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① 伏黑甚尔
关于最后的记忆,是太阳穴被穿透的钝痛,以及闭眼前,瞥见了少年脸上所浮现出的错愕。之后便是熟悉的、一片无尽的黑暗,如同飘浮在空气里的尘埃,再没有任何意识。
已经死过两回的伏黑甚尔,当然没有想过自己还会有再次醒来的一天,睁眼后拥有的第一反应,就是怀疑又有哪个奇葩的诅咒师,对他产生了兴趣。
但很快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在远超常人的五感下,他发现自己正在一间昏暗的卧室内,裸着半身躺在一张柔软又温暖的大床上,而他的怀里,还拥着一个背对着自己的女人。
肌肤滑腻,软绵绵的,浑身散发着像雪一样的冷香的女人。
大概不会有哪个漂亮女人会对个死人有想法,虽然伏黑甚尔从不怀疑自己的身材和相貌很吸引女人,但也不认为天底下会有谁会为了睡他一觉再把他召唤回来。
所以对于目前的状况,他暂且还摸不着头绪。不过他也不慌不忙,毕竟能够一刀了解自己的人,这条命是生是死从来都无所谓。
伏黑甚尔动了动身体,打算松开对方起身先看看自己所处的环境,而被揽住的女人似乎也被惊动,顿时翻了个身,张开手自然无比地搭住了他的腰。
“甚尔……”女人睡意朦胧的声音尚有些含糊,可这一声呼唤却和她的动作一样显得极为亲昵,让伏黑甚尔一时忘了动弹,“腰、痛,早餐,你做。”
还未完全睡醒的夏知眠并未睁眼,只将额头抵着男人的胸口蹭了蹭,软绵无力的声音断断续续,像是在控诉,又像是撒娇。
“要吃,煎饼……”她交代完便没了声息,转眼又陷入了昏睡之中。
伏黑甚尔这才拉开她的手臂,低头看了看她的脸。对方的轮廓虽然不太清晰但应该很精致,只是对他而言没有任何的熟悉之感。
他离开床铺,起身出了房间,彻底打量起这栋完全陌生的空间。
相比过往见过的那些,算不上是什么豪华的居所。
大面积的玻璃门窗,使得屋内光线格外充足,连接着厨房的客厅基本一览无余,无论装修风格还是装饰摆件,都透着一种极为温馨的氛围。
像一个普通却十分美满的家庭。
玻璃门外的院子里还种了不少形形色色的植物,在这个盛放的季节里肆意生长着。
伏黑甚尔的目光最终落在了电视柜上摆放的相框,他看到了自己,也看到年幼时的伏黑惠,以及长大后仅有一面之缘的伏黑惠。
除此之外还有很多,在他记忆中绝对谈不上能心平气和一起拍照的人,和完全没有过任何交集的人。
还有几张亲密的双人照,大概率是同此时还没起来的那个女人一起拍的。
对方容貌明艳秀丽,即使是相片上的笑容也充满了感染力,属于见过一次就能留下深刻印象的类型。
单从两人依偎的姿势来看,他们的关系一定不一般,至少不会像他所以为的,是和金钱扯上的那种关系。
伏黑甚尔脸上的神情,出现了一种无法理解的怔然,或者说茫然。这些都是他从未有过的记忆,似乎也说明了,这里并不是他所熟悉的时空。
而最让他感到荒诞可笑的是,原来在另外一条时间线里,他这样的人竟然也能过上完全不一样的生活么。
倒是想看看究竟是种什么样的日子,能让“自己”也露出那样的神色来。
“怎么傻站在这?”
