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翻案之路

龙戬提着刀缓缓走出房子，现在纠结过往没多大意义，先摆平眼前的局面再说。果然龙戬一露面叶苗就死死盯着他，十年过去了，龙戬虽然没有整容，但外形上依旧有极大的变化。在星陵市时他是短发，那时候二十出头，虽说长得成熟但依旧有稚气。血影创立之初他的外形相较之前没什么变化，只是眼神变得阴郁，为了看起来老成一点他还留着胡子。真正让他产生变化的是中南战争，中南地区本就干燥，再加上战争的摧残，三年时间他好像老了二十岁。战争结束的这一年他又变年轻了，只是头发留长，沧桑感依旧。

可即便如此，叶苗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哪怕当初他们只相处过一周的时间。

陈北涛还在向虞君妍道谢，没有注意到妻子的异样。龙戬也没有理会叶苗的目光，走到蚊子前面站定。

“难怪能把人砍成两段，原来用的是这东西。”龙戬看着那两把大铡刀淡淡的说道。

对方没有说话，眼睛死死盯着龙戬，手背上青筋暴起，呼吸也越来越急促。

“大哥，你只用一把刀吗？”蚊子问。

“对付他一把足够了。”龙戬语气平淡，表情平静，仿佛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

话音刚落，对方突然大吼一声，将其中一把刀铆足了劲甩了过来，沉重的刀片如子弹一般发出一阵尖锐的啸声切开空气向龙戬袭去。围观的几人不由得把心提到了嗓子眼，这一击威力不说有摧城之气势。

龙戬面无表情的看着飞来的铁片子，很随意的一甩长刀将铡刀片挑飞了出去。对方扔出一把刀之后立刻如出膛的炮弹一般冲了过来，双手紧握剩下的一把刀恶狠狠朝龙戬的胸膛刺去。龙戬反手握刀将刀横在胸前，铡刀片“当”的一声撞在龙戬长刀的血槽上，而持刀者的身影也戛然而止。虽然距离只有五米左右，但以此人的体型和超级士兵的力量，这样的移动方式带来的冲击力是相当可怕的，然而此刻他仿佛撞在了铜墙铁壁上。

摆在众人面前的这个画面有那么点滑稽，体型大刀也大的人正牙关紧咬目眦欲裂的顶着刀前进；而体型小刀也相对较小的人却纹丝不动的把刀横在胸前，面无表情的看着对方。

就连虞君妍都瞪大了眼睛，看了看龙戬，又看向蚊子。她知道龙戬很厉害，也见过他在战场上冲杀的样子，但眼前这个画面有点反物理了。

“别看我，我也没见过大哥出全力的样子。我能跟血哥斗几十回合，可在他面前我一招都没过去。”蚊子摊了摊手。

两人对话的时候，龙戬突然发力甩开对方的刀，一记正蹬踢向对方胸口，对方急忙把刀横在自己胸前，然后被龙戬连人带刀踢飞了出去。

之后龙戬依旧没有动，对方迅速起身再次冲来，斜劈、上撩、下劈、再上撩、转身再下劈、横斩、起跳双手正握刀狠狠刺下。连出七刀龙戬悉数躲过，最后一刀把石板扎的四分五裂，刀身没入一尺深。

龙戬还是没动，这让这名超级士兵感觉受到了侮辱，他怒吼一声将刀拔出随后用力一扫将地面的碎石打向龙戬。龙戬抓住风衣衣摆随手一甩将碎石打飞，对方再次咆哮着冲了过来，举起铡刀片高高跃起朝龙戬脑袋劈了过去。没人怀疑，如果这一下击中了龙戬一定会被劈成两半。但龙戬只是微微一动，身体向左移动了一尺多一点的距离，那雷霆一击擦身而过下一刻脚下地砖再次四分五裂。

龙戬的长发随风飘扬，身形如铁塔般屹立不倒。他微微低头，依旧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个大块头。对方正欲起身，龙戬突然抓住他的衣领子把他整个人朝另一座房子甩了过去。对方“轰”的一声撞在墙上随后单膝跪地，龙戬这次没有停在原地，左腿上步用力一踩，脚下地砖应声开裂，如一只黑色的巨鹰向对方极速掠去。对方刚抬头龙戬已至身前，看着那把仿佛带着千钧之势的长刀落下，对方急忙抬刀格挡，但在接触的一刻瞬间被压了下去，铡刀刀背重重落在他的右肩。他没有痛觉，但很清晰的听见骨头开裂的声音。

