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五心烦热
陆见与梁太傅在值房说话之时,虞雁回便在值房外转悠,偶然听到了两人的部分对话,便佯装歇息,在值房外坐着,一脸专注地侧耳倾听。
未几,房门突然打开,梁太傅龙行虎步地自值房内行出,看也不看坐在一旁的虞雁回与众位狱卒,径直便向大牢外行去。
虞雁回起身,正看到行出值房的陆见。陆见观虞雁回神色,已知她偷听了些许谈话,连忙拉住她,指了指门外。
“虞医士,这里不便说话,不如我们去外面。”
虞雁回跟着陆见来到大牢外,此时正是未时三刻,大牢外面空空荡荡的,日头正烈,狱卒们都在屋内躲阴凉。
“陆医监,奴家当初救了姜小芸,给姜小芸治伤的,也是我。我再清楚不过梁斌是个什么样的疯子了,陆医监若是打定主意要放梁斌出来,恕奴家不能苟同。若医监一意孤行,恕我日后与医监划清界限!”
“虞医士勿忧,陆某现下无法告知真实目的,不过这出戏,叫做项庄舞剑,意在沛公。请虞医士拭目以待便可。”
虞雁回抬头望着陆见的神色,见其神情严肃,不似作伪,便一时放下心来。这段时间同陆见相处下来,令虞雁回对他又有了新的认知。
虽然陆见行事诡异,不循常理,但总归他想要达到的目的,对多数人来说都是好的。而恰是这一点,也是虞雁回愿意无条件相信他的原因。
“对了,此番我为了找梁斌的身份文牒,翻看了大牢中所有的文档,发现了一些虞医士可能感兴趣的东西。”
“我感兴趣?”虞雁回闻言错愕。
“对,是令弟在大牢服刑时的诊籍。我悄悄将这些诊籍如数抄写了一遍,现下正放在家中。”
“快带我去看看。”虞雁回闻言,神情急切,当即抓住了陆见的衣袖。
陆见引着虞雁回,一路向自家而去。不一会儿便回到家中,陆见打开门,阿魏此时不在,陆见行至屋角的木箱旁,将之打开,取出几张纸,转身交给了虞雁回。
虞雁回接过陆见递来那几张纸,细细察看一番,目光忽而一凛。
“陆医监,这‘五心烦热’之症,奴家只在医书上见过。许铮为何会患上这等病症?他在怕什么?”
陆见闻言沉吟片刻,这五心烦热之症,说白了是心理上的疾病,因为心理问题产生的焦虑,畏惧等等情绪,逐步影响到病患的生理机能。
此时尚没有专门针对心理疾病的机构,医署之中,对于心理疾病有了解的人,也只有极少数。虞雁回翻动着诊籍,却看到诊籍之上书写的诊断医官,赫然竟是徐天临!
“奴家来医署已近一年了,竟不知徐医正懂得治心疾。”虞雁回看着诊籍上的签名,连连啧啧称道。
“徐天临其实比冯既白更适合当这个医监。”陆见笑道:“你见他平日不显山不露水的,他藏拙呢。”
“陆医监,你既然与许铮同在一个牢房,一定知晓不少许铮的事,对不对?”
陆见望着虞雁回期待的目光,点点头道:“许铮那时与我相处不错,对于他的身世,家庭关系等等,我也略知一二。”
“既然医监知晓,可以说给奴家吗?这两年来,奴家总在苦寻许铮的下落,但不论怎么找,都是一无所获……可是每每在奴家感到绝望的时候,又总能够找到那么一丝丝希望……”
虞雁回说着,泪水已经不由自主地开始流下。陆见见状也不由得叹了口气,道:“虽说我知晓一些,但我与许铮在牢中,也只不过相处了半年之久。也不知我所知的这些情况,虞医士用不用得上。”
虞雁回听闻陆见的叹息,面上立即现出几分饱含希望的神采:“奴家恳求陆医监,能将所知之事悉数相告,无论对找寻许铮有没有用,奴家都感念医监的这份恩德……”
看到虞雁回的神色如此急迫,陆见略一沉吟,便开口说道:“你阿娘当初捡到许铮之时,襁褓中是否有块玉佩?”
“确有此事。”虞雁回思量一番,道:“阿娘一直珍藏着这块玉佩,许铮十六岁那年,阿娘去世时,将玉佩交还给许铮,并说出了许铮的来历。”
“哦?”陆见闻言一挑眉:“关于你阿娘缘何领养了许铮,他却不曾告诉我。”
“那年我的亲阿弟重病,阿娘带他去看病路上,阿弟便不行了。阿娘草草埋葬了阿弟,唯恐阿弟死掉这件事刺激到大母,恰在此时,看到被遗弃在河边的许铮,便将许铮带回家养着了。”
“许铮有没有告诉过你们,这块玉佩的归属?”
“这个却是不曾。”虞雁回道:“我也曾问过许铮,但他给我说过,曾找寻一番,却没有眉目。”
“在牢中之时,许铮还带着那块玉佩。他告诉过我,那玉佩是崔氏的信物。”
“崔氏的信物?”虞雁回闻言吃惊地捂住嘴:“怪不得许铮执意要去应聘崔氏的账房先生……可叹奴家迟钝,竟没有觉察出许铮的异常。可这玉佩,是否与许铮的身世有关?”
“许铮认为,这玉佩既是崔氏之物,他自己,也应当是崔氏之后。很可能便是崔德成之子。而他进入崔府之后,也确实打听到崔德成有一幼子,在上元节看灯之时为强人所劫,年龄与他完全对得上。”
虞雁回闻言,愕然看向陆见。许铮害怕自己真实的身份疏远与虞雁回之间的关系,故而连她也瞒着。在之前,虞雁回完全没有想过,自己这个抱养的弟弟,竟会是崔家的孩子。
“那后来,许铮同崔德成相认了吗?”虞雁回现在脑子里宛如一团乱麻。她想不通,既然许铮是崔德成之子,为何竟会锒铛入狱?弟弟在之前,到底经历了什么?
“他们没有来得及相认……”陆见道:“彼时崔德成正在光州大牢服刑,许铮尚未来得及前去,便已入狱。”
“那许铮又缘何入狱?他向来安分守己,绝非当街抢人财物的那种恶徒!”
“许铮说,他是为了自保。因为他发现了一个秘密,崔氏家主崔德福,并非因病而死,而是被人害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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