伏黑甚尔尚未理清的复杂思绪,被身后传来的一声询问所打断。
夏知眠打着哈欠慢吞吞地靠了过去,戳了戳他的手臂,语气说不上调侃还是嫌弃:“啧啧,又不穿衣服,天天秀你的肌肉是吧。”
意料之中的诡辩却未曾出现,对方只是偏过身垂眸看了她一眼,那双幽绿色的眼眸仿佛丛林深处的沼泽,让人探不出半点的真实情绪。
透着一丝古怪却并不让人陌生,只是夏知眠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在他脸上看到这样的眼神了。
“怎么了?不舒服么,还是做噩梦了?”她微微蹙起了眉心,有些担忧地望着他,同时下意识地伸手去摸他的额头。
伏黑甚尔没有躲避,却是突然抬手捂住了她的上半张脸。
掩盖住她眼底令人悸动的温柔和爱意。
“啊,做噩梦了。”他微微欠身,似笑非笑的声音里,含着难以察觉的自嘲。
对方闻言似乎愣了一下,然而下一秒却张开双臂,抱住了他。
像此时屋外响起的风铃一样,声音温柔的不像话:“没事的啦,噩梦都是反的,别当真。”
安慰的话语里,透着毫不掩饰的对在意之人的珍视。
伏黑甚尔覆在她脸上的手轻微颤了一下,他的眸光中划过一抹异色,不过瞬息又恢复了平静,随后便松开了她。
“要不要吃煎饼呀?我去做吧,不过你得洗碗~”对方用亮晶晶的眼睛凝望着他,满眼都是对他的包容和喜爱。
他知道那是对自己的,却也不是对自己的。
有那么一刻,他竟产生一种极为扭曲又微妙的嫉妒。
……
吃完早餐,伏黑甚尔在水池前老老实实地洗碗,夏知眠则趴在他身后的桌子上,摆弄着瓶子里的小花,开始了碎碎念:“小惠说他们今天能回来,那晚餐就交给你了。交流会也是蛮辛苦的,冰箱里还有排骨,要不咱炖个汤吧,再烧条鱼怎么样?”
伏黑甚尔将盘子放到了沥水架,擦了擦手,转身坐回了自己之前的位置。
“可以,”他漫不经心地点了下头,继而勾了勾嘴角,“回来了让他自己做。”
夏知眠:“……?”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做不来是一回事,看着已经是高中生的小鬼也理应自给自足。
“你可真是个亲爹啊。”夏知眠简直被他一如既往的无赖气笑了。
晚饭到底还是夏知眠自己弄的,而某个不靠谱的男人则被她踹去院子里除草浇花。
伏黑惠到家的时候已经快要五点,落日的光束已经透过枝叶的缝隙洒满了西院,给绿意盎然的春色添加了一件金色的外袍。
入春后的白昼自然要长了不少,外面的天光还没有彻底暗淡下去。
十七八岁的少年总有种酷酷的帅气,而冷淡的神色却在进门后变得柔软。
“终于回来了,快让我看看瘦了没有。”夏知眠眼底含笑,捧着伏黑惠的脸左看看右看看。
“夏夏姐……”虽然表情有些无奈,但伏黑惠丝毫没有反抗的意思,只是小声应了句,“哪有那么容易瘦。”
因为余光瞥见走过来的人影,他下意识地抬起了眸,刚好和看不出情绪的男人对上了视线。
伏黑惠顿时撇了撇嘴,不那么情愿地喊了声:“臭老爹。”
……
直到晚上睡觉,伏黑甚尔都有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一天的时间,足够他摸索出很多东西。
他仍然是禅院家的弃子,仍然是那个没有任何咒力的天与咒缚。
不同的是,因为生命中出现的另一半,他有了一个真正的家庭。
虽然他伏黑甚尔什么都不在乎,但一生都在失去的人,真的拥有些什么的时候,反倒觉得这像是一场梦。
哪怕这是另一个时空的自己。
而他现在似乎顶替了这个身份。
“你这一整天怎么都怪怪的……”夏知眠趴在他肩膀上,仰头戳了戳他嘴角的伤疤,尽量用不经意的口吻问道,“是个很恐怖的噩梦么?”
伏黑甚尔抓住了她那只不太老实的手,散漫的神色中藏匿着几分不怀好意,富有磁性的嗓音更是别有深意:“嗯,很恐怖,要不要帮个忙让我忘了?”
夏知眠眼里的担忧渐渐散去,似是有些无语地白了他一眼,但到底还是撑起身,俯身吻住了他的唇……
……
伏黑甚尔几乎是从睡梦中惊醒过来,卧室内仍是一片黑暗,厚重的窗帘底下也只有一缕淡淡的微光。
想到方才那个奇奇怪怪的梦,他还是相当不爽地咂了下舌。尽管知道那只是一场由大脑虚构出来的梦,自己只能是自己,没被认出来也更怪不了对方。
但……就是很不爽。
他从背后拥住夏知眠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又突然发现这是和梦中初醒时一样的姿势。
啧。
伏黑甚尔低下头,全然不讲道理地在自家对象的肩颈处轻咬了一口,然后半抱着她将人翻了过来……
陷入深度睡眠的夏知眠当然没那么容易醒过来,前提是,身边的人能够老实睡觉。
……
“伏黑甚尔,你还睡不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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