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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一章 我对你一见倾心


乾三连,位正南。

  杜凌萱试着把心中所悟与洞中位置大抵作了排布,将内体劲力运化到掌心,以十成之力朝正南方向连发三掌。

  只听得“嘭”一声劲力击中石门的声音,便见阴阳石正南一丈开外的位置,一道石门慢慢开启。

  杜凌萱欣喜地起身往那处走去。

  天华洞更像一间方正的石室,六面石壁都是褐色石板镶嵌,非常光滑。其中五面石壁上,刻着《道德经》、《周易参同经》、《周易》与《皇帝阴符经》四大基本经文。

  好在这些入门的经集她也在藏经房里看过,所以一日内看完倒也容易。

  云洞外,令狐荀拦下提着食盒而来的凌枫,面无表情道“未经师傅许可,任何人不得擅自入云洞。”

  “此乃师叔亲笔手谕,想来师弟不会不认得!”凌枫只从怀中取出手书,抛向令狐荀,还不等他开口,便往洞中走去。

  令狐荀接住手书,摊开一看,果然是师傅的手谕。

  令狐荀面色古怪地看了一眼已经进去的凌枫,眼里闪过一抹忧色。

  就算凌枫不知师弟是女子,可师傅明知,为何还允许凌枫自由出入云洞?

  看来,他得赶紧去与大师兄说一声。

  杜凌萱一门心思深入其中,只觉越是深入,越是奥妙无穷。因此,对于云洞外来的不速之客也不曾注意。

  直到忽然闻到一阵阵香味。

  “你?”杜凌萱一脸惊喜地转身望向石室门口,在见到来人时,惊喜变成了惊疑。

  怎么会是凌枫?

  “怎么,以为来的是连轩?”凌枫眼底闪过一抹几不可查的黯然,语气微冷。

  “你来做什么?”杜凌萱压下满心的意外与防备,眸子一闪,有些不明白这人出现在此的目的。

  “自然是送饭。”凌枫在石桌边坐下,将食盒里饭菜一一拿出,摆在石桌上,面色平平道。

  连轩在她心中,已经是习惯的存在了么!

  “凌师兄屈就来此,师弟实在想不出您在我身上图的是什么?”杜凌萱也不忸怩,过来坐在他对侧,一双丽眸满是戏谑地凝视着他。

  她就不信,身在云洞,他还能光明正大地耍流氓!

  “你。”凌枫将米饭移到她面前。

  “我什么?”

  “图你啊!”凌枫抬起眸子与她对视着,深邃的凤目里,深情缱绻,似有星光在闪动,像要将眼前的女子融进星光里。

  “…”杜凌萱扒在口中的饭噎在喉咙里,吐也不是,咽也不是,慌忙将视线收回,只默默垂头看着桌面。

  这厮的眼神太过炙热,让她有点招架不住。

  “这里有汤,先喝点。”

  “好。”这厮忽然温柔的模样,让杜凌萱顿时脑路一片迷糊,向来明断清晰的辩驳能力也所剩无几。

  “你不是一直好奇我是如何知晓你的身份么?”凌枫突然一本正经问道。

  “师兄,您行行好,等我吃完饭好吧,我怕一会儿听到太刺激的,噎着就不好了。”杜凌萱扬起脑袋冲他扯了扯嘴角。

  “好。”凌枫勾唇一笑,眼底的宠溺愈发浓重。

  杜凌萱得了应允,急忙埋头扒饭去了。

  “好了,东西也吃完了,凌师兄把该说的说完就走吧。”片刻后,杜凌萱一面将碟碗收进食盒,望了一眼立在石壁前凌枫,下起了逐客令。

  “凌儿,这是在赶我走?”凌枫慢慢转身走到石门旁,双手环胸,斜倚在门边,剑眉微挑,神色慵懒而戏谑。

  杜凌萱手上的动作一顿,面色一沉,目光复杂而专注地投到凌枫那张因慵懒而带了些许柔和的冷俊面庞上,心底荡起一圈惊涛骇浪来。

  凌儿?会这般唤她的,只有段铭枫。

  他的声音像极了受过伤之前的段铭枫,那双眸子也像极了。

  他与段铭枫,有关系吗?

