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情书


“看不出来,完全看不出来。”

        平井嘟囔着,摊开手里的粉色信笺,顺着纹路看,对着光看,又放在鼻子下嗅了嗅。

        最后,他沿着折痕重新把“情书”折叠成原貌。

        五条悟双手插兜,靠在墙上打趣:“怎么样,看出来是你哪位追求者了吗?”

        此刻已过深夜,病床上躺着的虎杖双臂被纱布包裹,早已睡得不省人事,小小的呼噜声一阵接着一阵,在他隔壁床的那位则是一晚上消耗太大的伏黑惠,男生睡得很不踏实,从肩膀旁探出来的两只手抓着被子边,眉头紧锁,并且随着虎杖的呼噜声大小时紧时松,一副随时都会被惊醒的模样。

        平井摇摇头,小声回答:“不知道。”

        这个情景可是前所未见,从五条悟第一次和平井接触到现在,面对有线索的疑问,平井从来不会有“不知道”这样的回答。

        当然,故意不说的情况除外。

        男生坐在床尾的椅子上,两只脚踩在脚蹬上,双手肘顶着膝盖,整个人缩成小小一坨。

        他下意识地把玩手里的信纸,这不单单是他穿越过来没有之前相关记忆的问题,就算是依靠墨痕、笔迹、纸张材质、气味,平井也能够分析出这封信的主人的由来,划出个大概。

        可,现在这个……算什么呢?

        信纸是鸠居堂的纸,可上面却没有鸠居堂一贯的花草线香味道,反倒有一股枪-火-硝-烟和橘子糖的气息,墨水用的是学校周围最常见的可擦型的百乐墨水,笔用的是同款墨水适配的小钢笔,字迹虽工整纤丽,但从第一个字就能看出在墨迹未干时从左往右蹭开的痕迹,显然是用左手写的。左撇子吗?还是故意练过左手的字?

        折痕没有规律,甚至不是参考什么流行的折纸教程,只是为了让自己的这封信能看上去更像一根手指。

        如果对方的目的是宿傩的手指,为什么又那么轻易地让他们找到咒物?如果不是,那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到如此地步?

        平井搞不懂。

        他感觉自己的理智在燃烧。

        五条悟感受到口袋里手机的震动,他看了眼兀自发呆的平井,床上睡觉的两个男孩,转身出了门。

        “伊地知,这么快就把监控查完了?”

        ……

        “嗯,我知道了。”

        ……

        “监控正好前阵子坏了。”五条悟把平井从病房里叫出来,“非常巧合的,正好是在虎杖捡到咒物之前的时候坏掉的。”

        “伏黑说玉犬是在三年级a班发现的那个装着宿傩手指的饭盒,伊地知也正好去看了眼,猜猜是在谁的课桌上发现的?”

        三年级a班,平井现在的班级。

        平井勾了勾嘴角,笑了一声:“是我的桌子里?”

        “bingo!”五条悟轻轻拍拍掌,“不管怎么说,咒物顺利找回来了,至于你这位有点神秘的‘追求者’,五条老师给出的建议是——尽快把他找出来,然后让他滚得越远越好!”

        平井打了个哈欠,眯起眼点点头,“我知道了。”

        “哦对了。”五条悟像是想起什么,语态夸张,“你再考虑一下,要来我们这里当辅助监督吗?或者去咒术高专试试?说不定能成为咒术师?我觉得你很有天赋哎!”

        “不必了谢邀,我这辈子都不会再想接触和咒术相关的人事物了。”平井断然拒绝,“咒术高专?我记住了,我以后见到的话会绕着走的。”

        五条悟的人生字典里好像没有“尴尬”两个字,就算被平井这么说了,他也只是点点头欣然接受,“好吧,这可是你说的。”

        只是最后那句话说得嘴角带笑,怎么看怎么不怀好意。

        可惜平井现在太困了,完全没注意到对方透露出的种种不正常。

        这一夜太过艰辛,平井缩在椅子上阖上眼时,窗外的天空已经泛起鱼肚白,路灯一盏盏灭了,淡淡的月亮挂在灰蓝的天空,像一块未擦干净的玻璃。

        在这座城市的另一端,工藤优作刚刚关上电脑。

        他揉了揉通红的眼睛,起身准备去客厅接一杯热水。

        红色的马克杯里,被一杯又一杯的黑咖啡浸成浅棕杯壁上还凝固着没有喝完的污渍,咖啡已经浓稠到快成糖浆的地步,工藤优作也知道这样对身体不好,可他实在没法停住追查真相的脚步。

        身为作家熬夜赶稿是常有的事,工藤有希子知道丈夫的坏习惯,嘱托了几句便早早睡下,没想到一觉醒来身边无人,这才到厨房逮那个熬夜不要命的大作家。

        “优作。”

        “啊,有希子,我吵到你了吗?”男人放下杯子,有些心虚地干笑两声。

        “不管你在找什么,如果累坏了身体,一切都白费了。”有希子想要发火,可看到丈夫的黑眼圈和布满血丝的双眼,指责的话语变成怜惜,她凑上前亲吻了丈夫的脸颊,“昨天回来你就不太对劲,到底发生了什么?”

        工藤优作身形微顿。

        男人叹了口气,拉着工藤有希子在沙发上坐下,“你还记得江户川乱步吗?”

        “江户川家的那个儿子?”

        “我在医院碰到他了,那孩子长得还跟以前一样,远远儿的我就认出来了,可性格变了太多,我都有些不太敢认,你说他这些年是怎么过的?”

        工藤有希子没说话,她捏紧了丈夫的手。

        “还有江户川夫妇的死。”工藤优作眉眼里满是懊悔与叹息,“我昨天找了很多关系,又托人调查,才从一些机密文档里找到那场凶案的相关内容。”

        他说着,记忆回溯到昨晚看到那些触目惊心的内容的那一刻。

        时间过去太久,再加之是保密事项,当年没有登报,更不会有什么媒体报道,因而工藤优作能找到的只有警局的内部资料,那是不起眼的一个泛黄的牛皮纸袋,摸起来很薄,还没有他出版的一本书厚。封面上没有任何关于案件的信息,只有一行小小的日期。

        ——那是在十年前。

        江户川夫妇在家遭遇不明人士袭击,没有人证,当晚的邻居、路人没有一个人听到异响。

        也没有物证,除了夫妻四溅的鲜血,碎裂的残肢,现场没有留下任何与凶手相关的东西。

        夫妻死相凄惨,仅仅是看现场拍摄的照片,工藤优作仿佛都能闻到那刺鼻的血腥味。

        他越看,心越是沉下去,他沉默地将自己陷入皮椅中,久违的点起一根烟,尼古丁短暂地舒缓了他紧绷的神经,工藤优作揉揉额角,继续看下去。

        后面是期间的行动——警方几乎是在这个案件里动用了各种他们能想到的手段,猜测了所有他们能够分析到的作案方向。

        可依旧一无所获,犯人逍遥法外,亡魂没有得到安息。

        后来,案件被高层压住,强行终止调查,案件组悄无声息地解散,没能留下一点消息。

        工藤优作又往后翻,跳过中间各种错误的猜测,直到一份文件出现在他眼前——那是一份案件报告。

        在案件登记那张表上,第一列赫然写着:

        报案人:江户川乱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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