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魂不守舍
易钟海原来认为慧兰没问题，还打算离婚再娶个能生育的。
现在好了，他知道自己不行，谁还会愿嫁给这个人？”
“这很难说，要是人家愿意带个孩子进门，对他也不是没好处嘛。”
如此口耳相传，消息在短时间内就传遍整个院子，大家明白了并非李慧兰不行，反而是易钟海。
就在远处贾嫂家，她刻意地站在门口，对中庭的老单身小胡桃说道：“核桃你知道吧，咱们院子的易钟海，唉，他那个方面…慧兰跟他过了那么久也没怀上。
这才几个月就转投赵瘸子怀抱，立刻怀上啦。”
贾嫂故意提高了嗓音，以便传播消息。
“啧啧，有些人道德败坏到了极点，这就是应得的报应吧。”
这样不留情面的话语连听着的小胡桃都觉得有些过分，何况是对着易钟海说的。
易钟海怎能信这是他的问题？他身体健朗，怎会无法生育？肯定是李慧兰有病，用药过度所致。
走出屋子，易钟海毫不客气地质问贾章氏：
“贾章氏，你说的话要有根据才行，你怎么能一口咬定是我能力不足？”
从那段时间易钟海陆续把秦淮茹介绍给贾东旭和李建国之后，贾章氏心中便积累了怨怼。
更别提，由于从李建国那里获得诸多利益，连儿子的工作也是他推荐的，当上了主任工友，使得她总能在合适的时机找易钟海嘲讽。
看到易钟海不甘示弱的模样，贾章氏更显得斗志昂扬：
“易钟海，还需要什么呢？李慧兰上午还在医院做了检查，医院的报告怎么会假？不服就你自己也去做检查好了！”
易钟海怒火上升，大声回击：“我就去检查，看看到底是谁在搞鬼。”他对背上无生育能力的帽子感到害怕，因为他深知养儿防老的重要性，为此，他迫不及待地赶到医院。
然而检查结果并非当天出炉。"
看到他急切的样子，医院人员询问了他的住址，承诺结果出来时会让人送回单位或家中。
此时，李建国等一行人在饭后品完香茗，就陪着周志刚来到了小旅馆宿舍楼。
“周志刚，就选这间吧，隔壁就是周蓉上次入住的地方，两人住在一起方便交流。”刘怀忠热情推荐。
周志刚感激不尽。
尽管房间小，但却配备齐全，有脸盆、脚盆、牙膏、牙刷、毛巾被单甚至是蚊帐，让他深感亲人般温暖和贴心，心情安定许多。
“挺好，蓉蓉有这样的同学，做父亲的我也就放心了。”
经过长途跋涉，此次出行的疲惫有所缓解。
安排妥当后，刘怀忠拉上周志刚与何大清一同打起了麻将。
原本想请李建国加入，李建国午休习惯，便提议阎埠贵先玩，自己打算回去。
出门走到院子里，恰好碰见丁秋楠站在那里等候。
“秋楠，天气这般热，你在外面躲着干嘛呢？”李建国问。
“师傅，我有个问题要请教。”丁秋楠鼓足勇气拦在李建国面前问道。
“之前你说我考虑太多，不应该乱想。
可是周蓉跟光齐年纪都比我小，他们却能怎么样，我觉得不对劲。”
李建国知道她的来意。
面对这个问题，他有些头疼但还是尝试以婉转方式说明：
“因为你明白光齐还没娶妻，周蓉也没有婚配的对象，有的情况自然不会得到普遍祝福。”
他觉得已经解释得足够明白，尽管有些伤害，但早晚会面对更好过拖延。
丁秋楠虽含蓄内敛，但她倔强的性格使她不愿轻易妥协。
然而，李建国低估了丁秋楠的坚韧。
正当李建国绕过她打算离去，她突然低声咕哝出一句：“别人的祝福我不需要。”
她的声音很小，话也没有说完。
她的话语轻若呢喃，甚至未及说完。
然而，对于李建国来说，这一切让他感到恐惧，他立刻加速离开她的身旁，逃离现场。
时光迅速流转，一天结束了。
次日是工作日，上班前，李建国对光齐说，让他带周蓉和周志刚出去转悠一番。
