小凤仙，小乖乖，小心肝……”
小凤仙不愧是聚芳楼头牌，和张伯翔梅开二度之后，直把张伯翔舒服得欲仙欲死，佩服得五体投地，大呼恨不得死在她肚皮上。
小凤仙说: “你呀真是个猪头，就知道快活。东洋人吃生鱼片，是有讲究的，不是你以为的夹生菜，烧得半生不熟的就是生鱼片啦？你看看你看看，这一床一地的肮脏龌龊，长谷司令被你的夹生菜吃坏肚子了，叫你宪兵队去，当心点啦！”
张伯翔的心情是喜忧参半，去宪兵队，不知会是一个什么下场，但又不敢不去。
其实，祸是张伯翔自己惹下的，日本人喜欢吃生鱼片，张伯翔不懂日本文化，就来了个半吊子理解: 烧夹生菜。难怪京沪饭店的厨师死活烧不出来，难怪长谷冈吉拉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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