这时这名超级士兵才看清，龙戬居然是用一只手压着他，他想起身，可使出吃奶的力气却依旧没有移动哪怕一寸。其实这里龙戬玩了个技巧，二代超级士兵和他的力量差距不小，但也没夸张到这种地步。关键在于对方的姿势，单膝跪地但重心靠后，龙戬一刀过来他的背部向后移动了十公分靠在了墙上，而且不是紧贴，只有肩胛骨那块，这种姿势他很难发力。另外就是刀把在左边，龙戬劈的是右边，此时这把大铡刀就是个费力杠杆，这种姿势真是太憋屈了。

压制了一会儿后龙戬突然撤刀，对方猝不及防，无法收力，铡刀在空气中画了个圈后落在地上，此刻他脖子前面什么都没有，他想提刀格挡，但来不及了。龙戬一记暴力横斩让对方身首异处。

“不可思议的生命力，头都被砍下来了还能有这么清晰的意识。”龙戬俯下身看着对方的脑袋，那双眼睛里充斥着怨毒。

“搞定了？”龙戬站起身，对抵达这里的血灵等人说道。

血灵点了点头。

“带他们走，另外让人把那三具尸体处理一下。”龙戬转身朝村外走去，看都没看陈北涛一眼。

“是。”

由于担心陈北涛再次被暗杀，玉天明让他们夫妻暂时住进了龙戬所在的酒店，连取子弹的手术也在酒店进行。接着他们兄弟两人也住了进来，理由是这里条件好。龙戬白了他一眼，默许了。

“你今天好像没什么兴致，以往你可是相当乐意和超级士兵决斗的。”陆方盛看着龙戬说道。的确，自从见到叶苗龙戬就一直板着一张脸。

“那些虫子挺扫兴的。而且那个人的水平也不对我胃口。”龙戬淡淡回复。

“大哥，这话有点伤人了吧，虽然我知道我跟你没法比，但我还是要说我面对那家伙心里相当没底啊。”蚊子一脸郁闷。

“莽夫克高手嘛，他那两把大铡刀确实挺唬人的。你当时没有长兵器，应对不了很正常。”龙戬干笑了两声，“他跟那只吸血鬼差远了，我一看他挥刀的动作就知道。力量上他的确比一般的二代士兵大，但发力技巧我实在不敢恭维。”

其他人都去休息以后，龙戬一个人坐在天台上，看着夜影对叶苗的调查结果。

叶苗是个普通人，行踪很容易调查。从金皓龙出事的那天起，她就一直在努力的查明真相。但是对于她来说，姓刘的太强大了，而且整个案子没有留下任何记录，也不被人所知。在她的视角里，金晧龙被警察带走，之后音讯全无。还是她所在的那家律所所长在法院有点关系帮她打听到一些内幕，当时律所劝她放弃，可她坚持要查下去。她四处求助，举报，上诉，但没有任何用处反而让那些人注意到了她，律所迫于压力开除了她，到最后她都无法在那座城市生存下去。

那几年国内局势很混乱，上面根本注意不到她。为了给金晧龙翻案，她放弃了自己的大好前途，见尽了人性丑恶，尝尽了心酸苦楚，可整整五年没有任何进展。五年，一个人有多少五年？

也就是在中南战争爆发的那一年，她认识了陈北涛。见到她的第一眼陈北涛就被深深吸引。那年叶苗三十岁，陈北涛四十岁，还离过一次婚。陈北涛受两个哥哥影响，为人正派，就是有点啰嗦。刚开始他很担心，担心自己的年龄和离过婚的经历，他小心翼翼的追求叶苗，生怕做错一件事情，说错一句话。然后有一天他约叶苗出来，扭扭捏捏的送出玫瑰花，结结巴巴的表明心意，一个四十岁还离过婚的大男人居然跟个十几岁没谈过恋爱的小伙子一样。叶苗看见他这样“扑哧”一声就笑了，那时候她在想，如果那个男孩跟她告白会不会也是这个样子？是的，虽然相处时间很短，但她能看出金晧龙喜欢她，两人见面不多但每次见面金晧龙的脸都会红到耳根。