来到办公室，两位职员已到位，见到来的李建国，他们主动打了个招呼：“李主任好。”
李建国微点头，他看着正对他狂吹的电扇，一边则是两个年轻职员只能略沾些许冷风，虽然时间还早，但他们已经汗如雨下，李建国心里有点过意不去。
“小孙，去7号车间叫贾东旭来我办公室一趟。”他吩咐道。
“明白，李主任。”小孙答应得痛快，转身便去找人。
李建国回到桌后，拿起了纸笔，埋头开始工作。
片刻后，贾东旭就走进了办公室。”师傅，您找我？”
他摊开放在一旁的图纸，”东旭，你看这零件，是我自主研发的风扇摇摆器。
装上后，风扇就不会停留在单一角度，而是像摇头一样来回摇摆。
你能理解一下么？”
贾东旭认真审视了几秒钟，作为7级焊工，他对此类图纸并无难度。
很快，他就点头回答：“师傅，我能理解。”
“那就好，先带回做几个样本，试在风扇上，如果成功，我们就大量生产，替换全厂所有风扇。”
说完，李建国便安排贾东旭去执行他的任务。
小孙和小张在一旁听见对话，心生感激，跟随如此考虑员工需求的上司，工作热情倍增。
相比之下，车间里的工人们则没有风扇降温。
像钳工区和锻工区还算好，开门通风尚能应对炎热。
可是，其他像是冲渣室，外界35度高温在此处几乎飙升至40度。
穿着隔热服的易钟海面罩下的脸部已经湿得透透的，热浪不断侵袭，尽管如此，他在外面还有防备火焰的屏障。
“老易，有你的信。”
一名同事走进来说，递过来一个打开的信封。
易钟海一看，信封上没有邮票，还标注着某医院的标记，明白这就是昨天体检的结果。
信件打开，易钟海眉头紧锁：“怎么信没封上？”
对方不解答道：“不知道，保卫科给我的时候就是这样，里头应该没啥重要的东西。”
虽然心头不舒服，易钟海并未多问，只是感谢后收起信件，接着脱掉手套仔细查看。
检查结果令他的表情阴沉下来，因为上面清清楚楚写明他身体健康状况不佳，一生无子息的现实如同一道沉重的打击。
当初离婚时，易钟海原想再找个伴侣替他延续血脉，谁知却意外得知妻子怀孕，而且生育问题恰恰是他自身的困境，这个打击对他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就算是个残废都行……”
这句话在他内心盘旋着。
不远处，另一位工人焦虑地看着他的脸色，轻声询问着：“怎么了，老易，发生了什么事情吗？”易钟海猛然一震，从思索中惊醒，看着身边同事关心的眼神，深呼吸后询问。
车间同事一脸愕然地回应：“我还想问你哪里不舒服呢，你傻站着这是干嘛，转炉快出钢了，赶紧准备清洗废渣。”
“好的，知道了。”
易钟海将体检报告漫不经心地塞进口袋，然而内心的波动始终难以平复。
他发现自己是不育不孕。
这居然是他自身的症结。
不是李慧兰的过错，是我的问题啊。
是我，是我自己的问题！
脑海里反复回荡这个念头，完全无法专注于眼前的工作。
废渣冲洗本身就是个危险工序，新送去的转炉热量惊人，隔着防护服仍能感受到灼人的热度。
然而，易钟海仿佛对此毫无感知。
他的目光越过人群，看到远处的一个工人，感觉对方眼神闪烁，像是嘲讽自己一样。
“瞧见了吗，那个易钟海不育不孕。”
“刚才保卫科送来的文件袋没封，我看得清楚呢。”
“年纪老大了还膝下无子，往后可要怎么办啊？”
“可怜又讽刺，呵呵……”
满脑子乱七八糟的想法，使易钟海感觉所有人都在笑话自己。
危险悄然而至的预警，他也未曾察觉。
这一刻，他的身体已吊起，即将用喷淋的方式清洗转炉外面的炉渣。