  “你方才唤我凌儿?”杜凌萱直起身子面对着凌枫,不确定地问道。

  “这称呼你不喜欢?”凌枫眸光一暗,敛了神色,朝她走近。

  “你既然知道我铭王侧妃的身份,就该知道这称呼不是任何人都可以叫的。”杜凌萱一双杏目顿时染上几分凌厉之色。

  “我知道啊,可我也喜欢这样叫你。”凌枫愉悦地勾了勾唇。

  “可我不喜欢。”杜凌萱柳眉一竖,打断道。

  “凌某从京城追到青阳,可不都是为了凌儿你。”凌枫一双如煅淬了玄铁的火一般注视着她,不让她有半分闪避之态。

  “京城?”杜凌萱瞳孔一缩,心也随之一拧。

  “若我说,曾追随铭王左右却对姑娘一见倾心,你可信?”对上杜凌萱的惶然,凌枫愈发起了逗弄之心,素来冷肃的眉眼间染上和煦之芒。

  “不信。”杜凌萱稍稍松了口气。

  “你也知道铭王向来容不得有人惦记你,自然容不下我的存在。”

  “然后呢?”杜凌萱可不信,自己桃花运这么旺。

  “离开铭王府后,我便四处去找费鸣下落。”凌枫说道此处,紧锁杜凌萱的目光一暗,似在极力压抑什么。

  “你知道我中毒之事?”杜凌萱略带意外道。

  她中毒之事,知道的人并不多,看来,他的确与铭王府有些渊源。

  “可惜,自铭王遇刺后,费鸣便失了踪迹。所幸后来遇到药王,从他那里得来一个方子,可以延缓你身上的毒性。”凌枫正对杜凌萱的身子微微侧了些,将眼底一闪而逝的痛意很快掩去。

  “方子呢?”

  “你方才吃的饭菜里。”

  “…”杜凌萱一屁股落在在石凳上,心中忧喜半掺。找到克制毒性的方子当然是好事。

  但,她可以怀疑里面他下了毒么?

  “还有碧落剑的心法,至阴至柔,正好可以克制毒性。”见她闷闷嘟起的嘴,凌枫自以为是她担心毒未能彻底解除,便陪同她一起坐下,耐心安慰道。

  眼下还不是告诉她真相的好时机,也只好以这样的身份护她周全了。

  “听起来,凌师兄所为,都是为我好咯!”杜凌萱搭在桌沿左手的食指轻轻敲着桌面,细细思忖其中关联。

  若他是王府的人,那赵婉君的身份,他知道内情也不足为奇,毕竟,在天寿山上,看到段铭枫将她带回王府,并改名换姓的人中,有他的存在也不无可能。至于中毒之事,她曾毒发过,想来,整个王府的人,都已经知道。

  可,就算如他所说,即便是自己主子的侧室也无谓,仍对自己依旧那般有意的话,那他不是应该在她失踪后便找寻自己下落么,又何必有望萱居那日那般相识而不相认的奇怪举动?

  “那日在望萱居,你已经确定了我的身份,却又刻意隐瞒,借我爹娘性命为诱,迫我学碧落剑法,凌师兄不觉得此时的说辞漏洞百出么?”

  “望萱居那日,是因连轩的装扮太过引人注目,引得月影楼的人和蓝月暗卫对你也动了异心,他惹的麻烦,自然不能累及到你,所以才将他引开。”凌枫微微蹙眉,他不喜欢凌儿冷冷看着他的样子。

  “大师兄?”大师兄是蓝月人,真阳观中见过他真面目的人估计都知道。蓝月暗卫是蓝月王室中势力,大师兄救她那日,真正想救的,是蓝月姬。看来大师兄与蓝月王室之间,存在着非比寻常的关系。

  只是。月影楼呢,他们又跟着做什么?

  凌枫不提,杜凌萱都快忘了,在这真阳观里,就连她自以为最信任,最觉得亲近的大师兄,都是一个谜一样的存在。

  想到此处,她不由得眼神微暗,自嘲地勾了勾唇角。

  “自我离府后,便知道不能时时护你周全。迫你习碧落剑也是无奈之举,毕竟,噬心散的毒性对你的身体损伤太大,我不敢冒险,只得狠心以赵义生夫妇性命相协。”凌枫似识得她的心思一般,眉目间绕上一层忧色。

  凌儿,你何以将自己的心思封得这般滴水不漏!

