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终局游戏
“......不要惧怕。我是首先的，我是末後的，又是那存活的；我曾死过，现在又活了，直活到永永远远，并且拿着死亡和阴间的钥匙......”
“老师，老师？”
佳代子坐在法戈的身边呼唤着正在走神的老师。
法戈忽然间有些恍惚，刚刚从混乱的歌剧院里面捡了一条命回来。
他的脆弱身体，周围的学生们都是知道的。
在肾上腺素的作用消退之后，疲惫与后怕的感觉最终涌现了上来。
以至于法戈在耳边都听见了一阵不知从何而来的耳语呢喃。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那一阵爆炸里面全身而退的。
“啊？恩，我在，”他深呼吸一口，强行整理了一下自己疲惫的意识，一晚上的高强度东奔西跑加交战让法戈意识到自己已经不再年轻了，“说吧，向吃点什么？我来埋单。”
法戈挥舞着从夏莱地下室里面找到的“大人的卡片”，根据阿罗娜的描述，这卡片不知为何出现在了下来，但应当也是老师的东西。
虽然不知道有什么神奇的作用，但是至少可以当作是一张银行卡来用，储蓄一点自己的零花钱也是极好的。
现在里面存着饮料厂打过来的保护费，花钱可以稍微阔绰一些了。
“嗯......倒不如说，这家店真的没问题吗？”
睦月看着周围有些泛黄的墙纸和剥落的木头装饰板。
吧台上面的咖啡机和玻璃杯看起来也不是很干净的样子。
看起来年纪挺大的柯基穿着休闲服站在柜台后面擦着永远也擦不干净的玻璃杯。
“我要一份意面，海鲜白酱。”纱织在菜单上闭着眼睛随意点了一份餐品。
其余几人也点了些简单的餐食，面包鸡蛋，炒蛋，可乐饼之类的东西。
唯独法戈只点了杯咖啡。
咖啡馆就在夏莱不远处，法戈有时候懒得自己做饭，就会来这里吃饭，价格不贵，面包味道一般般。
虽然面包师的水平一般般，但毫无疑问这里的厨师水平还算不错。
只不过虽然法戈现在有些饥饿，但并不想吃饭。
在一切归于平静之后，一股难以言喻的反胃感觉席卷而来，法戈看着边上的学生们有些压抑的氛围——似乎是因为自己看起来并不兴致高昂导致的。
“没事，我没事的，”法戈摆了摆手，但并没有缓解便利屋的众人看向自己的担忧目光，“就是年纪大了容易累。”
除了纱织：“你当然没事，运气不错，除了一点擦伤之外居然一枪都没中。”
恭喜纱织在说话不看氛围比赛中赢得了第一名的好成绩。
没过多久，原本在吧台后的柯基就端了个托盘走了过来。
将每个人的点的餐都放在各位面前。
在老师的咖啡边上放了一个装满咖啡的玻璃壶。
“各位今天都辛苦了吧？怎么看起来阴沉沉的，法戈老师可不喜欢忧郁的氛围。”
柯基显然是认出了带着这群穿着礼服的学生来吃饭的正是边上夏莱的老师。
“今天在外面忙了一晚上了，”法戈讪笑道，“能帮我们打开电视吗？”
“没问题，既然是老师的要求。”
柯基随手将放在吧台上的电视打开。
“根据本台消息最新报道，”身上的睡衣还没换掉的克罗诺斯学院的学生，法戈记得是叫做诗乃的深肤色学生正拿着话筒，睡眼惺忪的在歌剧院现场，“歌剧院后巷发生不明原因的大爆炸，目前已经导致歌剧院主体建筑结构倒塌，当前正在统计受伤人员，部分伤员已经就近送往圣三一学院急救医学......哦不，嗯是救护骑士团，接受急救。”
这学生也真是辛苦，半夜拉起来，半梦半醒的还要被迫营业。
连嘴瓢了也要好一会儿才能反应过来。
“最新消息，瓦尔基里学院将这次事件初步定性为恐怖袭击，联邦学生会防卫室紧急宣布明日上午将举行记者招待会......好困，我能回去睡觉了吗？你这什么电视台啊，半夜也要压榨学生生产力......”
直播信号忽然间就被截断了，法戈对此已经习以为常了，克洛诺斯学院报道部的两个活宝总是要给大家露一手，这样大家才知道自己看的是基沃托斯新闻。
“新闻里面完全没有任何关于小橙子家族的消息吗？”
佳代子回味着新闻感觉个中必然存在着蹊跷。
“说的也是，现场明明有很多小橙子家族留下来的证据，难道是瓦尔基里完全没有发现吗？”
“阿露怎么连这种推测都提出来了啊，哈哈，怎么看都像是小橙子家族和瓦尔基里有勾结，隐藏了信息嘛。”
“老师，你怎么看？”佳代子看向一脸疲惫的法戈。
“嗯？我觉得阿露说的有道理，毕竟是瓦尔基里嘛，但是为了什么目的故意将其说为恐怖袭击也是有可能的，”法戈抿了一口深棕色的咖啡，享受着咖啡因在血管里面流淌的感觉，“总之到了明早，看看防卫室的发言，基本上就能确定了。”
“纱织，你有什么看法？”
“我觉得这面条味道不错。”
正当一群人还在看新闻的时候，纱织已经快把半盘面条吃完了。
“嗯？纱织同学，吃慢点，没人和你抢，难道阿里乌斯学院都吃不饱饭吗？”
“？！”
“哇，纱织的目光变得犀利起来了。”睦月看着纱织停下了手中的叉子，然后用有些震撼的目光看向法戈。
“你怎知道阿里乌斯这个名字的？”
“嗯？基沃托斯在线档案馆？”法戈挠了挠头，“档案馆里面有写圣三一学院早期学院分裂的事情，你枪上的铭文又和阿里乌斯的校徽是一样的。”
“那......”
