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没看到我哭很失望吧
夏知眠捂着小猫,不顾一切地向前跑,只是脚上新买的高跟鞋显然成了累赘,她却丝毫没有时间来将它们甩下。幸亏多年来早已经习惯了这种鞋,否则她真的只有原地等死的份了。
那只咒灵似乎始终不远不近地跟在身后,背后犹如针刺的麻意,和耳旁时不时响起的怪异嘶鸣,都像是在警醒着自己。她甚至来不及去细思,明明轻易就能抓住自己,它为什么只是追在后面没有更多的动作。
直到穿过了两条无人的巷子,不想连累到无辜之人的她刻意往偏僻的方向跑,最后不得已冲进一幢废弃的烂尾楼。
顺着没有栏杆的楼梯一路往上,还没抵达二楼,夏知眠就闻到了一股特别难闻的味道,像是一堆腐烂的尸臭以及铁锈般的血腥味混在一起。
施工到一半就弃置的楼层里除了承重墙柱外再没有其他遮蔽物,夏知眠一上楼就能看到空旷的水泥地面上堆积的尸骨,还有粘着血肉的动物皮毛。
她这才醒悟,原来并不是自己选择了这里,而是咒灵将她逼到了它的巢。
“呼……呼……咳咳……”
跑得直喘的夏知眠连屏息都做不到,还得大口呼吸,任由令人作呕的气味强势地钻进鼻子和呼吸道,她祈祷翻滚的胃千万别在此刻发作。
不忍再多看一眼,夏知眠绕着楼梯继续往上。
而狡猾的咒灵终于不再像逗猫一样戏弄自己的猎物,数条犹如尾巴一般的触手从它身体的下端延伸出来,支撑起肥硕扭曲的身躯,就像是一个畸形巨蛋长出了许多肢体。
露出口器的咒灵极具攻击地撞了过来,好在夏知眠反应较快,在阶梯的最后几阶使劲一蹬脚直接扑了上去,而后半截的阶梯则被咒灵庞大的身体压到坍塌。
夏知眠几乎一刻未停从地上爬了起来,完全顾不上手背火辣辣的擦伤。她不再继续上行。高跟鞋在平地奔跑已是勉强,爬楼当然会更加消耗体力,她的小腿和脚尖都已经酸胀无比。
本想绕过水泥柱跑进墙体的另一边,结果才刚越过柱身,脚腕就被什么东西缠住狠狠一拽,整个身体摔至地面,扬起了一阵灰尘。
夏知眠直至此刻都还下意识地护住了胸口的猫,让本就擦破的手背再度受创。同时她也不忘翻身用另一只手死死扣住了水泥柱,来抵抗那股拉拽之力。
见没有如愿扯回猎物,愤怒的咒灵又收紧了自己的肢体,并以极大的力气拖拽对方。
她甚至听到了自己腕骨“咔”地一下错开的声音。夏知眠疼地冷汗直流,知道这样下去是无用的,她垂眸看了一眼那只长满眼珠子的丑东西,在它过来之前,闭了闭眼干脆松了手。
【咯咯咯……】
自认得逞的咒灵发出愉快又尖锐的笑声,将人一下子拖到了面前,准备一口吞下。
夏知眠却趁此机会抬起另一只脚,使出这辈子最狠的劲,借力将8厘米的鞋跟猛地戳进了它的某颗眼珠子,力度之大,把鞋子直接卡死在了它的眼窝。
【啊啊啊啊啊——】
血液喷射出来溅在她的身上,被中伤柔软处的咒灵疼地嘶吼嚎叫,夏知眠却没有停手,紧接着又将硬皮挎包捞起,立着怼进它那可见的咽喉。
左脚的束缚早已松懈,争取到时间的她匆忙丢开脚上的另一只鞋。
只是爬起后又立马跌倒,不知腕骨是脱臼还是断了。她只能忍着痛再度爬起来,一瘸一拐艰难地往前逃。
但终究抵不过非凡的怪物,彻底被惹怒的咒灵很快压碎甩开嘴里的异物,数条肢体齐齐缠上还没跑出多远的猎物,将她再度拽倒拖回。
那一刻夏知眠自己也觉得大抵是无望了,倒也说不上有多恐惧,只是这种情况必定要逃跑反抗一番,于是她也就尽力挣扎了。
不过是结果不如人所愿。
如此,老师总不会怪她的吧。就像当初那辆飞速撞上来的车,她也只是没能及时反应罢了。
她已经很努力的去爱尘世的一切美好,但好像依旧对自己的“生”没有太多眷恋,若是当真要死在这里,也无非是狼狈了些。
只希望咒灵对连塞牙缝都勉强的小猫崽没什么兴趣。
夏知眠捏住怀里猫咪的后颈,准备最后努力一把,将它远远地甩出去。大概率会摔疼,但好歹还有时间能够跑掉。
只是没等她进一步的动作,距离两米不到的咒灵,突然被一道极其刺目的红光从侧边轰没了半边身体。
“动静太大了,悟。”
巨大的轰鸣声也淹没了少年熟悉的、没有半点责备的叹息。
尘土飞扬,扑了夏知眠一身。
被救了啊。
见没有了威胁,夏知眠就犹如断线的木偶彻底松懈下来,像条搁浅的咸鱼一样双臂大开躺在地上不再动弹。
她盯着高高的铅灰色天花板,总算有时间来调整呼吸,被猫咪捂热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连带着大衣里面的小家伙也蠕动了几下。
等完全平静下来,少年刚好走到她身边蹲下。姿势和他此刻的笑容一样随性,一口白牙亮得晃眼。
“哟~小夏姐~”
五条悟先是张开五指打了个招呼,而后又用修长的手指戳了戳对方粘上尘埃的脸。
“还好吗?”
