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真实在人，从不会藏着掖着
网熊网咖。
和大多数不让吸烟的网吧不同。
这里烟雾缭绕光线偏暗，与外面一扇大门之隔，简直自成一方世界。
“肥猫，让你他妈脚别放老子电脑桌还放，老子的电脑总死机蓝屏，就是受不了你的脚气。”
“小胖，还在那打分，小心一会儿洗白输的裤衩不剩，输完又得去骗小姑娘钱，槽！”
“呐呐呐，那个谁，那个四眼，你那个烟灰都掉桌子上了，保洁大妈和我提过几次加钱了，你是诚心让我破产啊？”
“我说你们这些人注意点素质，知道你们基本没有，但是和我相处久了也要有一点啊！”
老板耳朵上夹着一根烟，对着常来的熟客指指点点。
一边哔哔赖赖，一边背着手在自己经营的这个小世界溜达。
多年前，他曾在南方某人才市场混日子，后来觉得人生无望，开始发奋图强。
当然，不是老老实实打螺丝的发奋图强，而是仗着混的年头多人脉广，索性一门心思干起了黑中介。
他安排别人老老实实打螺丝，自己则是从这些人身上扒皮抽水。
就这样一来二去，他拥有了相对可观的积蓄。
后来，随着人才市场倒闭，他也结束了漂泊的日子，来到这当起了生意人。
或许是曾经不堪回首的日子沾着点时间下的滤镜。
无数个日夜徘徊在脑海里曾经的乌托邦，让这个找不到自我定位的家伙有了念想。
于是，本省城最有上古特色的网咖就这样开了起来。
除了必须的外出洽谈，其他时间他就在自己这里面待着，看着座位上一个个曾经的自己人来人往。
大厅的一切都让他布置的和记忆里的梦中情吧相同。
这样落后时代的感觉没有让他的网咖生意萧条，反倒引起了很多人的感慨和共鸣。
随之而来的是网上无数的好评，评论区的各路人才也给这里创造了相当可观的客流量。
很多路人吃瓜的也被吸引，自发的来这个网吧里找曾经的味儿。
随着越来越多的人介绍，生意也开始了良性循环。
慢慢的，这家网咖的客户粘性越来越足，生意越来越火，火上加火。
不过也有些人觉得这地方过于原始，纷纷打起了差评，指责老板管理不到位水军多。
不过，这些少数人得到的是绝大多数人的集体围攻。
变着法的言语攻击，以及审核无法识别的各路骂战课代表，最终让这些少数人删帖滚粗。
与大厅的狼狈不堪狗啃式风格完全不同，这里的包厢要比其他网咖包厢高不止一个档次。
无他，在老板的心里，包厢是曾经的他触不可及的天堂。
是他在大厅吃着泡面，别人搂着姑娘进包厢的梦幻距离。
这种脑子里的阶层属性，让现在早已告别原阶层的他还是有着很强的执念。
这样的执念驱动，使得他把包厢弄得特别豪华，无论配置还是内部设计都是最好的。
甚至养成了一个奇妙的习惯，在外面生意受挫时，就喜欢到自己空闲的包厢坐会儿。
那种感觉，就像摸到了已成人妻，曾经只可远观的女神紧致的大腿，告诉自己未来可期。
与此同时，一个满脸是油，打着哈欠的长毛怪从座椅上直起了身子。
他的懒腰还没有伸直就被老板打了个脑拍。
“滚滚滚，耽误老子几小时网费，以后发达滚来补上。”
长毛怪被一扯，也很识趣的起身向着外面走，没几步又回来把老板耳朵夹着的烟拿走了。
“槽，你这包宿的钱还挺抗用，烟也拿，算我倒霉，反正你们别死我这就行了，滚滚滚。“
长毛怪拿着前台的火机点了烟，冲着老板坏笑挥手：“撒由那拉，今晚见！”
开门后，正撞到了林雨的身上。
“嘿！兄弟，你也不说看着点。”
长毛怪说完这话，像是踩着风火轮，几秒钟就没影了。
江浅安捂着嘴巴指了指林雨的衣服，没错，上面是烟头怼上去留下的痕迹。
林雨回头哪还能找到人，回想着对方恶人先告状的语气，他有些想笑的感觉。
新买的衣服就这么毁掉了。
他看着上面被烫的小洞，伸手拍了拍上面的烟灰。
多少年都没遇到这么油，这么无赖的家伙了。
许是高级打工仔干久了，所谓的“素质精英”见多了，这种反而觉得真实，有人味儿。
