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陌生人
林栀也牵着球球刚走出电梯，便与姜珣迎面撞上。
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她眉头紧皱，拉着球球后退了一步，远离眼前这个连站都有些站不稳的醉鬼。
姜珣手上还拿着一瓶酒，整个人看起来悲伤又颓废。
从医院离开后，他整个人都陷入一种巨大的矛盾中。曾经他笃定的一切，最终被证明是一场泡影。
关心是假的，欺骗是真的。
他竟然瞎眼到把杀母仇人当做救赎，把杀母仇人的女儿当做亲妹妹照顾，甚至不惜为她伤害他真正的妹妹。
他可真该死啊。
他该怎么面对死去的母亲，以及无辜的林栀也。
脑海中不断浮现出母亲与妹妹的身影，她们厌恶地看着自己，冰凉的目光像是在控诉他这些年的罪行。
巨大的愧疚与自我厌弃包裹住了他，仿佛下一秒就会溺毙。
他像是不要命地喝着酒，企图用酒精麻痹自己的神经。可是身体虽然醉了，精神却越喝越清醒。
循着记忆里的路，他跌跌撞撞地来到林栀也家楼下。
来之前，他准备了好多话想对她说。可现在她真的站在自己面前时，却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通红的双眼紧紧地盯着眼前的女人，嘴唇动了动，语气艰涩：“小也……”
林栀也就这样淡淡地看着他，没什么表情。姜珣企图从她的眼神中寻找到哪怕一丝的情绪波动，可事实却让他失望。
她对自己再没有任何期待，连厌恶都没有。
原来比她恨自己更让他难以接受的是，她再也不在意自己。
姜珣眼里的期待一点一点消失，眼神渐渐灰暗下来。明明有一米八的身高，这会儿落寞地站在那里，看起来像个被人抛弃的小狗。
林栀也等了一会儿，对方没有要开口的意思，便也失了耐心，绕过他往外走。
球球早就等得有些不耐烦，一出大门，撒欢似的往前跑，被林栀也用力一拽才稍稍冷静下来。
一人一狗悠闲地散着步，如果忽略不远处一直跟着的姜珣的话。
在路人的眼光越来越奇怪时，林栀也停下脚步，转过身，淡淡地说：“有话直说，别跟着了。”
姜珣缓缓走到她的跟前，低声说：“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林晚兰就是害死妈妈的凶手……”
林栀也闻言抬眼看向他。
她的表情这样淡定，姜珣一眼便明白自己猜对了。他扯了扯嘴角，不解地问：“为什么不告诉我？”
林栀也忽然就被气笑了，他到底是以什么态度太来问自己为什么不告诉他？
“告诉你？请问你给了我机会告诉你吗？”她好笑道。
哪回见面他不是对自己冷嘲热讽，两人根本没有正常交流的时候，总是夹枪带棒，不欢而散。
姜珣心一痛，回想起过去自己的所作所为，恨不得揍自己一顿。
“还有，即便我告诉你，你也未必会信。所以，别摆出这副后悔的样子了，假惺惺的，让人作呕。”
她的话不好听，一个字一个字敲在姜珣的心上，疼痛瞬间蔓延开来。
“对不起，小也。”他低着头不停道歉，好像这样就能减少一点罪恶感。
见他这样，林栀也嗤笑一声：“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你该说对不起的是妈妈。”
姜珣失神地站着。
“我真的特别不能理解，你和姜时清两人，一面说着自己有多爱妈妈，还把车祸的事情怪在我身上，这么多年对我不闻不问，恶语相向。这些我都忍了，因为我确实有错。”林栀也缓缓说，“”可是，在妈妈去世仅一个月时间，姜时清就把新人娶进了家门，这个时候他对妈妈的爱又到哪里去了呢？”
“还有你，又是怎么做到在妈妈尸骨未寒的时候，认了另一个女人为妈？对方甚至是妈妈的亲生妹妹，你们真的不觉得恶心吗？”林栀也光是说起这些，就从心里涌上一股恶寒。
姜珣无言以对，她的这些都是事实。
“你们任由她们母女一点一点将妈妈的痕迹擦除，有提过半句异议吗？不，你们没有，你们心安理得地过着新生活，一家四口，其乐融融。”林栀也讽刺道。
“所以，别再说你们爱妈妈了，你们根本不配。”
这句话说完，林栀也转身离开。刚迈出一步，便听见姜珣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错了，小也你能不能原谅我？”
她顿住脚步，冷冷地开口：“不能。”
“我知道了……”姜珣的心终是彻底掉了下去，他凄然一笑，“还有你放心，我一定会让林晚兰受到应有的惩罚的。”
林栀也垂下眼眸，好半晌，她才继续说：“以后别再来找我了，就这样吧。”
如果真的愧疚，就请像个陌生人一样，永远不要出现在她的生命中。
-
林栀也又牵着球球在楼下闲逛了一会才准备回去。
刚走到楼下，便看到程迟予从驾驶座上下来。一身机长制服，身姿笔挺如松。
他一看见林栀也，便笑起来，身上笼罩的生人勿近气息顿时消弭干净。
林栀也同样笑起来，站定在楼梯下方，等着他向自己走来。
“去遛狗？”程迟予自然地接过牵引绳，侧目问道。
“刚遛完，准备回家。”
“嗯。”他一边应声一边环过林栀也的腰，带着人往楼里走。
林栀也抬头看了看他的脸，莫名有种老夫老妻的既视感。这么想着，她轻笑出声。
程迟予的视线看过来：“很开心？”
“当然，看到你就很开心。”林栀也挑眉，她惯会打直球了。
程迟予捏了捏她的脸，无奈道：“我都快被你哄得找不着北了。”
哪个小姑娘能像她一样说话这么好听，让自己心甘情愿对她俯首称臣。
林栀也踮起脚，在他唇上轻轻一吻：“这样才叫哄你。”
程迟予扣住她的脑袋，阻止她的离开，吻得更深。一吻结束，他用指腹抹了抹她鲜红的唇瓣，低声道：“下次哄我得按这个标准。”
林栀也望进他漆黑如墨的眼眸中，眼底的深情像旋涡一般将她深深吸引。
在她昏暗无趣的人生中，他就像一束光驱散了所有的阴霾。
这样好的他，是老天爷送给她最好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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