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出头
林岐失眠了。
在沙发床上翻来覆去，他思考着原愔浙到底是什么意思。
要说是男人的攀比心，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原愔浙本身就是不认输的人。
但攀比可以直接说出来，他们又不是没有过类似的对话，不至于到这一次的时候忽然感觉不好意思。发那么长的语音，像是在捉弄人，又像是在掩藏什么想法。
说是有古怪吧，两个人后来的对话却又完全正常，原愔浙也没有失望，反而还直接挑明了自己想要多一个心，又把那貌似是藏了起来的想法放在了明面上。
有些事儿悄咪咪地说时带着暧昧的气息，但是光明正大地摆在桌面上，就像是单纯的开玩笑了。
林岐越想越绕，他也尝试过告诉自己不要试图理解原愔浙，这个男人本来就不是人类能够明白的。
但无论他怎么尝试着把原愔浙当猩猩，也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分析眼下的局势。这也算是关乎着他的“职业生涯”，如果原愔浙真的对慕慕有了什么非分之想，那他还是得赶紧逃。
哪怕是他和原愔浙斗智斗勇了这么多年也知道，他从来没有真的触碰到原愔浙的底线，而如果他真的那样做了，后果将会是多么可怕不用多说。
没办法，他最后注册了一个粉红app的账号，心惊胆战地在上面发了个帖子：我是当游戏陪玩的，今天老板给我发了个一分钟长的语音，前面都没声，最后两秒怪我给别人发了两颗爱心，给他发了一颗爱心，是什么意思呀？
他期盼着自己能得到姐妹们的建议，然而，笑死，根本没人看。
林岐瞪着眼睛到了早上8点，还是没有一个人回他的帖子。
他叹着气，手指惯性地滑动着屏幕，大脑却在告诉自己寄希望在别人身上果然还是没戏的。
经历了一个晚上的纠结，他本来已经快看开了。
但当他发现自己辗转反侧的时候原愔浙睡得可好了，甚至此刻已经起床准备晨跑，看起来那叫一个活力四射，用个不恰当的形容词还能是光彩照人的时候，还是再次自闭了。
这就是无知者的幸福么。
林岐默默想着。
自己这个骗人的在心里打鼓，对方一个被骗的倒是一点没被影响。
带着点淡淡的不甘心，林岐试图寻找原愔浙眼下的黑眼圈，但是那儿什么都没有。
倒是原愔浙发现他醒着，挑眉：“没睡还是刚起？”
“刚起。”林岐揉了揉眼睛，非常没有信服力地说着，强撑着疲惫的身体没有直接倒回床上去。
顿了顿，他决定找当事人寻求困扰了自己一整个晚上的问题的答案，于是装作不经意地问道：“对了，你之前说的那个女性朋友的问题，你解决了吗？”
“嗯？”原愔浙似乎都忘了自己和林岐说过这事，有些意外地扫了他一眼，但也很快就反应过来：“解决了。”
林岐在心里骂：解决了个屁！
表面上继续虚心求教：“你是怎么交到女性朋友的啊。”
原愔浙像是有些意外地看了林岐一眼，轻笑一声：“你也缺女性朋友？”
林岐自觉被挑衅到了，也呛了回去：“我就是想知道你是不是好消息要近了，拿‘女性朋友’这四个字当挡箭牌。”
原愔浙听了这话，停下了脚步。
他皱起眉，微顿了半秒，回头问：“你是我妈派来的间谍么？”
话毕，他穿上运动鞋，神情淡淡，回得斩钉截铁：“别想了，我们只是朋友。”
林岐下意识地问：“我怎么没见你为别的朋友生没生气担心过？”
原愔浙嗤笑了声：“这种就是喜欢么？那你的喜欢是不是太轻易了一些？”
他缓缓道：“我和她有自己的相处方式，我不希望失去这个朋友，但也会和她开玩笑。如果我喜欢谁一定会把对方捧在手心里，哪儿会像现在这样随意。”
从来没和谁解释过自己想法的男人第一次说得这么具体，与其说是说给林岐听，不如说更像是说给自己。
但林岐没有听出来，他反倒松了口气，倒回了沙发床上。
说得也是，原愔浙能网恋，母猪都能上树。
这是不是就叫杞人忧天？
原愔浙见他上一秒还生龙活虎地追问自己，下一秒就已经像是直接睡了过去，瞬间看破了他的逞强：“不是说刚起了吗？”
林岐抓着被子，将脸埋住：“回笼觉！”
原愔浙双手抱胸：“你不会是因为想知道我是不是单身所以纠结到了现在吧？”
他看了一眼沙发床上装死的小鼓包，“啧”了声：“这个也要比？”
林岐拒绝承认自己这么小心眼。
但他又困得不行，知道自己这个“回笼觉”估计得睡个八九个小时才能缓过来。
于是他只能借着这个坡儿下来，气鼓鼓地道：“就是要比怎么样！老子一定比你先脱单！”
原愔浙无所谓地“哦”了声：“下次没必要这样憋着劲儿想，知道的清楚你是什么想法，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暗恋我。”
林岐：……
他掀起被子，撸起袖子，打算不睡了也要扳回这一城。
然而准备就绪后，他看到的只是原愔浙离去的背影——男人压根没把说过的话放在心上，已经晨跑去了。
等原愔浙再回来的时候，林岐已经睡着了。
他旁边的地上放了一个小盆，里面放了几张纸，显然曾经有人在这儿物理意义的跨过火盆。
原愔浙：……
他忍不住笑了声，抬手把地上地东西收拾干净。
这小孩，还是和以前一样，做事随心所欲，却总有让人心情愉悦起来的能力。
下午，砚城下了场大雨。
炎热的天气被雨水浇灭，温度又降了下来。
林岐遵守承诺，回了自己的出租屋。