眼前的人可以说是极度狼狈,浑身上下连头发丝儿都是灰尘,以及咒灵的肮脏血液,还有手上的几处擦伤。唯独那张好看的脸,因为没被泪水侵蚀,所以还保留了较为完整的妆容。
怎么看也说不上是还好。
在心高气傲的少年看来,对方此刻就算不为迟来的惊惧落泪,也应该为劫后余生喜极而泣,比如呜哇一下大哭出来再说些可怜兮兮的话,毕竟这是普通人受惊后的正常反应。
哪怕他不太会安慰人,也多少还是能耐着性子理解包容几分。
所以……怎么都不应当是一脸淡然地望着自己,歪歪头不忘礼貌地说声“hi~”吧。
情绪简直稳定到不可思议的地步。
是在勉强吧,一定是吧。
“不要逞强哦小夏姐,想哭的话,就算没有纸巾也可以给你靠一靠伟岸的肩膀。”
“……谢谢,但我现在并不太哭得出来。”大概是觉得两人之间的姿势过于奇怪,夏知眠侧侧身子,手腕撑地努力半坐起来。好在少年还算有点眼见力伸手扶了一把。
“你等我酝酿一下,要哭的时候我再来借你伟岸的肩膀。”
五条悟:“……”
就算不摘墨镜,也能清楚看到对方并无半点撒谎的意思,她现在是真的很平静,漆黑的眼眸里没有流露出什么惹人怜悯的脆弱,反而像灰蒙雾霭下更为耀眼的琉璃。
甚至还有心情来打趣自己,明明差一点就要去三途川见死神了。
“啊啊,所以说,你果然是看得到咒灵的啊,夏夏姐。”五条悟撑着脸颊,语气里并无疑问或质问。
最初的判断并未出错,但又确实没有咒力,所以就只是单纯能看得见么?毕竟这么危机的情况下也没被激出什么潜在力量。
早已确定对方身上没有什么值得戒备的他,也没有要追根究底的意思,仅是有点儿好奇,就像是猫看到了什么新奇生物忍不住伸出爪子想要探索一下。
隔着墨镜的蓝眼睛纯粹到没有太多情绪,就像童话故事里镶嵌于权杖之上的蓝宝石。
“嗯,能看见啊。”
五条悟原以为她会找点借口回避话题,谁知竟这么毫不犹豫地大方承认了。
不过到这一步了,夏知眠也着实没什么隐瞒的必要。刚想再解释两句,另一个做完收尾工作的少年却也走了过来。
虽然觉得五条悟替代辅助监督的位置来安抚普通人情绪的画面过于荒谬,但看到他们俩人一坐一蹲,好像是在街边溜达完后随便找个地儿停下来歇息的悠闲模样,夏油杰一时间竟不知哪一个更让他有不真实感。
尤其是那个像在土坑里滚了一圈的女子,还云淡风轻地冲他浅笑着摆摆手。
“hi,夏油同学~”
完全不像是命悬一线死里逃生的人。
夏油杰将嘴边安慰人的话咽回去了。
“一开始没承认是因为我一直以来也在自己骗自己吧,就当作什么都没看见。”打过招呼,夏知眠真假参半地继续了之前的话题,“后来多少也能察觉到你们的特殊性,再刻意说明的话,总觉得会有点像心怀不轨的大人。”
拿着东西的夏油杰走近了些,没有像五条那样毫无形象的蹲姿,只是站在一旁听他们交谈。
“嗯——”五条悟毫无意义地拖长调子,他对隐瞒的原因其实没有多大的兴趣,目前反而是对她不寻常的反应耿耿于怀,“可是小夏姐未免也太平静了吧,真的不会害怕吗?”
“恐惧也解决不了问题嘛,又做不到让它们消失,最优解也只有克服自己的情绪吧。日子总要继续下去,要是一直活在惊恐中,我失去的反而会更多吧。”
她将手撑在两侧,语气平缓,仿佛是在说什么稀松平常的小事。
如果这段话是在本人没有遇袭之前听到,五条悟大概会觉得她多少有点儿想当然了。事关生死,人又怎么能强行保持理智,贪生怕死就像是本能一样的存在。
“这种东西,也不是想不害怕就能不害怕吧。”
大概明了两人之间聊的内容,夏油杰顺势接了一嘴。并非为了反驳,无奈的语气里更多的是不理解。
人类或许能克服很多东西,但对未知的恐惧,对死亡的恐惧,都是难以靠主观情绪来控制的。
“会比看不见咒灵的普通人更容易接近死亡哦,甚至都没有可以自保的咒力。”五条悟鼓了鼓腮帮,做着可爱的动作,嘴里却毫不客气地戳穿这个更加残酷的事实。
“……我说你们,是没看到我哭很失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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