“上网？”
老板放下手上的抹布冲着林雨问道。
问完，老板指着林雨衣服上的洞。
“你这衣服我感觉是第一次穿，那家伙总来我这，要不下次他来我招呼你过来让他赔。”
林雨又低头看了看衣服，抬头看着明显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老板：“你也太热心肠了。”
“一般热心，这小子包夜总睡的太死，占用我机器的白天时间，恶心他一下以后就不来了。”
老板说完用胳膊碰了碰林雨：“怎么样？我看你衣服牌子挺贵的，逮住他你送我包烟？”
林雨感觉眼前这位老板很有意思，一箭双雕让他是玩明白了。
“你怎么平日不赶他走呢？还借我这个由头恶心一下？”
老板没说话递了根烟，林雨摇了摇头。
他把烟叼在了嘴上：“谁让我心善呢，我看他在那包宿睡不醒的死狗样，和我以前挺像的。”
“人生最难受的时候就是被人搅扰了睡觉，哎，我还真想逼着他出去，别在这浪费生命。”
林雨看着老板的表情觉得不似作假：“还别说，这时代还有你这种老板，确实心善。”
江浅安看着眼前烟雾缭绕以及老板这不修边幅的模样，悄悄凑到了林雨的身边轻轻拽了拽他的袖子，同时小声嘀咕道：“没见过这么差的网吧，感觉网上图都是假的。”
林雨偏过头：“那你的意思是？”
江浅安刚想直言，但看到了老板注意她的眼神。
便秉承着不当面打人脸的素质没说话，只是故意咳嗽几声，又扇了扇鼻子边的烟。
“我受不了这个烟味，要不还是出去透透气吧？”
老板多年黑中介不是白干的，识人读心这些基本操作是有一套的。
没等林雨说话，他笑呵呵的说道：“嗨，情侣来，肯定是不能在大厅玩，肯定要二楼包厢。”
“你看咱们这一大片的人，都是些不修边幅的老爷们，主打的就是玩个氛围。”
“但是咱们高规格的包厢也是有的，环境，配置，肯定比其他网咖高几个档次。”
说完这三句话，他再不给面前的两位任何反应机会。
直接从前台走了出来：“走走走，我说了你们肯定不信，先带你们看看。”
实际上，他也不是非缺这两个人上网。
主要是他看着眼前的姑娘的嫌弃很不爽，非得把自己打扮过的包厢很骄傲的展示一下。
林雨扭过头看着江浅安，后者看别人话都到这份上了，也点头一起跟了上去。
门打开后，两人直接闻到了香水味，好闻，不刺鼻。
江浅安小声嘀咕道：“看不出来，还是高级货呢。”
老板眼睛都亮了：“那必须，五感必须都是顶级的，谁媳妇不得好好打扮打扮？”
江浅安想要笑但是没好意思笑出来。
林雨看着眼前的设备和包厢里的布置，只觉得这简直不像是同一家网咖。
“你们两个看看行不？”老板说着又开机，开机速度极快，老板直接展示电脑配置。
他手放在显示器显卡配置上：“看看，咱这配置别家哪有，都是自己玩大单机才上的。”
林雨倒是反应的平平无奇，江浅安却像见到了同样的网瘾发烧友。
“上这种配置......得多久才能赚回来呀？”
老板心里大喜狂吼着这B装成了，但脸上却一反常态的正经起来。
“没什么，开店就是热爱，不为钱就为玩！”
“最近我还在研究组一组战队比赛之类的，有排面不？”
江浅安看着身边这位老板，她觉得人家这是发自内心的，简直中年大叔版的网瘾狂魔。
颇有学生时代2000生活费的男生1970往游戏里砸钱，30包泡面对付30天的魔怔做派。
“很帅，我之前有些男同学也是终极热爱，您开网吧真是开对了，热爱的人才能干好。”
老板用拳头挡在嘴上假装清嗓子，实际上嘴角美的鼻涕泡都要出来了。
林雨看到江浅安的表情，对着老板说道：“那就这个包厢这两台机器吧。”
他说着就伸手向着江浅安要身份证，后者一脸的懵逼：“不是我请你嘛？”
林雨笑了笑：“逗你玩呢，给我吧。”
江浅安得意的哼了一声：“算你没抠门到一定程度。”
