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6章 最艰难的告别
下一站，该去哪呢？
从镜州出来之后，真武合龙这个坚定的魔突然迷失了方向。
他四仰八叉的躺在五行天翼飞舟的甲板上，任由此舟载着他漫无目的地在云海之上航行。
“小可爱，你的道侣第一寒给你来信了，你要不要看看？”
学姐明艳的红唇上、绝美的脸颊上都洋溢着满足的笑意。
倒不是因为吾妻第一寒的来信，而是因为她的修为又精进了！
仿佛只要她站在学弟的身边，体内的圣道规则就无时无刻不在增长！
学弟的身体就像是一座盛满天地规则的宝库，只要她想，随时可以打开宝库的大门进入其中，参悟拓取他掠夺而来的圣道规则。
相比于学弟杀人夺道，她的行为更像是一个小偷。
偷偷摸摸的潜进学弟的躯壳，看准哪些道法比较值钱，拿起画笔拓印下来就跑。
至于这些完美如画的天地规则本身，还是不能明抢。
她毕竟只是无妖图腾衍生出来的其中一道无妖体，随时可能被无妖本尊镇压雪藏，那必然不能太放肆。
那什么时候可以放肆呢？
估计得等到学弟的真身死亡的时候了。
只等学弟的真身死了，那她作为无妖图腾最强大、最有天赋的衍生体，必能成为第一继承者，继承他的全部遗产。
十粒真元珠、十八真元轮、十二品净世洛神花再加上一万八千道天地规则和数种天地至宝……
话说学弟你什么时候能死一死啊？
死是不可能死了，学弟在听到爱妻第一寒回信了的消息之后，一个骨碌便从船板上站起身来：“快念来我听。”
满血复活。
“你自己看！”
忍杀罗一把将传信音符塞到真武合龙怀中，十分嫌弃道：“谁愿意看你俩亲卿来、夫卿去的，恶心不恶心？”
真武合龙当然一点也不觉得恶心，他只觉得十分甜蜜。
“玄凰剑拥有了剑鞘。”
“百川剑拥有了名字。”
“而你拥有了我。”
当念完第一寒的回信之后，他脸上的最后一丝阴霾也一扫而空，重新振奋精神，高声向主控室请求道：“彩云兄弟可愿与愚兄一起去一趟寒州？”
还没等彩云兄弟回答，忍杀罗又抛来一枚传信音符：“先别着急去寒州。你的小堂妹也给你回信了，你不看一眼？”
天魔体的目光迎向学姐绝美的眸子，这双眸子里藏着几许幸灾乐祸。
他便又将圣识探入这一枚传信音符之中：“愿做大兄手中之刀剑，共猎妖女第一寒于青州。”
“唵？”
真武合龙莫名其妙：“这个龙若曦怎么回事？我邀请她一起对付龙叶凡，她却想跟我一块对付我的亲卿？”
“当然喽，你俩各有各的心思嘛。”
学姐笑靥盈盈，眸中是万种色彩：“族中出了一点事情，须得学姐我亲自去解决一下。”
真武合龙不解道：“以学姐之天赋修为，现在最大的事情不应该是准备天下第一武道会么？”
“准备天下第一武道会？”
学姐脸上的笑意又深了几许：“傻学弟，天下第一武道会早就开始了，快去寻找当世天骄决战吧。”
忍杀罗化作一道火红的云翼向远方飞遁而去，只留最后一句话在学弟耳边回响：“我且去也。下次见面时，学姐说不定会给学弟你一个惊喜哟。”
“什么惊喜？”
真武合龙轻抚着下巴，暗叹学姐的心思，可真难捉摸。
“兄长，那我们还去寒州吗？”
彩云兄弟的空灵嗓音从主控室里传来。
“叫什么兄长，叫哥哥！”
真武合龙低喝一声，语态是十分严厉。
主控室里沉默了一瞬，而后又漾起彩云脆生生的声音：“无名哥哥，那我们现在往哪个方向行进？”
