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南极(二)


因为酒精的缘故,任司行的反射弧出奇的长,而后险些从座位上弹起来。

        在他七八岁,而任愿不怎么记事的时候,他们从北部基地搬了过来。

        坐在老旧的飞机里,任钦怀里抱着任愿,而他在一旁的椅子上爬上爬下。

        或许是任钦那时候正值壮年,所以他的身体像一个完美不过的避风港,挡下了那些由北至南的流言蜚语。

        记忆中,他爸经常出去工作一周半个月,回来待几天,然后再走。等到他十几岁的时候,他曾经翻过375柜子里面的档案。他爸是最早一批的地面小队成员,照片上,他站在中间,展露一个爽朗的笑,意气风发。

        十年前。

        飞机里积了些灰,已经相当老旧,他们登记的时候,任钦曾经问过:“这飞机,真的没问题?”

        “没问题,别磨蹭,快点上去!”安保人员拍了拍胸脯保证。

        这样的保证显然没什么用,因为既不是他坐飞机,哪怕出事了,他也不用担责任。

        登机后三小时,真的出事了。

        机长突然变异,不断向外吐血和蓝色分泌物,五官变形,四肢扭曲,飞机出现了严重颠簸。

        “有人变异了!”

        “完蛋了,这可完蛋了!”

        人们一时间陷入了恐慌之中。

        “这么多人,还有人会开飞机吗?”

        “你在这儿看好弟弟,我去一趟!”

        任钦从包里抽出两条毛巾,一条裹在左手上,还有一条套在了机长的脖子上,同时,他一脚抵在机长的后背猛踢,上半身倾在仪表盘前,几乎悬空。

        最终,随着骨骼的断裂声,机长的头垂了下来,而身体被一脚踹出去。

        “我旧世界时候在空军干过!”驾驶舱传来的声音坚定有力,一瞬间传遍机舱,给了整机168人极大的鼓舞。

        那班飞机,提前一小时到了南部基地。

        那些人差不多都知道他什么来头,早先地面小队的风评并不好,连带着对他也没什么好印象,但在这之后很久,都再没有“灾星”一类的言论出现了。

        某天,任钦喝完酒后,攥着一张报告,在房间里不住的叹息。

        “老任啊,你们之前的飞机,上面有几个零件有问题。”“那是老化?”“不是,看着更像人为的。”

        这样的意外,有没有安排在他们身上?

        任司行揉了揉眉心,倚在座位上。他不想再想下去了。

        或是不敢。

        他只是来赚钱和打枪的,或者还有一点中二的成分在,但是保证不造反,绝对不造反!然后祈祷赚完钱后金主爸爸别处理他和一家人。

        南极的冷风和枪声的确让人清醒。三号据点前面,绑着十五名联合政府的士兵,御寒服装上上下下戳了十几个洞,直往里灌冷风。

        “砰,砰,砰………”接连不断的枪声传来,凛冽的风,殷红的血,士兵们身后黑洞洞的枪管。

        “他们到底有多少人?”

        “七个!已经确定了,是七个!”

        “尽量别打要害,注意安全条例!”

        任司行心说这也是够憋屈的,自己处理方式不行,到最后还是地面小队背锅。

        叛军又真的把这些条例当规定守着?

        任司行避开扫射,跃起扑倒了一名叛军,两人在地上缠斗,叛军的外骨骼硬度更大,虽然被他控制在地,两脚还是不断踢着任司行的腿,一脚踢偏,没踢上关节,却把装甲连接处踢断了,摇摇欲坠,然后彻底断裂,牵连出周边的装甲。

        同声传译中,对方笑了一声,轻蔑、挑衅。

        锋利的弧光在视野中短暂停留,他看清了那是什么。

        手臂外侧装甲弹出,里面有一个针筒,装着纯净的蓝色液体。

        针筒不断向下,自己的手被对方捆着,背部着地,脚底打滑,站不起来。

        不行,绝不能这样!

        任司行一下腾起,借着对方的手臂做支点翻滚上去,一脚蹬在对方的头盔上,从周边拿起砖石砸下!

        周边绑着的,本该在一枪响之后死去的士兵们,突然出现了感染症状!

        从身体各个毛孔冒出来分泌物,从衣服的缺口涌出,顺着铁杆流到地上,这些人怒吼着,挣扎着,但只能让铁丝扎进皮肉更深处。

        “记录实验资料,走!”

        几名叛军停止了攻击行为,准备逃离。

        任司行站了起来,单手抓住叛军握着针筒的手,手腕发力向后拔,结果拽下了叛军的半身盔甲!

        很快,右半身的装甲崩毁,整个身躯直面极地的飞雪、狂风和冰雹。

        那人眼神里不再有戏谑嘲讽,在此时尽数被恐惧淹没,他全身发抖,看着眼前的年轻人。

        对方棕色的瞳孔中不再有之于生命的愤慨,不甘,悲伤,那是空洞而恐怖的寂静,顷刻间爆发出千钧力,很像他曾遭遇过的那些病毒造物,很像碾过生命的磨盘。

        “你走什么?”问出这个问题后,任司行的灵魂一瞬间抽离,仿佛在那一瞬,有一个截然不同的灵魂主导躯壳,以那样的气魄震慑天地,而他切换了第三视角。

        紧接着,病毒感染不算严重的南极洲大陆开始躁动起来,成群的感染者从冰层下走出,然后跑了起来,声势浩大,山呼海啸,远处的海里跃出鲸,那是一头相当巨大的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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