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儿
一百遍?!
他、他欺负人!
阮苏苏咬着毛笔打瞌睡,宋嬷嬷手握戒尺,不时咳嗽两声提醒阮苏苏。
戒尺敲在桌上,声音大得吓人。
“你!”
阮苏苏一个激灵惊醒,看宋嬷嬷凶神恶煞的,当即便红了眼眶。
“你、你不能打我!你要是把我伤着了,太子、太子……就没人给太子试药了!”
宋嬷嬷冷哼,她在偏殿听差便已听不少宫娥窃窃私语,都在说这刚进东宫伺候的小药奴,阮相独子阮苏苏。
他们说他是豆腐身子刀子嘴,不知天高地厚,不懂人情世故,只管一味地耍性子,以后在这宫里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呢。
是个蠢货罢了。
思及此处,宋嬷嬷想起了李温早朝前临走留下的话:盯紧他。
太子这是在疑他?
昨夜阮苏苏有意打翻酥酪碗,李温瞧得出来。
皇帝迟暮之年,本无意再选妃充纳后宫,偏偏这个时候太子的母族崔家为助太子继承大统,多此一举地要崔家小女儿进宫。
淑妃便是崔家安插在皇帝身边的眼线。她有心助太子一臂之力,太子却不敢用。
崔家外戚势大,堂而皇之地这样做,分明就是告诉皇帝,你这龙椅坐不长了,快快下来,好送他们手里的傀儡太子上去。
真是人善被人欺,太子素有仁德贤良之名,竟让崔家得了意,以为攥紧这颗棋子,早早地定下大局,以后就能倚仗舅父亲族之便,强压阮相一头,更加横行朝野了。
淑妃深夜送来糖蒸酥酪,李温心猜这是皇帝的意思,果不其然!
父皇赏的糖蒸酥酪,为何眼巴巴地要送到东宫?他在灯下瞧那青花瓷碗上刻的密语,写的分明是:请舍。
崔家相助太子,皇帝以阮苏苏为质要挟阮家相助太子,一碗糖蒸酥酪,就是逼太子在这二者之间做出选择。
是要崔家,还是要阮家。要崔家,即刻便把酥酪喂给阮苏苏吃了,而后阮家必定倒戈投奔定安王。要阮家,那今夜淑妃便会死,崔家在军中颇有关系,与定安王走近也只在朝夕。
这就是皇帝给太子给定安王,真正的龙虎斗。是除掉权倾朝野的丞相,还是除掉势大根深的外戚,不管怎么想,他这半只脚踏进棺材要见先皇母后的皇帝也不亏。
但太子还没做选择,阮苏苏就帮他做了。
李温心疑阮相看破了这其中的波诡云谲,进宫前可是嘱咐了他这宝贝儿子什么?不然怎会做得这么刻意?
阮苏苏表面单纯,实则心思缜密?
太子想了一夜也没想出个理所然来,倒是对阮小少爷的兴趣更浓了。
真真假假,在这宫里,他又该信谁呢?
“哇!好复杂!”
阮苏苏听系统周周讲完这场朝堂大戏,津津有味地点头,又得了宋嬷嬷一个白眼。
宋嬷嬷觉得阮苏苏神神叨叨的,要么在打瞌睡,要么在自言自语……别是个傻子吧?
阮苏苏托着头又开始无聊了,回身没好气地叫喊:“我——饿——了——”
“谁饿了?我这儿有松笑楼的翡翠白玉糕。”
也不知是谁在外头说话引诱馋嘴的阮苏苏,阮苏苏一听“松笑楼的翡翠白玉糕”就欢喜,扬起笑脸,才扭过头就看到了他的仇人,坏蛋太子。
座上小人儿的笑容凝固,面色顷刻难看,脸也跟着塌了下去,黑得可以拧出墨汁,但决计没有他打瞌睡磕在纸上沾上的多。
李温强忍笑意,一见阮苏苏那张花猫脸就把昨夜他翻来覆去想的那些“阮苏苏城府极深,如今不过装傻扮痴”之类的猜测冲得烟消云散了。
他笨得出奇。
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说不准真是碰巧打翻那酥酪碗的呢。阮相未必真肯帮他,相比之下,崔家要保险一些。可他现下没得选了。
“怎么?”太子和颜悦色,打趣阮苏苏的意味很浓,“奴儿罚下的百遍抄默可是写好了?还未到用膳时候就在叫嚷。”
奴……
阮苏苏被李温一句“奴儿”刺激到,嘴撅得老高,跳下凳子就怒气冲冲地来到了李温面前盯着他看。
“我!我不准你那么叫我!”
李温侧身绕过阮苏苏,把手里的食盒放下,转身饶有兴致地问:“怎样叫你?奴儿?”
阮苏苏看李温这副明知故问,还奚落嘲讽他的样子,简直气不打一处来。他身量太矮,若是动手根本打不着李温,便只能低头踩太子的脚。
“不准说!不准说!”
彩云一进来就看到自家无法无天的小少爷在踩太子殿下的脚,她吓得魂儿都没了。
少爷,这儿是东宫,不是阮府……
咱可别这么胡闹了,嫌命长啊……
“太太太太子!太子殿下!”
彩云原本就是看太子下朝归来,特意来看看情况,怕小少爷再不知轻重地冲撞了谁的,现下倒好,将人脚给踩了,说话还没大没小的,以后还不知道这东宫里有多少阴招要往阮苏苏身上使呢。
她今早一醒就听人说小少爷被太子罚了,从床上拖下来,还裹着被子就被灌了三碗汤药。之后就拎着人送到了一间僻静的小书房里关着,还命东宫最严厉的教养嬷嬷在里头手拿戒尺地看管小少爷。
彩云忧心忡忡了一上午,好不容易等到机会来看,却……
“太子殿下!”
李温尚未开口,就听到外面刺耳的呼号,哭得如丧考妣。
有没有人说过太子喜静,阮苏苏除外。
李温眉头一动,当着阮苏苏的面也不好指摘阮府的人没规矩,便悄悄给宋嬷嬷使了一个眼色。宋嬷嬷会意,带上小书房的门出去,很快外面就没声音了。
阮苏苏疑惑一声想出去看,却被李温拦腰捞了回来。
他罗列起阮苏苏的罪状,“打翻酥酪碗弄脏了我的书,自请缨抄默又马虎应付,对我更是大呼小叫,甚而踩起我的脚。”
“苏苏,我且问你,你是哪里来的小蛮奴?不像个娇贵少爷,却像个市井泼皮。”
阮苏苏有理亏之处,可李温又提了“奴”字,贬损之意非常。小少爷不堪受辱,凭什么天王老子,也想让他在跟前儿低人一等?
不行!
“坏蛋!坏蛋太子!放开、放开我……”阮苏苏委屈得哭出了声,即刻便喘得上气不接下气,胸中气血翻涌,“讨厌的家伙!”
他大骂李温,嘴里气得喷出了一口血,就着那血不肯服输地去咬太子的手,非要他松开自己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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