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我是个死人


最终,江婉还是忍不住凑了过去,给人轻轻敲打背部。

  “你还好么?”

  她本来只是想问一句,却看到从隋玉的手指中渗出的血丝。

  她吓得整个人僵在座位上。

  望着眼眸清澈如水的江婉,他那些坏心情难得减少了些许。

  不过即便心中的乌云驱散不少,隋玉的表情也依旧看不出什么的缓和,他用方巾将血液擦拭干净,幽幽道:

  “还好。”

  他的周身依旧冰冷淡漠,却少了刚刚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

  金色的长卷发衬得他五官愈发深邃,在夜晚的霓虹灯下,为其增添了几分浪漫的色彩。

  【反派隋玉黑化值-5!】

  【恭喜宿主开门见喜,反派隋玉目前黑化值89!】

  江婉心中微微有些惊讶。

  还是第一次见这么高掉黑化值的反派。

  ……

  听到隋玉这么说,江婉不由得指着那染血的方巾,“可是……”

  这么多血…

  真的没事么?

  伸出的手指还带着干涸的血痕,这是因为她刚刚抠住车门的时候太用力导致的。

  指侧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没事的。”

  隋玉淡淡说着,他没再看江婉,只是一个人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

  那股让人无法接近的冷淡再次变得浓厚起来。

  江婉也就不再敢接近了。

  两个人坐在车上,不知道过了多久。

  车子驶入山顶的一座庄园中。

  在港岛这个寸土寸金的地方,能有这么一座豪华的庄园,实在很难让人想象,这个男人的背景到底有多么雄厚。

  江歌和江婉一同下车,看着站在不远处的江婉,她想要喊人,但是黑衣人却不给她机会。

  江婉同样想找江歌,她正要迈步走过去,手腕便被一双冰冷的大手握住。

  “忘记了你的承诺么?”隋玉的声音有些冷,但又带了几分缱绻。

  幽蓝色的眼睛犹如一只慵懒高傲的波斯猫,微微睥睨着眼前的江婉。

  江歌被人带着去往了别墅旁边的一栋小房子。

  “可是江歌她——”江婉满心都是江歌,忍不住问道。

  隋玉似乎是被问得有些烦,他冷冷地回答道:“我的手下带她去了另一间房子休息,那是她休息的地方。”

  “明天。”

  “明天她一定会完整无损的出现在你的面前。”

  江婉见人的语气陡然冷下来,纵使心里恐慌,也只能应了下来。

  冰凉的大手微微握紧那温暖纤细的手腕,将人向着古老奢华的别墅中带去。

  与此同时,迟嗣捂着脑袋从梦中醒来。

  最近他的睡眠质量越来越差,时常会梦见之前与江婉在一起的场景。

  那本该美好甘甜,但不知为什么,温软懦弱的江婉变成了他一直希望的落落大方的样子,他却只觉得难受。

  他不希望江婉变得更好吗?

  不。

  他当然希望。

  只是……

  他觉得那不是江婉。

  那是…李小婉。

  迟嗣捂着脑袋,晃了晃,表情十分痛苦疲惫。

  从空荡荡的大床上走下来,他下意识想要点一根烟来缓解梦境带给他的紧张。

  只是火机的光亮刚刚响起,卧室的房门便被推开了。

  “嘁!我就知道你没睡!”

  “怎么样?”

  “好看么?”

  穿着一身红色吊带长裙,无比美艳动人的李小婉走了进来。

  她的裙摆步步生花,整个人的眉宇间都带着舒展大方。

  这不正是他希望的江婉所谓的能放开束缚,舒展大方?