他在外面呆了一个晚上，自己清净了，但是出租屋里却已经闹腾翻了天。
小情侣中的女人终于忍受不了这种每天吵架的生活，一气之下离家出走。但她什么行李都没带走，估计还是会回来。
她男友蹲在公寓门口抽着烟，看到林岐回来轻轻“呸”了一声。
林岐看也没看他一眼，径直回了自己的房间。
房东似乎是来过，在客厅的沙发上留了一张纸条，提醒公寓里不能安空调。
原因无他，这儿是包电费的，要是装了空调电费变高，房东就要多付一份账单。
林岐稍微有些无语，但好在砚城的气候并不一直是这么变态，他知道只要自己熬过一段时间就好了，于是放平了心态。
倒是另一间的中年男人始终骂骂咧咧，今天似乎还喝醉了酒，说得话更加难听。
林岐把门关上的时候观察了一下锁，上面又一次出现了被人试图撬开的痕迹。
他想质问是谁干的，但是中年男人喝醉酒在说胡话，隔壁的小情侣又都不在。更何况这种事情和偷外卖不一样，性质更加严重很多，是不可能真的会有人站出来承认的。
躺回自己不怎么舒服的小床上，林岐看着天花板，郁闷的情绪翻了上来。
有的时候他也会觉得，他父母对他的埋怨其实并没有什么错。
他的确是个靠着家里的小少爷，因为考上了不错的学校，上着热门的专业，所以一直骄傲自满，觉得自己已经是人中龙凤，从来没有计划过未来，根本不懂生活的艰辛。
在床上躺了会儿后，他的心情慢慢平静下来，又在电脑上筛选了几个出租屋，提高了自己的预算，预约了晚饭前去看房。
看了眼现在的时间，他估摸着还能咸鱼个一小时，可以玩一两盘游戏，于是打开了电脑。
打开直播间，明明说好只是短短播一下，但还是有了不少人来，比之前还热闹许多。
林岐一开始还以为是大天的功劳，后来才发现并不是这样。
先是有一个顶着其他主播的昵称的人进了他的直播间，留下了一句：看看裤衩的水友赛队友！
接着另一条弹幕也回应：诶前面也是裤衩的粉丝吗？我就是看到那个水友赛的时间表然后来的。听说主播和裤衩一样都是技术型主播，千万别让我失望啊。
这几个还算是比较友好的。
剩下还有几个带其他id的，纷纷说林岐走了狗屎运，居然报上了人家最佳新人的大腿，未来飞黄腾达可能不是梦。
林岐一愣，打开微博，这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儿。
这个水友赛有三十几个小主播组成，分为各自的队伍，会进行小组赛八进四，半决赛四进二，和决赛二进一，这三轮。
一个小小的水友赛搞得这么正式，还得感谢那个群主号召力，这个群主的id叫会飞的裤衩，粉丝们都亲切地叫他裤衩。
林岐的队伍里本来是三个默默无闻的小主播，大家和他的粉丝数都差不多，昨天也拉了个群打算未来可以一起讨论战术。
然而四个人还没熟起来呢，其中一个就忽然退出了，问也问不出原因。
空余的那个位置必须得有人顶上，裤衩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退出了自己原本的队伍，加入了他们。
这一来，林岐这个队伍就火了。
小主播们虽然都没什么名气，但胜在人多，粉丝加起来也得有个上万人。这么多双眼睛同时关注着一件事，有点什么动向就会被所有人来回分享。也是因此，林岐和其他两个小主播的直播间就多了一些好听的和不好听的声音。
林岐并不希望自己的直播间全是别人的粉丝，这些看热闹和看笑话的声音让他觉得稍微有些不适应，不少带节奏的说法也叫他头疼。
他的粉丝还不成规模，没有人代替他去处理那些不好的弹幕，更是闹腾的厉害。
林岐第一次觉得直播也会这么麻烦，他轻叹了口气，假装没看到热闹得叫人有点陌生的弹幕。没有拉别人，而是单排了一把。
看得人多了，总有压力，还好林岐抗压能力不错，全程表现和往日里没什么区别。
只是最后一个圈的时候他进圈被人蹲了，一番操作带走了一个，也还是被远处的另一个爆头成了盒子。
这把结束得有点快，林岐拿了八个人头，属于非常厉害的情况了。
但弹幕却并不领情，不少人觉得他没吃鸡就是菜，还开始一本正经地担心起他要是拖累了他们的主播怎么办。
林岐一整天的郁闷彻底爆发。
他把鼠标丢到桌子上，去洗手间洗脸平复情绪。
隔壁小情侣中的男人回来了，也到底为什么看林岐如此不爽，还特地在门上狠狠踹了一脚。
林岐怒从心来，拉开门直接抓了他的现行，问道：“你想打架是么？”
本就欺软怕硬的男人被他的气势吓了一跳，声音弱下来：“不是……”
林岐撂下五个字：“那就别烦我。”
然后摔上了门。
回到电竞椅上，他再次控制住了自己的心情。
当主播就是这样的，这个世界不会所有人都永远偏向你，总会有不那么悦耳的声音。
粉丝越多，这种情况就会越常见，林岐早该做好准备，也清楚自己不能每次都这样发脾气一走了之。
于是他回到了电脑前，却发现此刻的直播间格外的美好。
弹幕像是换了一批人，放眼望去全都是在说老板霸气。
林岐：？
他查看了一下自己的礼物榜，榜一的名字赫然变成了原愔浙。
——原愔浙一鼓作气给他砸了直播间里最高价值的礼物。
此刻他的名字已经变成了金色，在弹幕里飘过：究竟是谁蹭谁的热度，擦亮眼睛很难？
紧接着又是一条，这回是对林岐说的：别被他们影响，你已经非常厉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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