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守护神
“……！”
“——给我站住。”斯内普翘着脚搭在膝盖上，报纸开合放了一半在腿上。他坐在斜对着门口的椅子上头也不抬地叫住企图偷偷逃跑假装自己没出现过的温斯特。
温斯特背对着斯内普蹑手蹑脚的身影顿住，迅速站直咳嗽一声变做一本正经的表情。
“你去参加中午那场宴会了？”斯内普低沉的声音从客厅里传出来。
“……是……的？”温斯特迟疑着回答，脚步调转开始一步一步蹭着回到斯内普面前。
好像他从没离开过。
“我是不是该感谢你离开前还记得给我留下了一份早餐？”
斯内普从报纸里抬起头，他的眉头从今天看见摆在桌子上的预言家日报起就没松开过。
“……这是我应该做……的？”温斯特试探性地回答。
他目光下落，滑到温斯特背在背后拿着的同一版预言家日报上。
比他这种相关人员还能早一些知道！斯内普看着温斯特全然无辜的蓝眼睛眨啊眨的望着他，但斯内普深知不能光看温斯特表面迷惑人的面孔——上次他就是这样一张脸用着悲伤的表情，捅了个大篓子掺和进黑魔王的事情中，以至于邓布利多怀疑仍有后遗症。
再近一些，就是用这一副乖学生的面孔在他对抗狼人的时候骤然脱离队伍，陷入狼化的危险中。
这次还不长教训，明知道马尔福不怀好意还勇于凑上去，难道他以为马尔福腆着脸露出笑就是什么良善之辈了吗？
可能是因为脱离队伍的事情还没找他麻烦就以为没事了！
斯内普倏得冷笑一声，把报纸合上饱含怒火地卷成一个小筒，在空中举着顿了一下，才放弃似的砸到一边。
温斯特一瞬间噤声——他立刻企图转移话题。
“说起来，我正好有件事想要和你商量，老师——”温斯特彬彬有礼地微笑道。
斯内普深吸了一口气，强压着怒火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说！”
温斯特暗地里松了口气，连忙说出自己的打算：“等实验结束后我想公开药剂配方。”
斯内普的怒火一下停顿住转而眯起眼。他嘴边的话略略一停顿，疑惑顺畅地流淌出来，他咀嚼着这个词：“——公开配方？你想做什么？如果是想表明你在狼人有关药剂上的成功，你已经做到了。”
他面无表情地说，刻意地不去想公开配方能给这些狼人带来什么样的好处。
“那还不够，老师——”温斯特野心勃勃地说，他激动地朝斯内普伸出手去：“我绞尽脑汁地降低成本就是为了推广，老师——”
第一次，温斯特向斯内普完全倾吐他内心的想法，向卢修斯描绘的蓝图再度向斯内普描述，“……公开配方后仅仅是因为斯卡曼德和专利剩下的那笔成本，他也会同我合作——”
他的脸颊微红，白皙的脸上满是激动的红晕。按计划接下来他要向斯内普阐述这一系列计划带给他的好处，说服斯内普接受他并为他提供帮助。
但他停住了，在按计划和顺从内心之间陷入了矛盾。
从本心出发，真切待他的斯内普已经成为了温斯特愿意相信的人……他不想再隐瞒斯内普——如果他问的话。
但所有在听到这番话后还能理智分析的人都会第一时间看到这个计划、这个构想对狼人群体的帮助——又或者说……拉拢。
这就是卢修斯因为不敢细想而忽略掉的东西。又或者说是这个馅饼已经砸得他晕头转向，完全忽略了其底下暗藏的危险。
别的不说，就是伏地魔回来后，看见这样做的马尔福也会忌惮他，更别提现在一直盯着英国巫师界的邓布利多。
斯内普目不转睛地盯着温斯特，温斯特也第一次毫不畏惧地回视他。
半响，斯内普挪开眼，低声道：“你这是在想控制狼人。”
他语速飞快：“你知道上一个想要控制狼人的是谁吗！”他的声音越发激烈，说到最后唾沫星子简直要从喉咙里喷出来了：
“——是神秘人！是黑魔王！！是伏地——！！！”
魔。
他一下子噤声，长久刻在骨子里的恐惧，使他在脱口而出那个名字时又咬碎了吞下。
寂静的空白过了一会，他才又继续开口道：“他控制了他们，以及更多的黑魔法生物，形成他的恐怖统治……”
“你想帮助狼人，提高他们的地位……当初的黑魔王也是这么许诺他们的。”
斯内普冷笑道，他压低声音，“邓布利多会怎么想？”他质问道，“你有想过吗！”
“黑魔王倒下后，斯莱特林就是岌岌可危的走在平衡木上！斯莱特林尽出一些黑巫师，你难道以为这都是些夸奖吗——说到黑巫师，说是斯莱特林干的——没有人认为有问题！这就是斯莱特林的名声。”斯内普嘶嘶道
温斯特也不由自主地跟着低下声音：“我当然有想过——所以我们可以让邓布利多的人也参与进来——这样他就不会怀疑我们了……”温斯特提议道。
“我们也可以借用邓布利多的声誉，人们会相信我的。”
“……你想做什么事？”斯内普从牙缝里挤出话来。
“改变斯莱特林现在的名声……这不好吗？”温斯特说，捂住肩胛处的那一抹伤疤，语气低沉：“……因为我遭受过狼人的伤害，险些沦落为他们，所以我想改变这一切……”他目光灼灼盯视着斯内普，“我想改变狼人的地位……让他们从社会边缘的中挣脱出，不必再被厌恶。”
随即，温斯特敛下目光，语气冷静：“从醒来后我常常在想，如果我变成了狼人，我会怎么样。”
