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3章 诋毁，理解，成为
四周再次陷入深邃漆黑的沉寂中。
虚无的飘渺感觉顺着铠甲上的每一道裂缝悄然渗入。
橙色的地狱之火宛如雄狮鬃毛般熊熊燃烧，紧紧包裹在赤色铠甲的周围。
火焰像是愤怒的生物狂烈地摇曳。
试图将周遭宛如深渊的死寂黑暗燃尽，露出它们真正的形态。
然而，四方的黑暗却仿佛无尽的猛兽，一波接一波地疯狂涌动。
在这长久的黑暗中，维克托凝视着这片似乎空无一物的空间，不由得陷入了沉默。
扑棱扑棱——
突然，一阵羽翼扑棱的声音划破了这片深邃的黑暗和虚无。
那声音携带着微风，穿透了铠甲，轻轻地传入维克托的耳中。
他缓缓地抬起头，那双流火般的眼瞳透过静谧，捕捉到了黑暗中忽明忽暗的羽翼。
一只漆黑且独眼的乌鸦从远处缓缓飘来，飞到维克托头顶上空。
维嘉注视着这副开启的铠甲，那只独眼皱起了眉头。
这副铠甲在它的记忆中似乎并不陌生。
它低下头，轻轻啄了啄维克托身上的赤色铠甲。
一声沉闷且带有几分清脆的金属碰撞声在耳边响起。
乌鸦的独眼瞪大，张开鸟喙，似乎很惊讶地发出了人类的语言：
“这东西不是当时那个墓里的铠甲吗？”
“它成了你现在使用的身体了？”
这身铠甲维嘉还记得，它与那通往冥界的传送宝箱有些渊源。
维克托听着维嘉的惊讶之声，轻轻点了点头，回答道：
“如果没有这身铠甲，我没办法在地狱里进行走动。”
说到这里，他的思绪突然飘向了莉雅。
他知道，若非莉雅不遗余力地跑到地狱门前寻找他，他很可能无法得到这副赤色铠甲。
不过好在，当时他也已经准备好了一切。
如果莉雅通过刻耳柏洛斯来找他，那么这条地狱三头犬必然会在这副铠甲上咬开缺口。
借此获得其中来自地狱的力量。
不然的话，刻耳柏洛斯就无法回到冥界。
在此之后，只要莉雅找到了他。
维克托就能叮嘱她在未来的相会时，将这副铠甲从人间带来。
就是事情的发展出乎维克托的预料。
莉雅在第一次来到冥界时就带来了这身铠甲，省略了指导她的过程。
“好吧，难怪你一心想让一个已婚女士为你造身体。”
毕竟他需要穿上这身铠甲才行。
了解了这一切后的维嘉，不禁抬起头来，环视四周。
维克托和他所处的空间弥漫着无尽的漆黑。
那深沉而死寂的黑暗仿佛深渊，似乎要将一切吞没。
“这个地方还真不错，真是个神奇的能力。”
维嘉那独眼好奇地转动着，打量起这片奇特的虚无空间。
这里是梦境的领域。
只不过，现在的梦境中什么也没有，因为艾丽卡已经从梦中醒来。
梦境的主人一旦醒来，意味着梦境的坍塌和一切元素的消散。
刚才的温泉也是因为艾丽卡的疲惫与对休息的渴望，才创造出那个温暖而柔和的梦境。
至于维嘉为什么也能进来。
因为它也找了个地方睡着了。
“感觉好久没站在你肩膀上了。”
维嘉也算是再次见到了维克托一次。
只是他们重逢的环境却比较特殊。
至于，为什么他们要通过艾丽卡的梦境才能够见面。
那还是因为他俩不在一个空间。
一个即将来到冥界的最顶层，而另一个却处于地狱的核心部分，塔尔塔罗斯的心脏之处。
而梦境这种能够无视空间的手段，无疑是他们之间见面的最优解。
实际上，维克托被睡神修普诺斯拉入梦境的真正原因，也正是这一点。
有些事情，他只能去询问维嘉。
“怎么样，你认为她能通过吗？”
维克托的声音在这片虚无空间中回响。
显然，他指的是艾丽卡。
听到这话，维嘉甚至没有多余的思考，直接回答：
“很难。”
维嘉一直紧随艾丽卡身旁，目睹她克服的种种艰难困苦。
它比任何人都更加了解艾丽卡目前的实力。
的确，艾丽卡击败了众多神明，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已经拥有神明级别的力量。
艾丽卡之所以能够一次又一次取胜，多亏了维克托的一部分力量寄宿在她体内。
同时那些与她特殊体质高度契合的自然元素。
使她释放出的力量超出了维嘉的预期。
然而即便如此，艾丽卡也有一个致命的弱点
她仅是一个三阶法师。
而那些她面对的神明，至少都是六阶以上的存在。
当然，维嘉从来没有把那些神明们看在眼里，它们的实力大多夸大其词。
黑夜女神倪克斯的那批孩子，它甚至连听都没有听说过。
什么复仇，恶德，悲惨，厌恶....