  现实与梦境重合,迟嗣只觉得更加混乱。

  看着热情奔放地扑过来的李小婉,他瞳孔微缩,下意识侧了个身躲过去。

  ……

  江婉跟隋玉走进了别墅,映入眼帘的就是低调奢华的布置。

  只是,一进门的大厅,摆放着许多形形色色的古董。

  其中主要是以小物件和中型青铜器为主,没有什么大件。

  不过倒是样样都很精美。

  其中商朝的居多,秦汉的小玩意儿也不少。

  江婉的目光被那那些商朝的物件吸引,醒来之后这么久,她发现自己并不认识现在的文字。

  江歌说她是因为没上过学,但她却不这么觉得。

  她觉得自己应该是识字的,只是现在所接触到的文字,和她所学习的文字不太一样。

  不过细细观察,也有相似之处。

  她想要过去看那些古董,但碍于这是在隋玉的地盘,她又不好意思迈脚,只能拘谨的跟在隋玉的身后,单将目光停留在那些莫名熟悉的物件上。

  隋玉看到江婉的反应,则是有些惊讶。

  不是没有人看到过这屋子里的布置,只是大多数人会无比的惊讶,而后便是不自觉浮现出的贪婪。

  那种浮躁的情绪让他觉得厌恶。

  可江婉的眼神…

  隋玉觉得自己似乎找到了人。

  在弥留之际,虽然没有完成自己的梦想,但如果能遇到一个有趣的人的话,似乎也是个不错的结果。

  金色的头发与深邃的五官与这个中式古老的装修风格格格不入,和这些青铜器摆放在一起,更是显得不伦不类的。

  没人知道他一个只有1/4龙国血脉的混血,为什么会对龙国的古董这么感兴趣。

  他淡淡道:“想看就看吧,这些都是我喜欢的藏品。”

  看出江婉的好奇与欣喜,他主动放人去看。

  即便得到主人家的应允,江婉也还是有些拘谨,她微微低头表示敬意,随后向着自己感兴趣的小物件走去。

  是玄鸟盘。

  盘身花纹精美,饶是几千年过去,也依旧能窥见当年的奢华。

  盘面上还有几只俏皮似是在玩耍的玄鸟,有点即将跃起盘旋,有的则是匍匐在地歇息,也有的则是在地上啄果,个个惟妙惟肖,足以见使用的主人等级之高。

  这是商朝时期用来净手净面的青铜礼器,和现代的脸盆差不多。

  江婉看着,愈发觉得熟悉。

  她好像真的见过这些东西。

  只是…

  记忆中不该是这个颜色。

  江婉的眼神有些奇怪。

  隋玉看着江婉的反应,觉得有趣,便开口问道:“你也喜欢商朝时期的文物?”

  江婉听后,思索着这句话,最终点点头。

  这么多东西,只有这个所谓的商朝的东西,让她心中涌起的感觉最强烈,她喜欢这些小东西。

  “但这个…”江婉指着一个方形的龟背网青铜扁鼎道,“这个不是用来放木炭的,是用来烤肉的。”

  穿越了一个月,江歌恨不得把自己知道的汉字全都教给江婉,所以现在江婉也基本能认识一些基本的现代词语。

  她看到这个青铜器的下面有一个注示牌,说是用来放木炭的,便忍不住纠正道。

  这分明是他们用来烤肉的。

  隋玉挑眉,显然是没想到江婉能说出来这样的话。

  这些青铜器是他刚刚从一个破产的地产商里面收来的,那人是个暴发户,收藏了许多古董,不过只是为了在人前显摆,并未深入了解过。

  而且那人身边也没有顾问,又什么都不懂,故而有许多标牌是错误的。

  自己在还没来得及修改收纳,就随意地摆在了大厅。

  结果江婉竟然还能说出一二。

  “你对青铜器也有研究?”他问道。

  他以为江婉只是喜欢,没想到竟然还能说得头头是道。

  一时间,  心中的兴味更加浓厚。

  那双冷到让人不敢直视的眼眸,此刻也多了些别样的色彩。

  江婉听后,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在她隐约的记忆里,她就是用这个的。

  “我之前好像用过这个。”她实话实说。

  可江婉的实话,在隋玉听来却有些天方夜谭,只以为江婉是在开玩笑。

  他起身走过来,抚摸着江婉指着说是用来烤肉的青铜器,“据我所知,这的确是用来烤肉的,但应该不是你所用过的。”