他慢慢说，眼睛看着斯内普：“我的未来会崩塌，理想死亡，人生的一切走入穷途……我没有父母、没有家族、没有亲人……什么都没有，没有人会来为我托底。”
他安静地说：“我很感谢你没有阻止我的豪赌……老师。”
“没有那场豪赌……也许我还能活下来，也许我不会在那么大量的失血中死去。但我的人生就会毁灭，我没有把握认为一个被公开了身份的狼人学生能够在巫师界存活下去。”他说，“我的学籍会被注销，没有了孤儿院的收留，我能去到哪呢？霍格沃兹会没收我的魔杖吗？还是折断它。”
“不……”斯内普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霍格沃兹不会折断你的魔杖，也不会没收它，没有这条法律！”
“是吗？”温斯特轻声说，“那真是再好不过。
他沉默了一会，若无其事地接着之前的话题说，“我可以进一步让步放弃对卢平的追责，他不是邓布利多最信任的手下之一吗？那就让他参与进来，成为所有狼人接受我们帮助的榜样，这样想必就会有更多的狼人巫师愿意加入我们公开自己的身份。”
气弱的斯内普听见“老朋友”的名字又一下支棱起来了。他冷笑道：“你是疯子还是圣人？怀特。我可从不知道你有这么多的宽容，还足够让你释放这些善意去原谅一个伤害了你的人——”他咄咄逼人道：“你肩上的伤口不痛了吗？”
他目光如电逼视着温斯特去回忆当初被咬的痛苦
温斯特瞬间回想起当时濒死的痛苦，以及种种不甘。
“当然，”温斯特咬牙，那夜的血腥气似乎又从记忆中飘过齿间，“当然痛！”
他猛得抬头，“但我想要做到什么就必然放弃一些东西！”温斯特语气一下冷淡下来，声音近乎耳语：“只要能够达到我的目标我可以放弃一切，因为我本来也没有什么东西——我可以放弃这种痛苦，只要他能让邓布利多相信我没有控制狼人的渴望。”
“你之前绝没有如此强烈的改变的渴望。”斯内普一字一顿地说，“你只是想要名，想要被人记住你的名字。告诉我为什么，是什么促进了你立刻改变的愿望。”
温斯特陷入一阵可怕的沉默。
“嗯？”斯内普发出一声疑问的轻哼，“你在迟疑什么？你既然想要我帮你做事，那总得告诉我原因。因为同情狼人才做出决定，这样的理由可不能说服我。”
“好吧……”温斯特吸了一口气，鼓着勇气道，“我不能确定……只是一个感觉——你不能骂我！”他立刻要求道。
斯内普琢磨出不对来了：“……好，我不骂你。”他眯起眼，拖长了声音做出保证道。
温斯特这才慢腾腾地掏出魔杖，解释道：“……教我守护神咒的时候，”他略去那个名字，“曾经告诉我一个坚定的志向也能发出守护神。这是很早以前守护神咒高难度的原因，当时学会守护神咒的人，无一不是有崇高事业的大巫师。”
斯内普心平气和道：“然后呢？”
温斯特脚尖磨蹭：“然后我就试了一下。”
“就那么一下！”温斯特试图比出那一点点的距离，“我是一直有这个预感才尝试的！”
斯内普不管，斯内普心平气和。
他早该了解到自己这个学生是一个表面是个人，背后却是个波特的角色。
“你应该知道，你最近这段时间不能使用咒语。”
温斯特理亏地低头。
听着斯内普用一种诡异平静的语气数落了一通。
看着温斯特状似一通嗯嗯嗯的敷衍。
斯内普无声叹了一口气往后一靠，靠在椅背上随手端起旁边看报时一块放着的红茶，抿了一口。
茶有些冷了。
“说吧，发生了什么。”
“那是一种感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使我笃定我的正确——”
温斯特伸出魔杖，轻轻念诵守护神咒的咒语。
也不见他有多么激动，也不见他专心去回忆快乐的记忆，只是轻轻的、平淡无奇的一念。
……那头狼……那头黑狼——斯内普曾在禁林中见过，在月见林梢，他满心惶恐的时候曾经见过。
而它如今是银白色的了。从温斯特的杖尖跃出，轻盈灵动，眼睛中仿佛流转着智慧，它紧闭着狼吻，并不说话。它较普通狼兽更大的身躯，好像也在这个魔咒中体现了出来，几乎有温斯特半人高。
仿佛为了告诉温斯特它并不是一个幻觉似的，它美丽的皮毛如同银缎，吸引着两人的目光流连。它微微发着光，在亮眼的白天也好像把周围衬得微暗了。
但这美丽的精灵只在房间中围绕一圈，就跃入温斯特的魔杖中消失了。
斯内普竟有些失声，他张了张嘴：“……这是什么？”
“我的守护神。”温斯特回答说，“还记得我问你的白狼吗？也许它不是幻觉，在濒死时，我向它许诺，我要改变这个世界。就从我现在做起。”
“老师，”
斯内普静静地站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在这一片的氛围中，温斯特的声音清清楚楚地响到，“替我去说服邓布利多吧。”
温斯特声音越发恳切，他的嘴角带着笑，眼睛闪动着期望的色彩。那是斯内普曾经沉迷于力量时，眼里才会闪动过的神色：
“替我说服他，让他同意我的计划，加入我们……为了更美好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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