“你既然称我哥哥，难道不知哥哥心中所想？”
在真武合龙强撑着威严的质问声之中，破损的五行天翼飞舟在天际轰鸣着摆尾，直扑青州而去。
只在湛蓝的天空上留下一道长长的尾迹。
“师弟，青州二龙的斗争已经开启，你难道就不想去凑个热闹？”
曲镜空间，涡旋岛上。
遍地的樱花枯死落尽，只有一根根扭曲的枝桠在异时空的流风之中晃荡。
纯黑色的长发在枯死樱花树的树枝间飘飞，一身黑衣的无天佛主出现在樱花林里。
他的师弟无法大师就盘坐在枯木林里修行，像是个与世隔绝的苦行僧。
苦行僧人的面前，也立着一块墓碑。
“致以奇衡三最忠勇的戍卫——鳞木兮。”
苦行僧施施然地起身，那张俊秀的容颜展现在风里，凝白的皮肤，乌黑的眼睛，像是游荡在樱花枯木林的鬼童。
双手合十，他又向这座墓碑深深一拜：“感谢施主信守承诺，三万年来坚定不移的守护在此处。”
“施主请放心，贫僧若能在这场大争之世里活下来，必定为鳞妖族留下一个无忧未来。”
魔神许诺，诸天共证。
“多谢师兄前来相救。”
他又转身，朝着至亲的师兄深深一拜。
无天佛主心安理得的承受。
“我要走了。”
无天佛主的眼眸望向苍穹，仿佛在迷离的曲镜空间之外，看到了家乡。
“师兄要去哪里？”
无法大师也顺着师兄的目光望去。
“九天之上。”
“师兄还会回来么？”
“不会。”
“至少在完成夙愿之前，不会。”
无法大师浑身一颤。
他的清澈眼眸里闪烁着新生的生命对这个世界的畏惧。
他的兄长要走了，留下他这个孤独的小孩。
“师弟你的眼睛能看见了啊。”
关于去向，师弟识趣地没有问，但无天佛主还是想跟他的师弟谈一谈。
跟这个迷失在世界里的灵魂谈谈未来。
“其实，我的眼睛一直能看得见。”
无天佛主倒是不怎么意外：“那为什么一直不愿意睁眼呢？”
“因为一睁眼就会看到那件东西。”
清风扬起无天佛主的长发。
“镜州海墟里的那件东西啊。”
他冷静地点点头：“那是够可怕的。师弟能睁眼了，是彻底摆脱那件东西了？”
“是的。我本想第一时间就回去拜会师兄的，可是毕竟受了点伤……”
“无妨。”
微风拂着枯枝沙沙作响，枝头的枯叶在两人的目光里翩然坠落，坠落于地。
“如师兄这样随时可以飞升而去的人，还有何夙愿？”
“飞升？”
无天佛主冷峻的面容上罕见的浮起苦笑：“师兄我本来就是从九天之上而来的。来此界之中，不过是循着命运之轮的指引，寻一个答案罢了。”
“那师兄你找到答案了吗？”
无天佛主的目光凝视着俊秀的师弟，仿佛是凝视着现在，却更像是穿越了过去和未来。
“师弟，命运之轮从来不会给任何人答案。”
不知怎么的，无天佛主的眼神兀然惆怅了：“我找到的是你。是你给了我答案。”
“那师兄你的夙愿？”
“去接你的师嫂回家。”
“师嫂？”
“是啊，师嫂。”
黑袖之中伸出一只大手拍拍小和尚的肩头：“师兄要走了，你有什么疑问，就快点问吧。”
小和尚当然有很多问题要问，但他凝视着至亲师兄的眼睛，哽咽着，更想一把扑到他的怀里。
“师兄，你是个重生者么？”
离别的前一夜，无法大师和无天佛主对坐在涡旋岛的长溪侧畔，谈了许多。
这两个佛法高深的得道高僧，却像两个小男孩一样一问一答，在互相释疑之中慢慢探索着这方世界。
“轮回者，确切的说。”
“所谓重生者，大多是失败者，寻个借口逃避罢了。而轮回者……他妈的，轮回者说不定也是个逃避的借口呢？”
