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倒霉的残疾人

奔波沉默着，他想说些什么，但看泡馍那愤怒的模样，奔波还是选择了沉默。

  泡馍站起身，奔波立马开口说道：“你不能走。”

  “为什么？”泡馍站在原地，看着奔波。

  “因为这是命。”奔波也同样站了起来。如果泡馍想跑，且不说奔波会不会拦她，门外的看护者也一定会拦下她的。

  “不是什么事情都可以说这是命的。”泡馍冷冷地盯着奔波，“这是一件悲催的事，你竟然用命来给它披上糖衣，你真的不觉得可笑吗？”

  “抽中你，就是你。”奔波没有理会泡馍所说的，自顾自说着自己的理论。

  “不可理喻。我不会走的。”泡馍坐下了下来。

  “你走吧。”泡馍双手交叉，闭着眼，不愿意再看奔波一眼。

  “我，”奔波想说什么，就见到泡馍一直挥着手，驱赶着奔波。

  “走走走。”泡馍站起身，一路把奔波推出门外。

  “砰”的一声，门被重重的关上，只留下站在门外，吹着寒风的奔波。

  “不准跑啊，这就是命！”奔波朝着门，喊道，然后，三步一回头的离开了。

  门内，泡馍独自一人坐在桌旁，拿出狩猎采摘的茶叶，泡着水，细细的品尝着。

  这么好喝的茶，可惜了再过个三天，我也就再也喝不到了。泡馍眼神迷离，盯着手中拿起的茶杯，茶杯上冒着淡淡的香气。

  “认命吗？”泡馍透过窗户，望向月亮，眼神空洞，“我当然知道要认命了。”泡馍何尝不知道奔波所说的道理，理由。那些东西，泡馍以前也是这样想的，只不过那是很久以前了。

  “认命呐，”泡馍长叹一声，“难道整个部落，就没人不知道这是一件只有让人悲伤的事吗？这种事情，为什么可以用认命来要挟别人啊！”泡馍愤怒地捶打着桌子。

  月光打在趴在桌上的泡馍侧脸，泡馍脸蛋微红，似乎醉了。

  不知多久，泡馍睁开了眼，踉踉跄跄地走到床上，躺在床上的泡馍，在心里不断的与自己斗争着。

  奔波那种理念，泡馍也有，只不过泡馍现在是那个倒霉蛋，泡馍根本就不想去思考奔波所说的。

  “这就是命呐，他说得对呐。”泡馍像是想通了，“呵呵”的笑了两声。

  夜晚很快就过去，三天时间也慢不了多少，这三天奔波也没再见到泡馍。

  今年祭祀的日子到了，祭品会在正午时分进行献祭。

  奔波已经答应过泡馍今年不再去看祭祀的，而且奔波是有发过誓的。

  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多的族人从奔波身边走过，奔波焦躁不安地在原地打转。奔波最终还是违背了自己的誓言，跟着人流，到达了祭祀的场地。

  一到祭祀的场地，奔波就看到了被绑在柱子上的泡馍，她双眼无神，跟平常活泼开朗的她，完全是两样。

  泡馍没有像以往那些祭品一样挣扎，喊叫，只是木讷的接受这一切，摇曳的火焰，点燃了泡馍底下的柴火。

  今年奔波没有对着祭品喊“你就是活该，被抽中就是该死”这类话，不知是因为泡馍没有挣扎，还是被抽中的人是自己的朋友的原因。

  按往常奔波参加祭祀，非得看完全程才走，而今年，在泡馍的双腿烧得溃烂之时，奔波扭头就走，根本不敢再看一眼。

  后来的日子里，奔波少了个玩伴，奔波也不再动不动就对“狩猎被抽中，要去带队狩猎的人说活该”。

  一年的时间很快就过去，奔波很幸运，没有被抽中，奔波这一年却没有参加了祭祀。

  又是一年，今年奔波被抽中了。还有三天，奔波要像两年前的泡馍一样，被绑在柱子上，当做一个祭品。

  奔波成为了那个倒霉蛋，在祭祀的前一天，奔波独自一人坐在桌旁，两年前，在奔波走掉的时候，泡馍或许也是如此吧。

  “泡馍，你的心情……我好像能理解了。”奔波喝着自己家里珍藏的酒水。

  “抽签抽中我，是倒霉，这是命。”奔波又饮一杯酒，下肚，“这是我的命，但这仅仅是命，是通过投骰子决定的命。我觉得这命不公，我想抵抗这命，但恰恰因为这是命，所以我得认命，当我犹豫不决，试图逃避之时，尖酸刻薄的人跳出来了，自认为自己正确无比的家伙跳出来了。”奔波流着泪。

  “他们对我这种不负责任，不认命的行为感到嗤之以鼻，谩骂我，对我说‘活该’二字，我是‘该！’但是‘应该的该’，而不是‘活该’的该！”奔波手里拽着一张纸条，那上面的字迹是泡馍的。

  “泡馍，这就是你想说的话的吗。”奔波喃喃道，两年前的泡馍没有选择逃跑，而是认命。但泡馍的眼神满是绝望，满是愤怒。

  或许真像泡馍比喻的那样，在一堆残疾人里面必须抽出一个残疾人去参加跑步比赛，谁是那个倒霉蛋，谁就得参加。

  然后被抽中的那个倒霉残疾人，站在场上犹豫不决，不知所措时，底下的残疾人们对那个倒霉蛋，大喊道：“快跑啊！不会跑，也要硬着头皮跑啊！”

  那些残疾人全然忘记了，如果被抽中的是他们，是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他们能怎么做？

  倒霉残疾人看着自己两条残缺的双腿，又看了眼自己身处的跑道，他当然知道这是自己的命，他用双手一步一步的往前移着。

  艰难的命已经让他痛不欲绝，原本就想逃避的他，听着身旁同样是残疾人的逼迫声，他真的很难受，感觉心里有块东西堵在那一样。可这就是命呐。

  倒霉的残疾人最终也用手到达了终点。可当他向同为残疾人的朋友诉苦时，得来的只是一句“没办法，抽签抽中你，硬着头皮也得上”。

  倒霉的残疾人只是想发泄自己心中的不满，得来的却是不理解，明明倒霉的残疾人最后也用手爬到了终点，明明倒霉的残疾人也认命了，仅仅是因为倒霉的残疾人一开始在起点的犹豫不决，所以就对着这点不断攻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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