嘴上这么说，她其实本能的觉得对方不是那么在意钱的人，不然也不会给免费街拍转账。
身边这位怎么看都不像是那种，会因为她在场就表现大方的两面人。
林雨看着江浅安放在钱包上的手：“喂喂喂，是不是身份证照片太丑无法见人啊？”
江浅安回过神抬起头狠狠剜了他一眼：“给！谁说我证件照丑的！”
林雨接过当着她的面看了几眼：“恩，没有本人漂亮。”
他说完这话就转身跟着老板走了出去，江浅安把包包一放心里美滋滋的。
她觉得这个男朋友还是比较会说话的，接下来在联机游戏里多杀几次就算是嘴甜奖励了。
林雨拿着身份证向着前台走的时候，看着家庭住址怎么看都十分的熟悉。
他想起来了，自己在都实新闻的时候，有几次外出采访经历来着，去的就是这个地方。
这地方，是绿色衣服的家属院才对，那这姑娘之前碰他时的那种力道就不奇怪了。
他把两张身份证递了过去，看向低头点着鼠标的老板说道：“放您这200，这是我们两个的身份证，另外给拿两瓶苏打水吧。”
老板抬起头看着林雨很贼的挑了两下眉毛：“咱们这的价格要是不过夜的话是用不了200的，当然咱们包厢里的垫子什么的都是天天扔干洗店洗的，主打的就是适应任何人任何版本。”
林雨听后直接就懵逼了，他看出来这老板不是什么好人有点挂相，但没想到这么野。
“不是，你们这真的有人在这边过夜啊，在包厢里？？”
老板一副你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眉飞色舞的说道：“这附近就是大学城，只有你想不到......”
乖乖，现在这年轻人，这也玩的太野了。
林雨摇摇头把手机上输入的两百块改成了100块，从老板那接过两瓶水就走了。
老板拄着下巴看着远走的林雨：“我当年有他这外形条件，肯定在网吧来一下，多刺激。”
“年纪过了就不好再干这种事儿了，年轻叫放荡不羁，年纪大了叫纯属二比。”
老板咂吧着嘴想着刚刚江浅安的样子，只觉得还是这种漂亮加青春活力的看着顺眼。
不像是他昨晚花1500找的外围，一眼就是风尘味。
“苍天啊，可否让我再少年呐？”
他一边拿着抹布擦着前台和电脑的边边沿沿，一边嘴上不由自主的哼哼起来。
“老板，别尼玛鬼叫了，你刚才不诅咒我，我肯定能赢钱上岸......哎！”
“槽，都劝你别在这网赌打分还在那打，输光了赶紧滚，别带坏其他人。”
包厢里，江浅安把外套脱了，只剩一件白色的短袖。
趁着林雨没在她照着小镜子，又仔细地看了看自己的脸，露出胜利的微笑。
“给，苏打水。”
林雨推门进来，把水放在了她的身边。
“没看出来，身材非常不错啊，又纯又欲的。”
江浅安接过水，听着对方的话心里得意。
她更开心的是，对方说完这话并没有多看她一眼，而是坐到了位置按了开机。
林雨也把外套脱掉，拧开瓶盖喝了口水：“说吧？玩什么？”
他没有等来对方的约战游戏，而是等来了没开封的，他递给对方的那瓶水。
一转头，江浅安笑嘻嘻的：“拧不开，帮个忙，男友力。”
林雨调侃道：“不是，你那力气一下就能把我天灵盖拧开，要不要这么说谎？”
江浅安笑容更盛眼里有光：“哎呀，第一次，让我吃吃爱情的甜，初恋，你尊重下。”
林雨点点头：自我介绍是吧，那我是二恋。”
他说着就把水拧开递给了对方，江浅安气鼓鼓的喝着水：“谁问你了！”
林雨：“呃，确实有点多余，但提一嘴还是得提的，你这么坦诚我怎么也得实在点。”
江浅安放下了瓶子：“下回别这么实在。”
说完，她又笑了：“看出来了，你确实不是情场老手，要是老手肯定不会这么说话。”
林雨正色的点头：“是，这时代缺的就是我这种实在人，从不会藏着掖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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