“阿里乌斯学院的学生也是我的指导对象。只不过现在我没收到任何委托而已。”
法戈双手抱胸点了点头：“还有你枪上面雕刻的ECC 12.8。”
“这个有什么问题吗？”
“‘传道者说，虚空的虚空，凡是皆是虚空’，圣经上记录的箴言，教导人应当念想造物之主，但这是讲述死亡的内容，讲这句话作为自己的铭文未免也太奇怪了，”谈论起来了自己在外面就读过的书籍，法戈倒不是很困了，“基沃托斯内部很少见到从外面流入的玩意，你是怎么看到这句的？”
法戈依稀记得自己之前提起圣经的时候，佳代子迷茫的眼神。
不过既然是之前从三一里面分离出来的分校，甚至不管是三一还是阿里乌斯都和外界的宗教有如此联系——或许在圣三一学院里面真的会保存有圣经也说不定。
坐在自己对面的女生睁大了双眼，似乎感到有些震惊和意外：“凡事都是虚空，万物回归尘土，灵魂也会消失，这只是世界的运转规则而已。至于这句箴言从何而来，我并不想说。”
法戈能辨识出她眼中闪烁的一丝挣扎和疑惑，但既然纱织不想深入谈论，法戈也懒得继续这个话题。至于是不想说还是不能说，法戈相信她欺骗不了自己。
“太悲观了，纱织，人生不应当是这个样子的。”法戈轻笑一声，继续品尝自己的咖啡——咖啡店的员工知道法戈对于咖啡的依赖。
“......你不明白，夏莱的老师，这一切从最开始就没有意义。”
不知为何，法戈忽然间感觉现在的纱织很悲伤。
“也许，”法戈耸耸肩膀，然后看向周围的几人，“看着我做什么，吃饭啊？不管人生的终极意义是什么，但饭还是得趁热吃的。”
在一番对话之后，本就很奇怪的氛围变得更加奇怪了。
“好挤......”
“没办法，四个人的卡座坐六个人，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果然我还是应该坐到边上那一桌去，不对，我还是立刻离开大家的视线比较好！”
遥香听到身边的朋友在抱怨有点拥挤，非常自觉的站了起来。
然后被阿露和法戈两人，一起按回了座位上。
“小遥香，你就这样乖乖坐着就行了，没关系的。”睦月一边搅动着碗里的炒蛋，一边看着法戈和阿露中间遥香促狭的样子，就像是正在看着有趣的表演，“对了，阿露，这次委托彻底黄了，办公室的房租彻底还不上了，接下来该怎么办啊？”
话题突然引导到了阿露的脑袋上，顿时咖啡馆里面的氛围变得快活起来了。
“不是阿露，在外面要叫我社长。”
“阿露社长，你之前不是说要完成任务变成硬核反派之类的吗？”睦月毫不留情的开始揭短。
即便是边上沉沦在忧郁氛围中正在化悲愤为食欲的纱织都提起耳朵开始偷听了。
“......这次不仅没完成任务，而且连剧院都塌掉了。”
“这，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啊，不过至少现在便利屋已经坐实了大先生的唯一指定合作伙伴的位置了，至少大家都是这么认为的。”
“可不要用大先生的名字做一些奇怪的事情哦，他会看着你们的。”
“噫！”
法戈忽然间意识到自己发现了一种可以让便利屋这种问题学生乖乖遵守纪律的方法，就是用一个更厉害的反派的名字来镇住阿露。
当然后来法戈知道用日奈的名字效果可能更好。
电视上的新闻播报还在继续。
“......瓦尔基里学院已将现场部分疑似参加恐怖袭击者扣押......”