陈北涛长得不差，虽然四十岁了但保养的很好，性格也挺好，但他不是叶苗喜欢的类型。可叶苗还是答应了他，因为当时陈北涛刚刚就任星陵市法院院长。陈北涛跟前任离婚是因为他身体有点毛病，不能生育，不过叶苗不在乎这个，两人很快结婚，婚后陈北涛简直把她宠上了天，渐渐的她的心里也接受了他。

叶苗没有忘记自己的目的，很快陈北涛便开始帮她查那件案子，虽然没有记录但可以找相关人员。可命运就是这么残酷，那时候龙戬几乎把当时的相关人员杀光了，剩下的都不是陈北涛一个法院院长能惹的起的。于是这件事陷入了死胡同，在一天夜里叶苗偷偷在月光下哭泣。她不是哭自己的努力白费了，她觉得自己对不起金晧龙，也对不起陈北涛，她是个善良的人，她不想伤害任何人，她觉得自己骗了陈北涛，可她实在没有其他办法了。

三年后，陈北涛就任星陵市法务局副局长，但案件相关的最后四个人在这一年失踪，彻底死无对证。

当然，夜影不可能连叶苗想什么都查出来，可龙戬能想象的到她这些年经历了什么。此刻他心如刀绞，当年他只是为了自保才打倒那几个邪教分子，这无心的救命之恩成了困住叶苗的笼子。

“那个女人去向苏婧珊打听你的事情了，理由是想多了解一下救命恩人。她很聪明，知道我们什么都不会说，除了我们也就国安局对你了解多一些。”血灵走到龙戬身后。

“血灵啊，你说，如果她当时请我吃饭，我不去会不会就不会有后面的事情了？”龙戬轻声问血灵。

“我觉得，她做那些事情，不是因为那一周的相处，是因为你救了她。”血灵回答。

“我头一次这么讨厌‘救命之恩’这四个字，先是她，后是女王，我无心的举动成了束缚她们的枷锁。她明显认出我了，可却没跟我说话，她应该是知道我现在身份特殊，所以没有声张。到这种时候了她还在替我着想，可我却害得她受了那么多苦。”说到这里龙戬长叹一声，“如果那几年，我暗中操作一下，让她把他们送进监狱，然后我再杀也行啊。我明明可以这么做的，但我复仇心切，反而断了她所有的线索。”

“事情已经过去了。”血灵低声说道。

“是啊，过去了，后悔也没用了，没用了。”龙戬轻轻摇了摇头。

深夜，叶苗一个人来到了酒店的天台，俯瞰着这座城市。她嘴角微微上扬，分明在微笑，可眼泪却不由自主的滑落。她平复了一下心情，深呼吸，环顾四周，确认四下无人后，轻声对着夜空说出了她想说的一些话。一些她想告诉那个男孩却无法当面说的话，没有录音，只有晚风在聆听。

皓龙弟弟，很久不见。这么多年，我一直以为你已经离开这个世界了，你救了我，可我无能，连还你一个清白都做不到。知道吗？见到你的那一刻，我真的很开心，不管你现在是怎样的人，只要你还活着就够了。

我有很多话想和你说，可我没办法说，你也没办法听。我向他们打听了你的事，我知道我们已经成为了两个世界的人，他们对你的评价各不相同，但语气中都是敬畏。这些年你一定吃了很多苦，你以前就很喜欢军事，你曾经跟我说过，战争是世界上最残酷的东西，而这最残酷的东西，你经历好多年，直到现在。他们说你是屠夫，是刽子手，是魔鬼，可我能在你眼里看到温暖，你对你那些兄弟的笑容是发自内心的。你变了好多，但我相信你的本质没有变，你不会是那种极恶之人。

初见时，你救了我，再见时，你又救了我。但我却什么都没有为你做过，我没有把这当成债务，恩情不是交换，而是一种牵绊，一种纽带。我没有负罪感，我只是责怪自己的无能为力。

能看到你还活着，我很满足了，别的都不重要。不管你变成了什么样的人，在我心里，你永远是那个有些腼腆的大男孩；不管你要走什么样的路，姐姐都希望你能，好好的。

不远处，一座普通人没有梯子根本上不去的高台上，龙戬默默的站在那里，眼帘低垂，微风吹起长发，遮住了他的脸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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