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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壹·浮生凉(九)


显然,这场接见礼让黎璟很满意。因为第二日,黎璟便赐给熙和两颗黎国特产的东珠。“黎王说,这只当给殿下把玩,如果殿下喜欢,吾王愿把殿下所有的红罗襦裙都系上明珠”,宫人恭敬地同熙和转达黎璟的话,满是讨好的意味。

        熙和会意一笑,她知道自己赌对了。

        东珠被尊为天下最名贵的珠宝,自古以来就是王君赠给王后以示宠爱和敬重。黎璟已经权倾朝野、位同黎王,但还是想要名正言顺地坐上王的宝座。山野村人出身的李逸只有摆在台面上治国的本领,而王室内阴暗角落里的变换,只有同样出身于王室的人才能够助他一臂之力。而熙和,恰恰是一个很识抬举的人。更难能可贵的是,熙和自小的才情、如今的眼界都受到了四海之内百姓的赞叹,黎璟相信,身边有这样一个人,对自己的霸业很有益处——只要,她能为自己所用。

        可熙和又思索起“红罗裙”与“明珠”,黎璟这又是什么意思?“东珠,明珠,红罗裙,红罗襦。”熙和喃喃念道,终于想起了一首古诗——“君知妾有夫,赠妾双明珠。感君缠绵意,系在红罗襦。”

        霎时间,她明白了黎璟的言外之意,不禁狠狠地揪起了袖口,“君知妾有夫,这是在说李逸吗?”良久,熙和叹了一口气,松开了手,青色描着荷花的袖口便舒展开来,仔细看,亦留下浅浅的痕迹。“可惜,乱世中身不由己,又说什么今夕何夕。”

        黎璟并没有让熙和想太久。不日,他便传令要在明政殿召见熙和。“吾王愿与郡主共话天下大势。”手持拂尘的宫人弓着腰将熙和引上王宫里最宽阔华贵的长廊。“殿下,请您跟随老奴来。”

        清风吹进长廊,扰动悬垂的层层轻纱,坠饰的银铃便响开清脆婉转的旋律。熙和无心欣赏富贵鎏金的黎宫。她只知道,自己走的每一步,看起来从容坚定,实则心里却在生出一分分的不安。而等到她的心摇摇欲坠时,高大辉煌的明政殿就在面前了——

        “殿下,王有吩咐,请您独自进殿。”待熙和走到精致雕花的门前,示意门口的宫人为自己通传时,宫人对她说道。

        熙和于是解下随身悬挂的短剑,递给宫人。她知道,按照夏国的规矩,君王为了避免有臣子意欲不轨而行刺,近身论政前必须由宫人搜身,不可携带任何利器进议事堂。出乎熙和的意料的是,宫人将短剑还给了熙和,说道:“王亦有吩咐,殿下自行保管即可。”

        “黎璟这老狐狸,想来也并未瞧得上我的三脚猫武功。”熙和暗自想。其实,黎璟也详细聪明如她,不会在这个时候以卵击石,倒是给黎国送了个进军夏国的借口。

        熙和也不再推脱,大大方方地把佩剑悬挂在腰间,推开了门,墨玉铺就的地砖便铺开在熙和的脚下。熙和迈出左脚,便步入了明政殿,一股浓郁的香气渲染在宽敞明亮的殿内,是龙涎香。待到身后的门再次关闭,熙和抬起头,仔细打量了一下布置——

        明政殿的正中,高高悬挂着“垂拱明政”四个大字,宽大庄严的王座便摆在正下方,彰显了君王的威严神威。正殿的两侧各有一间耳房,左侧安置了一排书架,前有一张桌案。右侧则垂下了明黄色的帷幕,熙和隐隐约约看到了一个轮廓。

        “郡主殿下,还没有看够吗?”黎璟带着几分戏谑同熙和调笑,听上去似乎心情不错。

        熙和闭上眼睛,再次睁开时,已然神采奕奕。她换上笑容,抬手掀开了帘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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