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不悔人

老者席地而坐，似乎就是一个路人凑凑热闹，葫芦里的酒大口大口喝着，大部分都从嘴角流下了也不心疼。

  再干了一大口之后，老者双眼朦胧地看着眼前的黑袍......故人，缓缓道：“斯年，死了二十年，可是曾有奇遇啊？”

  谪仙恭恭敬敬地抱拳鞠了一躬，道：“一去二十年，奇遇未曾遇到，也就近段时间有些有趣之事。”

  “哦？”老者好奇道，“不妨说来听听。”

  谪仙微微一笑，“老天师不打算和我打了？”

  一身破烂肮脏道袍的老者又喝了口酒，“打架前聊聊天，不算什么事。”

  谪仙微微站立，道：“遇到了个少年，挺好。姓段，他娘老天师也认识，他爹，您老大概更熟。”

  老者握住酒葫芦的手微微一顿，浑浊的眼瞳迸射出一道精光，看向谪仙，“你这一路走走停停，我不信你不知道十几年前的事。那孩子，不该活着。”

  谪仙插手而立，微笑道：“斯年全然省的。”

  “斯年，回来干嘛？怎么？想要和她以及那个红衣女子一样？以一己之力让这依霄皇都再下坠几丈？”老者缓缓问道。

  谪仙微微摇头，“斯年并不认为自己有娘娘那么强大的力量，皇都曾经也是我所守护的地方。依霄影卫护国乃己任，斯年曾发过誓，便不会改。”谪仙想了想，笑了笑，补充道：“至少现在不会。”

  “斯年，走还来的及。”老者喃喃道。

  谪仙再次摇头，作为影卫，恐怕这一生都没有这么多摇头的次数，因为他们天生就是服从命令，服从，是所有影卫的第一职责！

  “斯年不能走，再说，走又能去往何处？”谪仙轻声道。

  老者再饮，感叹道：“当年是你亲自请我出山，来镇守这皇都玄武门，未曾想，今日你我也会如此兵刃相向。”

  三道身影从城中三个方向迅速冲来，他们降临在老者身边。三个人，一个和尚打扮手上捏着一串佛珠，一个素衣女子手握一本圣贤书，最后一个一身铠甲剑眉星目，腰佩长刀！

  谪仙看到他们微微一笑，拱手作揖，“斯年，见过四位。”

  分别代表儒释道三教和兵家的四名镇守皇都四门的强者，皆神色感伤的看着这位消失了二十年的故友。

  “斯年，走吧。”那素衣女子最先开口，她的双眼都蒙上了一层水雾，双眸悲切地看着这个倔强地男人。

  “素心，多年不见，一切可还好？”谪仙微微一笑，居然上前迈出了一步，众人眼里这一步犹如冒犯雷池！可是那四人却是动也不动，谪仙缓缓走上前，帮女子擦掉眼角的眼泪，眼神温柔道：“等了我二十年，真是个笨蛋。”

  女子一把推开他，泪眼婆娑地大喊：“你还知道二十年！你知不知道，这二十年我都以为你死了！我等了你多久你知道吗？可是你连一封书信都没有传回来过，你把我当成了什么！”

  谪仙抬起地手微微一顿，低下头，轻声道：“抱歉，是我负了你。”

  “我告诉你！我不想看见你，你给我滚！滚！”素心指着城门嘶声大吼。

  谪仙抬起头，努力勾起嘴角，笑了笑，“走不得哦。”

  说罢谪仙看向另外三人，朗声道：“诸位！斯年心意已定，若今日此时此地便是在下的埋骨之处，那烦请诸位送我一程！”

  “混蛋！你混蛋！”素心捂住嘴，眼泪不受控制的往下流，她苦苦等了二十年的人，再相见却要让她亲手杀他！

  和尚微微低眉，口念阿弥陀佛，双手合十道：“斯年施主，职责所在，贫僧只好得罪了。”

  和尚向前一步，天空顿时金云翻涌，百丈佛身瞬间拔地而起，立于天地之间，阵阵梵音充斥在整个空间之中。

  兵家那中年男子，深深看了眼谪仙，叹了口气，也是一步踏出，杀伐之声好似万军齐至骤然响起！男子拔出腰间佩刀，一股无边杀意顿时攀附上佛像金身上，那百丈金身佛陀顿时犹如金刚怒目，背后再生出四条手臂，八只手一手握住一件兵器，杀气腾腾！

  老者喝完了最后一口酒，打了个酒嗝儿，没有看谪仙，只是望着金云翻滚的天空，喃喃道：“你说你回来干嘛呢？当年一战，就是如她一般的绝世之才都输了，你如今一个人来，又是为了什么呢？”

  谪仙似乎根本没有发现那尊金刚正对他怒目而视，轻声回应道：“回来终究是要取走一些东西的，当年一战，我不在，现在既然回来了，当然是要补上的。”

  “司徒死了，那么多人都没了，我回来取走几条人命想必也是没啥毛病的。”斯年缓缓道：“如果说我斯年没那个本事，那能杀几个便是几个了，好歹以后见到司徒，不至于连讨口酒的脾气都没有。”谪仙忽然笑了，“那不是我斯年的脾气嘛。”

  老者轻轻一叹，扔掉手中的葫芦，葫芦飞出的一瞬间，直冲云霄，九天之上雷声滚滚，道教秘传——引天雷！

  谪仙看向仍旧没有出手的女子，温柔笑道：“无妨，动手便是，好歹给两拳出出气，不然我可没那么厚脸皮最后还来娶你。”

  素心身体猛地一怔，她看向谪仙，谪仙刚好也看着她，谪仙豪迈的一挥手，“你男人可是很牛的现在，不信你试试？”

  素心看着这个让自己等了整整二十年的男人，忽地笑了起来，一步步走到他身边，没说话，只是抛出手中圣贤书，无尽浩然气涌入谪仙体内，她可是天下第一女夫子——李素心！

  谪仙微微一笑，握住李素心的手，道：“我们依霄天字号影卫啊，其实都是用手中的兵器命名的，你们以为我叫谪仙是因为我的修炼天赋，其实啊，说来说去还是因为我手中的这把剑。”

  无声息中，谪仙手中不知何时握了把三尺铁剑，铁剑上竟然都有些生锈了，可是谪仙左手牵李素心，右手握剑，那股战意空前绝后！

  金刚怒目，手中伏魔金刚杵携带九天雷霆轰然落下，谪仙缓缓出剑。

  天地间只听他声音缓缓。

  “本是天上仙，何故作茧红尘中？”

  谪仙微微一笑，自问自答。

  “因此间有宁死不悔人！”

  百丈佛身寸寸崩离，这一天，依霄皇都中八大世家两家全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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