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好吧
回家路上, 平井的思维还沉浸在诅咒这件事上。
他有些出神地思考，发现自从他来到这个世界, 但凡遇到的不可控的东西, 似乎都与咒术界有所联系，就像在他原本的推理中，饭田佑希死亡, 她的女儿饭田纱绫的失踪大概率是女孩自己主动消失的，目的自然是寻找自己的母亲, 只是出于某种原因或者是察觉到母亲死亡的真相, 因而躲在外面不愿回来, 可事实并不是这样。
常识与理性的推理碰撞, 咒灵的出现像一个小小的线头, 一扯开便是全然的明朗。
脑海中的线索拼接整理，记忆如同纪录片一般回放起来，平井沉溺于将缠绕的毛线团解开的过程, 没有注意到工藤优作每隔一会儿就望过来的眼神。
“我家到了，该下车了乱步。”
不知何时车已经停下, 外面是工藤家的豪华宅邸, 工藤优作站在平井这一侧的车门外, 屈起手指敲了敲玻璃。
“叩叩叩。”
工藤优作拉开车门, 去看在座椅上一动不动的人，他的姿态一向绅士, 似乎对谁都那么温柔，但面对平井时，那份关切更甚。
“肚子不饿吗？”男人嘴角勾着笑, 他下午就听到平井的肚子叫个不停, 少年似乎很少关心自己的身体, 或者说将这份身体的不适感看做常态，熟视无睹。
工藤优作不用细细推理，就能想到在那过去的十年间，他们看不到的地方，曾经被家人捧在手心的孩子，遭遇过怎样的待遇。
接二连三的呼唤将平井从思维的海洋里打捞上岸，他抬眼看见工藤优作关切的表情，刚要说出口的话憋在嘴边，没能张口。
他跟着工藤优作下了车。
工藤宅是一个占地面积颇大的别墅，更准确说叫豪宅，从大门进屋需要经过一条十几米的长路，路旁左右是精心打理的花草园艺，绿荫丛间是一栋两层带阁楼的小楼，门口是推门出来的工藤有希子，她穿着围裙，兴奋地举起两只手在头顶，朝两人招了招。
“小乱步！优作！”
平井下意识后退两步，有些手足无措地看向身侧的工藤优作。
下意识的逃避动作让工藤优作一怔，这寻求帮助的目光他仿佛又看到十多年前的那个孩子，因为自己出众的大脑和纯真的性格对着自认为的好人有着天然的信任与依赖，可这眼神同当年并不全然相同，陌生人炙热到灼眼的好意甚至能让他感到惶恐与退缩。
工藤优作的心里慢慢拧了一下，他扶住平井的肩，成年男人宽厚有力的手掌温度透过单薄的布料传递到肩膀，平井愣了愣，止住脚步，不自在地抿了抿嘴。
他收住脚步，似乎这样就能粉饰刚才的行为。
“工藤太太您好，我是平井……”
“啊啦……叫我有希子或者姐姐都可以哦，当然‘工藤太太’也不错。”容貌姣好的女人弯起眉眼，笑容隐隐盖过廊下温暖的灯光，“好久不见啦，小乱步，饿了吗？快进来快进来。”
她迈步走出玄关，轻柔的挎住平井另一侧的胳膊，忽略男孩僵硬的身体，和工藤优作一左一右围在平井身边，把对方领进家中。
晚饭是工藤有希子的杰作，与大房子的奢华不同，他家的餐厅面积虽大，却并不像电视剧或电影中的豪门那般，用长条餐桌隔着老远的距离用餐，如同每一户普通的家庭一样，三个人围坐在方桌的三面，彼此的距离稍微动作大些就会碰到彼此的手肘。
平井拘束地攥着筷子，在场的夫妇两人从他早先的姿态中隐约察觉到什么，此时并没有更进一步地侵犯平井的领地。
餐桌上的和谐美好气氛是从工藤夫妇俩聊起工藤新一开始的。
“怎么突然不回家吃饭？是和小兰约会去了吗？”
“要是真去约会就好了。”工藤有希子捧着脸，露出些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他呀，又去玩侦探游戏啦，说是去调查他们学校一个女生的失踪案，晚饭是学校附近的柠檬派，也不知道能不能赶回来吃点晚饭。”
平井用筷子把煎牛柳放进嘴里，刚嚼了两口，闻言，慢慢停住咀嚼的动作。
他喃喃道“帝丹高中……？”
随着这四个熟悉的字，眼前浮现的是饭田纱绫那叠不厚的资料里，学校信息那一栏的名称，以及在饭田家看到的学校制服。
“没错呀，小乱步已经见过新一这孩子了吗？”
工藤优作也皱起眉，他看向平井，“饭田纱绫也是在帝丹高中。”
平井点头“嗯。”
警方在饭田早矢报案后前往帝丹高中调查走访过，可以说是毫无收获。
工藤优作手里的饭碗重新放回桌上，他推开筷子，“我给他打个电话。”
“嗯。”平井也放下碗筷，“不好意思，我也要打个电话。”
