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4积德


  晌午才刚过去,天就下了一场雨,关忆深已经焦急的等在魏朱这里两天,听着关家不断传来的消息,他越发焦急。

  自从那天魏朱离开后,被手铳打伤的关太冲就升起了高热,太医来了一波又一波,可是一个个束手无策。

  “将军伤在肌里,需要把里面的东西取出来,可是这伤口太深了,若是贸然取出,恐怕会有性命之忧,不如……将伤腿截去,或有一线生机。”

  关忆深深知没有双腿之苦自然不愿,可是为了关太冲性命……

  “我就是死!也不会截去双腿!”戎马一生的关太冲可以下半辈子永远躺在床上,却不能失去他身为军人的骄傲,让他没了腿苟活于世,这种事他做不到。

  看诊的太医被关太冲全都打出去,到最后已经没人敢来了,然后关忆深想起了白釉。

  可是白釉在魏朱这里。

  关忆深不知魏朱为什么扣住白釉不放,但是他希望魏朱能给他爹一条生路。

  可是已经整整两天了,他连魏朱的面都没有见上。

  “表少爷回去吧。”双喜给关忆深换了一壶热茶,“姑娘是不会见你的。”

  “我知道,可是……”

  如意撑着伞进来,“主子在马车上等你,若是表公子还想救关太冲,现在就过去吧。”

  双喜诧异的看着如意,“姑娘同意了?”

  别说是双喜,关忆深也惊住了,“表妹真的……”

  如意行了一礼,“公子不妨自己亲自去看。”

  雨里,还没好利索的关忆深走的跌跌撞撞,它一瘸一拐的撑着拐杖高兴的掀起了马车的车帘。

  诺大的马车里,魏朱、白釉都在,还有一个被衣裳盖着缩在角落里的人。

  这气氛有些奇怪。

  关忆深上了马车,被雨打湿的衣摆还在滴着水。

  魏朱见状丢了块棉布过来,“擦擦吧,你的腿才刚好。”

  关忆深笑笑,用棉布去擦下摆上的水渍,“多谢表妹。”

  魏朱不说话,关忆深嘴角上的笑意,褪成了苦涩。

  天上打起了雷,被衣裳盖着缩在车角里的人突然瑟缩了一下。

  盖着的衣裳被什么东西拱啊拱的拱出了一只奇丑无比的狗头,生无可恋的看着魏朱。

  桂花糕哀怨的对着魏朱小声的叫着,魏朱伸手想要摸摸桂花糕的头,然后抱着桂花糕的人形又把桂花糕“嗖”的藏到了自己的怀里。

  或许因为是桂花糕把他发现的,又或者是因为桂花糕无法对他造成威胁,从他醒来那天起,他就紧紧地抱着桂花糕一起缩着,谁也不让见,谁也不让碰。

  魏朱伸出的手收了回来,头疼的按了按眉心。

  关忆深特别想问问魏朱这被衣裳盖住的人是谁,可是他没敢开口。

  心里总觉得,这是一个不怎么美好的话题。

  马车停下了,关忆深对着门口说了几句,山门的门槛就被人卸下来,马车一路畅通无阻,直进内院。

  床上关太冲烧的迷迷糊糊,隐约听见有人被推着进来,木轮压在地毯上的声音很熟悉,让他想到以前的关忆深。

  “是忆深吗。”关太冲张着嘴,裂开干皮的嘴唇,微微一动,就裂开血口,渗着血迹。

  “是我。”

  魏朱声音响起,这是关太冲,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声音。

  那个像恶魔一样,对他开了两枪,让他只能等死的女人,就像一场噩梦。

  “你怎么会来!”关太冲挣扎的从床上撑起来一些,然后又失力的摔了回去。

  “听说你就要死了,所以过来送你一程。”魏朱说着俯下了身,她面前的轮椅上好似推了一人,只是这人被一件宽大的雪锻外袍严严实实的遮挡着,只露出一双被夹板固定的双腿。

  “你把忆深怎么了!”关太冲还以为魏朱推着的是关忆深,目呲欲裂的从床上挣扎着,却因为高烧无奈的从床上滚落下去。

  白釉难得的埋怨了魏朱一眼,心想,你就不能不刺激他吗。

  魏朱觉得很难做到。

  “关太冲,只要你向孔府磕头认错,我可以救你噢。”

  魏朱说着将轮椅上盖着的衣裳猛地掀起。

  突然的光亮让轮椅上被绑的人,挣扎的比地上的关太冲还厉害。

  桂花糕唉唉的叫着,男主人一紧张就拼命抱它是个什么鬼。

  关太冲也愣住了,魏朱轮椅上绑了一人,那人抱着一只丑狗畏畏缩缩的待在轮椅上,若不是被绳子绑着,说不定会向麻雀一样惊慌失措的从窗口窜出去。

  虽然他的双腿被绑了夹板,可是关太冲毫不怀疑,他就是爬也会爬出去的。

  “怎么……会这样。”

  是的,关太冲认出来了,被绑在轮椅上的这人是孔最。

  虽然那眼神躲闪慌乱,神志不清,可是那脸分明就是孔最的脸。

  关太冲从不认为,魏朱是会为了一张脸而去寻找一个替代品的人,所以这人一定是孔最没错。

  被周遗带走的孔最果然活下来了,只是变成了这样一副模样。

  “很害怕?”魏朱捏着孔最的下巴,让他转头看向关太冲的方向,“还记得他吗?你身上一半的伤是出自这人手上。”

  孔最不明白魏朱说的是什么意思,他只是害怕,从骨子里就透着对关太冲的畏惧,他着急忙慌的想去拾地上的衣裳,想把自己永永远远的藏起来。

  可是他被绑住了,恍然无措的眼睛被强硬的看向地上的关太冲。

  孔最呜呜的哭着,没有缘由只一个劲的哭着,魏朱不忍用衣袖挡住了他的脸。

  衣袖后的孔最瑟瑟发抖。

  魏朱叹息,突然觉得带孔最来这里的自己充满了罪恶。

  白釉走过来对着他比划,关太冲的情况很不好,伤口里的铁砂埋的深,关太冲的腿上已经化脓发炎,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高烧不止。

  再这么下去,关太冲死也就是一两天的事。

  魏朱却无知无觉,只看着袖子后面藏着的孔最,“有孔最严重吗?”

  白釉犹豫着摇摇头。

  “要不我们过两天再来吧。”

  魏朱笑的天真无邪,“正巧让关老太太也心急如焚,最好也像我那样痛苦一下。”

  白釉“……”

  桂花糕咬着魏朱的袖子拽了两下,示意对方救救被抱到快不能呼吸的自己。

  魏朱摸着孔最的头发,“救吧,就当积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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