  江婉的资料,早就在她上车后不久,就已经调查的清清楚楚。

  大陆那边的资料还不清楚,但来到港岛之后的一切行动,早已经在他的掌握之中。

  江婉江歌,都是从大陆偷渡来的农村姑娘,没有学历,生活拮据。

  这样的人,应当不会懂什么上古时期的青铜礼器。

  江婉被人否定,便不再解释,只是低着头跟在隋玉的身后。

  她就是这样的性格。

  被人否定的有时候,哪怕觉得自己是对的,也不会辩驳。

  只会默默地承受。

  前世的迟嗣,就总嫌弃她这个坏习惯,但她改不了。

  江婉只想默默地跟在隋玉的身后装鹌鹑,她不想再说话的,只是…

  她好像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江婉的目光停在了一尊青铜礼器上。

  这是大厅里目前中大型的青铜礼器,是一尊布满铭文的凤首方鼎,上面的铭文依稀可见,在古玩街,可是不可多得的商朝宝器。

  “占疆侯之妻江婉之墓——”

  这就是她的名字。

  而且,这里面记录了她的生年死年,以及她的人生经历以及死因。

  江婉还来不及惊讶,便沦为了惊恐。

  她明明还好好的,怎么会死了呢?

  想到自己是从哪里醒来的,江婉一时间更加害怕。

  可她什么也想不起来。

  她惊恐的模样吸引了隋玉的注意。

  “怎么了?”他出声问道。

  他本意是看江婉感兴趣,才让人随意在这里面走动。

  如果因为让人走动,而把人吓到,可就不好了。

  毕竟地下的东西,有时候的确邪门。

  江婉看了一眼隋玉,又看了一眼那个方鼎,断断续续地说道:

  “这…这是我的名字…”

  隋玉皱眉,显然是没想到江婉如此回答,他以为江婉在开玩笑,但江婉的表情实在不像是作假。

  可这样魔幻的事情,谁会信呢?

  尤其是这些常人无法翻译的甲骨文。

  他下意识认为江婉是别有目的,甚至有可能是某些势力派来的人。

  眸光顿时冷下来,他看着眼前的女人,逐渐不耐。

  “如果你想接近我,就不该用这么魔幻幼稚的手法。”他警告道。

  江婉还算有趣,即便是别人派来的,只要不触碰他的底线,他也可以把人留下来。

  但如果——

  就在隋玉以最大的恶意揣测着江婉的心思和来历时,他看到了江婉伸触碰着方鼎的手指,猛然反应过来。

  不对,江婉的手上有伤的。

  在车上的时候,他亲眼看到江婉扒着车门,手指被划破,流下了鲜红的血液。

  自己咳血的时候,江婉伸出的手指,同样有一道长长的伤口,指甲也崩裂了一般。

  然而现在……

  光洁纤长的手指,在灯光下白的像是要发光一样,犹如一块上好的羊脂玉。

  这只手上,没有任何的伤痕。

  江婉,也已经被这个青铜鼎上所记载的铭文给吓住了。

  她脑海中回忆着自己从棺材中醒来的场景,呢喃道:“我…我已经死了?”

  “我是一个死人?”

  “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

  如果她已经死去,此刻为什么会复活?为什么能在阳光下活动?为什么体温如常人一样?

  江婉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了。

  她希望这只是一个噩梦。

  任是谁,在知道自己很有可能已经死了,而且已经死了很多年的这个事实,都无法接受。

  江婉的心理承受能力,就更差劲了。

  隋玉已经检查了江婉的两只手,两只手都已经完好无损,就好像从来没有受过伤一样。

  但那些干涸住的血迹不会变骗人。

  江婉手上的伤口,在短短一个小时之内,竟然全部都愈合了?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一定会觉得这是个笑话。

  隋玉打量着江婉的眼神,变得有些诡异起来。

  一把小刀割破了江婉的手掌,哪怕是江婉痛呼挣扎,隋玉也没有放开禁锢。

  神奇的事情再次发生。

  一分钟,江婉的伤口没有变化。

  两分钟,三分钟…

  都看不出什么变化。

  可是若是比起一开始的第一个一分钟,那便能发现,伤口变小了许多。

  它在缓慢地愈合。

  这个缓慢,只是形容肉眼看得见的速度。

  比起普通人的愈合速度,那简直是快了几百倍。

  江婉彻底呆住了。

  怎么会这样?

  她…她到底是怎么了?

  隋玉同样诧异地盯着江婉,只不过他的眼眸中没有恐惧,没有恶意,只有浓浓的探究与兴趣。

  “你到底是谁?”

  “我…我不知道…我真的已经死了么?”

  “现在看来,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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