“都是失败者。”
“那师兄你要去哪里？”
“无天佛国。”
“位在北方星域，毗邻黑暗极域。这些地方，待你登临九天之时，自会知晓的。”
“无天佛国？”
“是啊，我的佛国。”
“那师兄你的修为？”
“七世轮回境。如果这一世我能重登巅峰的话，我的道法应该也就圆满了。待师兄我踏平无上佛国，属于无天佛祖的时代就来临了……”
“师兄，轮回境是什么？”
“神之道的最后一个大境界。”
“九天上的神明，渡过九世轮回劫、堪破红尘万象之后，方能在亿万条神道之中捕捉到属于自己的始祖大道，走向祖境。”
“师兄……你怎么能这么强？”
“你这么强，为什么还说自己是个失败者？”
“不要揭你师兄的伤疤。”
“那师兄你觉得师弟我有天赋踏入祖境么？”
“不要好高骛远。”
“还有……”
“不要和姓「真武」的人斗，你斗不过他的。”
“可是他……”
“人家又没惹你，是你成天算计人家，还不允许人家反抗了？”
“为什么不能和姓「真武」的人斗？”
无天佛主不说话了。
“是因为真武大帝？”
“真武大帝的修为比师兄你还恐怖吗？”
“真武的这一世轮回之前，曾登临过九天上的数座神国，与他们的主宰者坐而论道。”
“也曾亲赴无天佛国，来跟师兄我论道。”
“区区论道，以师兄的佛法造诣，必可轻易拿下吧？”
“是啊，拿下了，很轻松。”
“师兄威武。”
“先别急着威武，当时你师兄我也觉得自己很威武，修为盖绝天下的真武大帝，也没什么了不起。”
“可就在我起身送客时，祂竟然跟我说什么：道法论不过我，祂还略懂一些拳法。”
“？”
“师弟你也不必如此疑惑，这世上有许多人，就是这么不讲道理，一切都要凭拳头说话。”
“一拳。”
“其实你师兄我就有点扛不住了。”
“再一拳。”
“我感觉我的心脏都要骤停了。”
“又一拳。”
“还好，无天金刚佛体没有崩碎。”
“最后一拳。”
“实在是扛不住了，正好我也有意轮回一世，便就投魂到这方小世界里了。”
“可谁又能想到真武如此高调的行事，是为下一世的秘密轮回造势呢？这人是真可恶。”
“师兄……四拳？”
“四拳不少了。多少修行了上百万年的老不死，连祂一拳都扛不住哪。”
“怨不得师兄你对真武氏的敬畏如此之深。”
“我们本就生活在巨大的落差里。等师弟你踏入师兄我这个境界时，就知道这四拳的含金量了。”
“师弟，照我看来，青州二龙之争，你还是去帮一手吧。修佛之人，结个善缘总是好的。”
“我倒是想去帮一手龙叶凡，看看这个真武氏到底有没有师兄你说的这么神。”
“唉……早知道师弟你的头这么铁，我就应该留几位梵州佛帝给你护道的。”
“可惜呀，只一个甲子，师兄我就把他们灭干净了。”
“其实也不愿你师兄我。我一说送他们去侍奉佛祖，他们一个个的就要跟我拼命，显然是佛心不坚。师兄也就发发慈悲，送他们往生了。”
“师兄……”
“师弟，你看，朝阳升起了，是到了告别的时候了。”
“师兄……”
“师弟，再见了，希望这一次再见不是永别。”
“师兄……”
“师弟……”
“师兄，祝你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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