不过是黑夜女神被剥离出来的各种情绪演化而成的神明。
只是带有一丝神性，其实力并不足以让维嘉放在心上。
艾丽卡之前就与它们战斗过一次。
而与它们第二次的战斗再次胜利，就已经说明了它们的实力不行。
哪怕是六阶以上，那它们也都是水分拉满。
或许还不如之前那位金光闪闪的商业财神。
但如果真的再次遭遇精通战斗的神明，艾丽卡恐怕就会难以招架。
就比如说那位贪财的船夫，卡戎。
毕竟卡戎掌管着冥界的五条冥河，同样负责引渡冥河两侧的亡魂们。
就连冥后的面子他都可以不给。
如果不是冥后事先给了卡戎一袋数量可观的金币。
光是卡戎一个人就足够打十个艾丽卡了。
“所以我不太理解，为什么你要让她现在就去挑战那些神明？”
维嘉忽然对维克托提出了疑问。
第十一道试炼之门后迎接艾丽卡肯定是死神塔纳托斯。
毕竟塔纳托斯同样是艾丽卡曾经击败过的神明之一，且至今未露面。
尽管塔纳托斯在外表上看似简单。
但它负责引领逝者穿越地狱之门，引导他们进入死后世界。
其实力同样不可小觑。
不然如果实力不行，那些亡魂大可以不听从它的。
塔纳托斯之所以未能战胜艾丽卡，主要是因为他轻敌。
加上当时维克托的灵魂寄宿在艾丽卡的身上。
现在，维克托已经前往塔尔塔罗斯的核心地带。
而艾丽卡独自一人，能否再次战胜塔纳托斯，这始终是一个未知数。
在维嘉看来，艾丽卡还需要时间来成长。
甚至认为给予她一年的训练时间也不为过。
然而，维克托似乎急于让艾丽卡在生日之前离开冥界。
虽然理由是里维公爵要为她举办成人礼，但这个解释似乎过于牵强。
毕竟，一旦失败，不仅没有维克托来接管她的身体，也不会有任何人成为她坚强的后盾。
这次的失败意味着艾丽卡将面临真正的死亡。
她的灵魂甚至可能被永远困在地狱中，受到炽烈火焰的折磨。
所有之前的努力都将付诸东流。
听到维嘉的话后，维克托久违地陷入了沉默。
他知道维嘉的意思，而当初的那句理由的确带着几分勉强。
但是，真正的原因他无法向任何人透露，甚至连维嘉都无法理解。
事实上，维克托非常清楚一件事。
艾丽卡的生日过后，将标志着维克托来到这个世界整整一年。
在这一年中，正常的时间线预示着“那些东西”的出现。
玩家。
这些玩家对于维克托来说极为关键且重要。
按照正常的时间线，他们应该陆续出现。
如果维克托不能在艾丽卡的生日前回到人间。
到时候玩家是否会出现，或是如何出现。
这对于维克托来说充满了不确定性。
因此维克托一直在训练艾丽卡，灌输给她坚定的信念，让她尽快回到人间。
他提到的成人礼，不过是为了增强艾丽卡归家的决心。
但现在，维克托忍不住回想起了之前在泡温泉时，那位坦诚相待的少女。
他本可以继续用鼓励的话语去激励艾丽卡，让她继续获得认可，重拾信心，高昂地去参加试炼。
然而，维克托最终没有这样做。
他在艾丽卡的梦境里，看到了一个极为疲惫的少女。
她依然在为了他而坚持着自己的目标。
哪怕在梦里看到他时，少女也仅仅只想要一个按摩。
所以他冷不丁地提出了两个问题。
累吗？后悔吗？
维克托很清楚这两个问题最容易影响艾丽卡的心态，但他还是问了出来。
借着梦境，他得到了艾丽卡的真实回答。
却一时无言以对。
从一开始，维克托只考虑了自己的需求。
即便艾丽卡不顾一切地来到冥界拯救他，他想的还是如何让艾丽卡变得更强。
也正如他与艾丽卡的对话。
如果维克托“死了”，艾丽卡或许能过得更好。
在冥界中仅仅依靠与神明的战斗变强绝不是她唯一的出路。
这种变强带来的，除了自身的强大没有其他好处。
它更是一种强迫，一种回想起来会让艾丽卡感到浑身痛苦的记忆。
但维克托还是这么做了。
“维克托，你真是个初生。”
突如其来，维嘉的声音响起。
虽然维嘉不知道维克托的真正理由，但它知道维克托正在做什么。
借用了少女的仰慕与尊敬，使她成为了自己的‘工具’。
“你的灵魂果然是黑色的。”
“是么？”
“我也这么觉得。”
维克托感慨地说道。
他深深地吐出一口气，重新将目光投向深邃无尽的虚无黑暗。
死寂的宁静掠过他的身体，仿佛连带着他的深深无奈，充满了整个梦境深渊。
“我好像变得和‘维克托’一样。”
“变得过分自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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