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最后一面
茶室内,院长与沈子聿相对而坐。
二长老和解祈安推门进来,看见沈子聿时都有些惊讶。
“怎么回来了?”二长老问。
“将亦宸送回来。”沈子聿指了指桌上佩剑。
“就这些?”二长老嘴上这么问,心里却已笃定,事情必不会简单,如果只是归还佩剑,那他现在就不会还在这里了。
“那师父不若猜猜,除此之外,徒儿还有别的什么事?”沈子聿自知瞒不过二长老,反客为主,率先开口叫他猜。
“我猜猜,你有事要麻烦为师?”二长老点点头,兀自低头推测了起来。
“沈家遇上麻烦了?”
沈子聿摇了摇头。
“你要回来继续念书了?”
沈子聿依旧摇头。
“遇上什么无法解决的问题需要为师亲自出手了?”
沈子聿迟疑了一会儿,而后开口:“是,也不是,准确来说,是想废了这一身修为。”
解祈安和二长老同步震惊。
“你疯了?辛辛苦苦修炼的修为,说废就废?”二长老激动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这位小友的底子不错,为何又要废掉修为呢?”解祈安也疑惑。
沈子聿的笑容僵了僵,睫毛随之耷拉下,遮下其中落寞,良久他勉强笑着道:“圣命难违……”
圣命难违。
是了,当今天子与修炼无缘,于是朝廷百官也不许有修为,这大齐终究姓宋,若心系庙堂,哪怕骨子再好,也不允许参与修炼。
于是对此,他们只能叹一句可惜,然后成全沈子聿。
“……总觉得你变了许多。”二长老看着沈子聿,叹了口气,聚力伸手探向丹田处,未几取出了那金丹。
“人总会变的,师父。”沈子聿低头看了一眼二长老手心的金丹,探指轻轻碰了碰。
“……我是指,你不似当年了。”二长老皱了皱眉,五指稍拢,金丹瞬间化作粉末自他掌心滑落,化作世间光尘。
“师父,人总是会变的,有缘再会了。”沈子聿说着抱拳躬身向二长老行了一礼。
叫二长老惊讶的是,沈子聿竟没有分毫反应。
“你在硬撑?”看着沈子聿转身,二长老开口问道。
“或许我就是万中无一的修为不影响自身的那种人呢?”沈子聿头也没回,说完便径直出了茶室。
“沈子聿呢?”
沈子聿聆言有些惊讶的抬头,不远处是满脸焦急的江淮景。
自方踏入白及院就听见同门们说看见了沈子聿的身影,他都快找疯了。
他回来了?回来做什么?在战场上又经历了什么?他会怕战场上无眼的刀枪吗?朝廷之上的勾心斗角他应付得过来吗?
为什么当初一句话也不说就走了?
他还有好多问题想问他,他这次万不能错过。
“江淮景。”沈子聿稍抬高音量。
后者应声回过头,一眼就看见了那阳光下的玄色长袍,一如先前,抱着手臂,墨发高束,歪着脑袋,带着张扬的笑容看着自己。
相比他印象里,现在的沈子聿要黑了一些,也更高了些。
更符合“大将军”的模样了。
两人沉默着对视了一会儿,最后江淮景主动开口:
“一起走走吧。”
沈子聿点了点头。
或许以后就没机会像这样独处了,甚至再也见不到了,就当是最后一次吧。
他们并肩走着,见到了不少师弟师妹,好一部分都是沈子聿不认识的,沈子聿认识的那些,都在忙着结业测试。
他看着他们热情的喊江淮景大师兄,看着江淮景温笑着点头。
江淮景跟他说了白及院内的一些趣事,譬如二长老面对白泽的鹤吃了自己的鱼这件事只能生闷气;大长老一连一个月的课堂都迟到了,最长的迟到了一炷香;三长老圈错了测试范围,她的学生不仅没通过测试,还被狠狠的罚了……
他还说了武林大会上,仙盟少主伤了白泽被抓到九重天去了;大会上一姑娘使得一手娴熟的剑法;在大会上,言舟凭一己之力拉回局势……
对此,沈子聿只静静听着,再默默记在心里。
恍惚间,似当年,沈子聿拉着江淮景走,滔滔不绝的向江淮景讲述山下的趣事、在京城的趣事、白及院内江淮景不知道的事情……
午后的阳光落在两人身上,带来丝丝暖意。
当年他们来时还小小的白玉兰树如今已能撑出一片阴凉,两人停了脚步。
沈子聿有些疲倦,懒懒靠在树干上,抖落了一大片的白玉兰花。
“沈子聿。”
“……”
树荫下的两人,一人背靠着树干,另一人手扶在那人身边的树干上,斑驳的树影零零散散落在二人身上。
听着江淮景那样郑重的呼唤,沈子聿只是沉默着望着他,没接话。
两人离得近,呼吸间的气息轻轻拍在对方脸上,两人对视了一会儿,沈子聿看着江淮景慢慢红了眼眶,不由心头一紧,抿了抿嘴,垂下眸子,什么也没说。
“你的修为……”
些许哽咽的话语入耳,沈子聿木木伸手欲为面前人拭泪,又在半空中僵住。
“朝中担心我的修为,影响到与他国交战时的输赢,”沈子聿些许不自然低头理了理衣袖,而后从袖中摸出一串手串,“也没什么,在战场上,也用不上这些。这……是我前几日得一道僧所赠的,今日予你,愿你平安、喜乐。”
“……”
静了许久,直到远处侍从焦急的喊着沈子聿,江淮景缓缓伸手接过了手串,小巧的佛珠还带着些余温。
沈子聿收了手,刚欲起身离开,又被江淮景拉住,还没反应过来,便与他抱了个满怀,沈子聿抬手抚了抚江淮景的背。
他能说什么?许诺他一定平安归来吗?
可有了念想,他会怕死,他会眷恋那温热的怀抱。
沙场上,刀枪无眼,他不能随便许诺、也不敢随便许诺,尤其是对江淮景。
其实,他更希望江淮景能忘了他。
左边发缕被人轻轻撩起,那已经结痂的伤,被人很轻很轻的碰了一下,痒痒的。
同时,心尖也像被挠了一下一样,痒痒的。
“没事,我只有一只耳朵,也能打的他们狼狈不堪。”
沈子聿握住江淮景的手,慢慢、慢慢的往下拉,放在心口的位置,另一只手轻轻推开江淮景,待他站稳,才郑重道:
“若我们还能再见面,我告诉你一个秘密,独你一人听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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