  “曾在铭王府地位举足轻重,如今又是真阳观的座上客,连师傅都要对你礼遇三分。这样的凌师兄,心仪一个朝廷二度钦犯,是我杜凌萱三生有幸呢,还是身份卓绝的凌师兄一时眼拙?”杜凌萱依旧笑着,只那笑未到达眼底。

  她不敢再轻易将真心暴露在人前,让人慢慢踩碎。那滋味,前世,她已经尝了二十几年,够了,真的够了。

  比起疼痛的滋味慢慢入髓,遍布全身,她宁可在自己的心外驻一道墙,隔离一切伤害。

  “就当是凌某眼拙好了。”凌枫压下心中的焦灼,将脸往杜凌萱面前一凑。

  “你?”杜凌萱将头往后仰,避开眼前刺激无效,拒绝无用的无耻之徒,怒瞪着他。

  “不过凌某愿此生眼拙。”凌枫眸色突然转深,神色认真道。

  “…”杜凌萱目光一凝,神情恍惚间,觉得这神色像极了那人。那个曾经对她说:“本王自被王妃救醒,就得了失心疯”的无赖之徒。浮思若梦,惶惶生烟,原来,她还记得那般清晰。

  凌枫见她双目直直望着自己却又仿佛透过自己在望一个遥远的人一般,心口处似被凭空取了了一团东西,压得他怅然若失。他还记得紫竹林中,她望向自己时那般决绝而坚毅的神色,那时他终于知道,她心中,自己终于有了独特的位置。

  可一百多个日日夜夜啊,他已然不再是他,凌枫不敢想,那恶贼对她存了什么样的心思,是不是…?

  凌枫神思烦乱,却不想在杜凌萱面前有所表露,遂直起身体,语调故作清冷道:  “云洞的八个子洞中,雷霆洞和水焱洞中的心法,能使人功力瞬间大增,但同样易使人筋脉逆转,走火入魔。”

  “所以呢?”杜凌萱心绪沉浮,微垂的眸子一挑,有些不解其意。

  “我在前面等你。”凌枫提起食盒,往进来时石室口相对的位置走去。又听得那面石壁的石门一转,便通往另一个洞去了。而那道石门,也就一直开着。

  难怪,他进来时,没有听到石室的门开启的声音!

  杜凌萱望着往地归洞去的那道白色身影,心湖那道微痕久久不曾荡平。

  他既知那些心法会让人走火入魔还要去冒险,只为了“等她”?

  凌枫,你所图,当真只是杜凌萱这个人么!

  ***

  “那姓凌的竟然骗得师傅的允许破例让他去云洞,嘴上说是去送饭,谁知道他心里安的是什么心思?大师兄,你快想想法子,怎样让那姓凌的离师妹远点?”卫川自从在灶房遇到匆忙来找大师兄的三师兄,听说了凌枫去了云洞的事后,就将连轩堵在灶房里,苦口婆心劝道。

  “师弟,凌师兄既是师伯的关门弟子,经得师傅许可,进云洞历练也是应该。至于给师妹送饭,想来只是出于同门之谊,师弟过虑了。”连轩不以为意地将角落里大块的柴拿过来再劈成小块儿。

  “大师兄,孤男寡女的啊,你就不着急?”卫川无比烦躁地在他旁边踱着步,那焦急的模样像极了一只愤怒的狮子。

  “师弟忘了,师妹的身份外人并不知道。”连轩幽幽瞥了他一眼。

  “可是难保姓凌的耍阴谋嘛。”卫川索性蹲在连轩的面前,将袖子一捋,抢下连轩手头的斧头,义愤填膺道。

  “我想,是师弟对凌师兄有偏见罢。”连轩也不恼,只淡淡冲他一笑,一面将劈小的柴捆起来。

  “大师兄,我敢保证,姓凌的对师妹绝对存了坏心思。”卫川言辞凿凿,一本正经地举手立誓。

  “师弟如此激动,莫不是与凌师兄之间有什么误会?”

  “我。我们能有什么误会?”卫川心中一动,言辞有些闪躲。难道大师兄知道了他昨晚的糗事?

  “好了,师弟就别在纠缠了,否则只怕师弟要在这灶房多留几月了。”连轩不再理他,将捆好的柴块堆到墙壁角落里。又拿了木桶扁担,准备出门去了。

  “大师兄,你真不管了?”卫川不死心地问。

  “师命不可违。”卫川在连轩这句铁板定钉的话语中噤了声。

  卫川仰头一叹,垂眸看了一眼灶房里这些杂物,脸上顿时一片灰败。

  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姓凌的,你给我等着!

  而连轩方才出了灶房的门,那面纱之下,原先还云淡风轻的脸上,便换上一了派愁然之色。

  他自然想即刻就去云洞,可,他更知师傅的脾气。若他就那般去了,那师妹只怕也再没有留在真阳的理由了。

  师傅将她罚去云洞,名为她私学碧落剑而受过,实则为逐她下山而找个名正言顺的借口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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