为了避免干扰，也为了不让普通人接触到咒术界的相关事项，平井走到餐厅外的小露台上。
晚风习习，月亮斜挂在邻居家的屋檐外，发出咸蛋黄似的光，周围的云如同沾染了点点油的蛋清，夹杂着不明晰的光泽。
平井点亮手机屏幕，身后室内的暖光在他身周笼罩出一圈明亮的光晕，手机昏暗的屏幕微微照亮平井的脸，他的瞳孔倒映着小小的电子方块，五官褪去害羞率真思索一系列的表情后，显露出一股非人般的冰冷审视感，拇指在键盘上熟练地按下几个按键，平井拨通电话。
嘟——
嘟——
嘟——
电话没有接通。
平井有点困惑的重新检查了一遍号码，按照虎杖悠仁的性格，就算是看到手机上有陌生号码拨过来，也绝对会接起来听一下。
平井又看了看时钟，这会儿还不到虎杖的睡觉时间，难道咒术界的人就这么忙吗？
长长的未接通音又响了好几声，平井刚从脑海中翻找出另一组熟悉的电话号码，就听到听筒里拖长的机器音停止了。
另一边接通的电话静了两秒，熟悉的勾着笑意的声音穿过电流抵达平井的听筒，“喂喂喂？是平井小同学吗？”
平井很想说一句“不好意思我打错了”，但原本这通拨给虎杖悠仁的电话，目的也是为了让虎杖悠仁把咒灵的存在转告给这个男人。
他也可以直接拨通对方的电话，毕竟只要看上一眼就足以记住对方的电话，但手指触到屏幕的前一秒，平井鬼使神差地打给了虎杖悠仁。
“有人嘛？怎么不说话？喂喂喂？”电话另一端的人似乎以为信号不好，一会儿将手机拿远，一会儿拿近，听筒里的声音忽大忽小。
“虎杖呢？”平井懒得打招呼，“你们咒术高专的课程这么夸张吗？”
虎杖不是网瘾少年，不小心把手机丢到哪个地方也是常有的事，以往十次有八次是拜托平井帮他找到的，还有一两次是好心的同学给他送回来的。
但刚刚步入一个陌生的世界，就算平井想要把咒术师想象的高大上一些——如同古代的阴阳师能够折叠纸鹤纸人沟通交流，或者像修行者一般传音入密，但这些显然不适用于刚刚入门的虎杖悠仁同学，更别提……
耳边这个絮絮叨叨自我表扬是个优秀人民教师的家伙，在咒术界的实力称得上是数一数二，不照样用电话和伊地知高洁沟通，网上下单预订甜点吗？
所以虎杖悠仁此时此刻不在手机旁边，要不就是忙着完成什么任务，这位五条悟老师是作为监护者，要不就是因为某些原因失去意识，没法掌控自己的手机。
“嗯，不要这么说嘛，这是必要的锻炼。”男人仰头看看面前散发着浓烈诅咒气息的废楼，“你找悠仁有什么事？我可以代为转达哦。”
这就叫上悠仁了吗？这个人果然和外表一样是一个完全没有分寸感和人际交往边界概念的人。
平井压下头脑中源源不断的分析，沉默数十秒，“我们这里，大概又有一个咒灵。”
“哦？”五条悟挑挑眉毛，“你在哪儿看见的？”
“我没看见。”平井维持自己看不见诅咒的人设，事实上他也的确没有见到这只咒灵，“是推理出来的——一个新诞生的咒灵。”
五条悟分了半丝身关注楼里三位学生的对象，提起精神，“这可不行啊平井同学，按照流程，应该先让辅助监督和下级的咒术师去调查处理嘛，毕竟身为特级的我可是很忙的……”
“哦，那我知道了。”平井直接想按断电话。
“哎，这么果断嘛？”五条悟扫视废弃大楼，楼里的咒灵是他精心挑选过，绝对适合现在的学生们练练手，稍微高一点的能力保证不会一下被三位学生围殴打死，也不至于让几人重伤。
“你说说看嘛，说不定我正好在附近，顺手就解决了？”五条悟低头看了眼虎杖悠仁的手机屏幕，扭过腰，侧着身子用左手把右边口袋里自己的手机摸出来，输进去正在通话的这串未知来电号码。
“你现在在六本木，离我远着呢。”平井平静地拒绝，“麻烦把虎杖的手机保管好，不要随便接陌生人的电话，再见。”
话音未落，电话就挂断了。
“噗——”五条悟盯着发出忙音的电话，忍不住笑出声，“好吧好吧。”
他原本还想再逗逗男生，然后“瞬路”过去看看，这么看，似乎事情真的很紧急？
他点上手机屏幕上保存键，刚打开通讯录准备给伊地知打电话，突然想到了什么，他在眼罩里翘了翘眉尾，按住输入法上朝左的小箭头，把备注那一栏的“平井”删掉。
换上了颜文字里眉毛倒竖，脸颊鼓鼓的气哼哼小猫咪符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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