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壹·浮生凉(七)
而熙和在夏国,则没有这么幸运。
熙和回国后,才知道原来当初给自己送去郡主华服、迎自己归国的,并非是夏王的旨意,而是父亲的谎言。夏王依然日夜借酒消愁,熙和呈上的策论则石沉大海,百姓们也认为他们最才动京城的郡主,只需要如一朵鲜花尊贵地开在枝头供人观赏即可。至于治国,这本不是女子该做的事情。这个国家,从君王到百姓,似乎都不理解熙和,都给了熙和无尽的冷遇。
熙和没有灰心。她引经据典,从历史到现实,论述变革法度对强国的重要性,并给出自己对于新国新法的畅想和规划。三年里的每一个月,熙和都向夏王呈上奏章,夏王起初并未给出回复,后来则用朱笔在奏章上批以“不准”并将其退回。熙和却只当没看到,依然进言,其心不改当初。
说来也巧,熙和郡主呈献的最后一篇奏章《变法以富国》被无意间传到民间,又有士人将其改写为策论《论法度之于国》。没有想到的是,这篇策论得到了不仅是夏国所有读书人的关注,也引起了千里外黎国摄政王黎璟的兴趣。
黎璟手执竹简,一字一字地诵读这篇策论,不时停语,细细品读思考。良久,他对身旁伴读的李逸说道:“大善!如果可以和这篇策论的作者相谈一刻钟,哪怕立刻赴死,本王此生亦无憾!”
“并非难事。这个人是微臣在琅琊求学时的师妹,也许主子您也听说过,就是夏国郡主熙和。”
“还是个姑娘。可惜了,本王扫平天下的第一步,就是夏国。”黎璟饶有趣味地挑了挑眉毛。
“微臣愿为黎王办成此事。”李逸恭顺地臣服于黎璟的脚下。
于是,李逸以黎王的名义向夏国下书,说黎王早早听闻熙和郡主的声名,郡主已然成年,黎王希望能够与郡主有缘相见。
其实,明眼人都清楚。这是黎国给夏国下的满含挑衅意味的战书。如果夏王为了保护熙和,拒绝黎国的要求,那黎国便寻得了向夏国交战的借口,迈出了一统天下的第一步。而如果夏王同意了黎国的要求,那熙和便成为了夏国讨好黎国的人质,也达成了摄政王黎璟的愿望。于李逸而言,无论夏王做出哪个选择,都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而聪慧如熙和,自然读懂了李逸的这步棋。说不失望,是假的。
夏王接到国书,立马下令,让熙和郡主于次日前往黎国。在昏庸的夏王面前,能够用一个宗室女子讨取黎王的欢心,是一笔划算的买卖。更何况,这个不听话的郡主三年来,已经冒犯了他太多次。
熙和郡主到达黎国国都的那一天,是个晴朗的夏日午后。身着锦缎、腰系玉带的李逸手持一把象牙扇,亲自于郊外迎接熙和。熙和看着眼前这个意气风发的男子,想从他的脸上、眼睛里寻找到过往哪怕一点点的影子。最终不得不承认,琅琊山的梅花终究在这个温暖的黎国的夏天彻底凋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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