佳代子一边看新闻，一边感到些许庆幸：“还好我们走得早，要不然的话估计今晚就要在瓦尔基里学院吃猪排饭了。”
佳代子一边说着，对于未来的推测在她的意识中缓慢展开：“接下来的发展可能老师不会喜欢哦。”
“什么意思？”
“随着黑帮联盟的老大阿兰西诺被捕，外加主导地位的小橙子家族彻底覆灭，毕竟她们一大半人都还埋在废墟下面，”佳代子替法戈分析面前的情况，“况且与大先生有联系的老师出现在现场，你觉得大家会怎么想？”
“......”法戈也意识到了大事不妙，自己创造出来吓唬人的马甲忽然间变得危险起来了，“是大先生策划了这一切，不仅在事后全身而退，甚至会被当成与瓦尔基里和学生会都有关系的样子。”
“正是如此，”佳代子扶着额头，她看了看正在干饭的纱织，“出于稳妥考虑，你还是让大先生最近安稳点吧。”
法戈自然知道佳代子是什么意思：“我会通知他的，尽管这事情和大先生没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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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法戈还是和情绪有些低落的纱织道了别。
虽然对于老师和自己在箴言上的理解出现了某种程度的分歧，但是在面对有人请客吃饭的情况下，纱织还是非常坦率的接受了法戈的邀请。
“嗯，这个时候，应当是非常坦率的接受好意，非常感谢你，老师。”似乎是以刻板的方式贯彻书本上教导的知识一般，这就是纱织的社交方式——基本不会聊天。
“我不知道阿里乌斯学院在哪里，你自己回去的时候小心点。”
“我会小心的，既然老师那么诚恳的对待我，我也得诚实的告诉你，下次见面你就可能是我的敌人了。”
“那就下次再说。”
在法戈短暂的生命中，他确实有不少敌人，但他的朋友更多。
让敌人越来越少，而朋友越来越多，这是法戈的处世原则之一，至于怎么完成这个目标，那就是不能说的事情了。
不过纱织她最终还是没有说出那一句箴言的来源。
以法戈敏锐到可以与警察斗智斗勇的侦查与反侦查能力，他能察觉到纱织和她身后的阿里乌斯学院应该正在发生非常可怕的事情。
学院分校分裂并不是什么难以想象的事情。
天主教就在三世纪分裂过，此事平平无奇。
但一座学校中居然会纵容这种有倡导有自毁倾向的价值观，这种事情必须关注。
在自己的备忘录上记一笔。
先是和SRT学院建立联系，然后是调查一下那群怪人组成的数秘木，调查阿里乌斯学院也需要提上日程了。
在自己的备忘录上面还稀稀拉拉记录着登山爱好者在基沃托斯郊外发现了特摄片里柴油的大机器人，海中发现的异常声纳回波信号，废弃游乐园里面的诡异笑声，老旧工厂车间里面还在不停工作的自律机器人。
基沃托斯别的不多，这种莫名其妙的都市传说倒是比自己原来那个世界的三流科幻小说一样。
要是明天看见新闻头条说《来自有三个太阳的星系的外星人宣布入侵基沃托斯》这种事情自己都不会感觉意外。
最重要的事情还是自己备忘录上面的第一条。
法戈拿出了自己随身携带的平板电脑，什亭之匣，启动！
【法戈：晚上好啊阿罗娜。】
【法戈：能帮我查点信息吗？】
阿罗娜鼓起脸颊，突然出现在了画面中央，额头上面还出现了迫真蒸汽图案。
看起来生气了呢。
【法戈：我在夏莱买了很多草莓牛奶。】
还在生气......
【法戈：还有香蕉牛奶......】
还在生气......
怎么和哄青春期小姑娘一样？生气了也不说为什么，不管说什么也没回答。
不可直视，不可描述，不可定义，哄生气的小姑娘最困难了。
【法戈：我以后保证尽量少冒险......】
说到这里，阿罗娜的脸色看起来才好了些。
【阿罗娜：草莓牛奶我就收下了，至于老师的承诺还需要稍微考核一下。】
【阿罗娜：我可是用什亭之匣的能力帮老师挡住了好几发子弹的，接下来一段时间能量都会不充足，老师必须要照顾好自己，不然会很危险的！】
【法戈：我知道，这一次我就是想办法要提升一下夏莱的安保水平。】
【法戈：我需要SRT学院的消息，越细致越好。】
【阿罗娜：我会帮老师在学生会和档案馆的数据库里面查询的。】
【阿罗娜：老师快点回去休息，资料明天发邮件给你。】
阿罗娜和那些生气还难哄的小姑娘不同。
主要不是因为阿罗娜好哄。
而是因为阿罗娜可可爱爱，让法戈在哄的时候不自觉的耐心了不少。
已经能比较清晰的回想起来基沃托斯的电车上的女生对自己的嘱托了。
法戈实在是不理解，怎么阿罗娜长大之后就变成了自己搞不定的事情但甩手掌柜给自己。
顺便培养出的学生会行政官还是个甩手掌柜pro max，直接超进化为不粘锅了。
要不是法戈有和官僚人物打过交道，知道和位高权重的人在一起就是与虎谋皮——一阵扯皮之后得到了一些自己的权力才作罢。
但以指导老师的目光看待联邦学生会，却又觉得她们确实太辛苦了一点。
人就是这么奇怪，法戈也发现自己可以同时接受凛在当甩手掌柜与凛实际上忙得脚不沾地两个相反的事实。
人类还真是奇奇怪怪。
月光照在这座神奇的城市中，为晚上孤独的行人盖上了一身银白的痕迹。
看着便利屋打打闹闹的朝着另一个方向离开。
法戈少见的感到有些寂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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