忽然，身上的安全带扣脱开，整个人失去支撑从半空中坠落。
“李主任，不好了，冲渣车间有事！”
此时，李建国正埋首工作，一位车间主任风风火火闯了进来。
“怎么回事？详细告诉我！”
边说着，李建国起身随主任走向事发地点，询问情况。
“主任，刚才我们在清理废渣时，易钟海因为安全扣未固定，在作业过程中坠落。”
“我已经派去叫了医护人员，但他伤得挺重，右臂可能会保不住了。”
得知伤者是易钟海，李建国不禁沉默了片刻。
虽然心里不大乐意与他共事，但身为生产管理者的职责让他不愿出现任何事故，即使是发生在易钟海头上。
进入冲渣车间，周围早已围着一堆人。
李建国走过人群，主任为他在前方引路。
“别围过来，都退后！聚在这里干嘛？没事的继续干活。”
炼钢厂的工作繁多，一个人发生意外，工厂不会因此全面停产。
受到训斥，众人纷纷散开，易钟海已失去意识，倒在地下。
李建国靠近问道：“他还好吗？”
副主任回答道：“主任，他现在呼吸稳定，应该是摔晕了。
我们工人反应快，立刻从火炉旁拉出了他。
不过他的右臂由于高温，衣服都烧了，灼伤严重，恐怕难以幸免了。”
李建国一眼望去，易钟海的右手臂已被烧得漆黑焦炭般模样。
转炉内的炼钢温度可达数千度，即使外部有保温层也难以降温，甚至一张纸轻轻触碰就会立即点燃。
不难想象，易钟海承受的伤情有多么严重？
若不是车间工人及时救援，后果可能就是——生命垂危，不堪设想。
医生很快到场进行紧急处理后，送往医院。
收到消息的张副总也火速赶来，进入车间第一句就是：“主任，出事那工人现在在哪里？”
“张厂长，”李建国接着道：“那个工人右手手臂严重烧伤，已被送往医院。
由于当时已昏迷，发生意外的具体原因还有待调查。
然而，刚才我们检查了他的安全带，挂钩没有损坏，应该是操作不当，未能正确系好而导致的高空坠落。”
这时，一名工友突然惊讶地”咦”
了一声，拾起了地板上一张散落的纸说：“厂长，主任，这似乎是从易钟海那里遗落的东西。”
另一个工友附和道：“张厂长，李主任，我记得出事前，易钟海似乎看过那封信。
那时熔炉快满了，喊了几遍都没听见他的应答，看上去魂不守舍的样子。”
张副厂长眉头深锁，严肃地接过信封，”给我看看。”
站在副厂长身旁的李建国看清信封内容，赫然是一份体检报告，立刻明白了事情的经过：无疑易钟海查出不育问题后陷入了深深的自我纠结，这才使得他在工作中失神。
这真是命运弄人啊！要是易钟海没有离开李慧兰并选择离婚，她也不会嫁给赵瘸子，并怀着那不速之客的孩子。
如此一来，易钟海依旧认定是李慧兰的原因无法生育，也就不会有如今这样的惨剧。
张副厂长看完那份报告，心里同样清楚是怎么回事。
他不动声色地将信封与报告一起放进口袋，正言说道：“如今天气逐渐炎热，冲击渣的车间工人们干活时难以避免精神不集中。
车间主任们要加强对职工的责任心监管，时常提醒确保他们的防护措施到位，明白吗？”
工段主任们都齐声回应。
李建国随即表态：“张厂长，天气这么热，还要完成两炉的工作，车间里的工人们很吃力。
我想建议，针对这些高温工位的员工增加额外补贴，以劳保用品与冰冷饮料的方式发给大家，尽量减小他们所承受的困苦。
您认为如何？”
张副厂长颔首赞同：“这想法很好。
回去详细拟个计划书，我们立即开始执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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