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42章
厨房的切菜声此起彼伏，孤舟弄了十多分钟才刚刚切完了两个西红柿，手上却已经多了三道伤口。怕小女孩饿极了，他就先简单翻炒了一下，做好之后却不堪入目，不过倒还能吃，于是他决定今天就先勉强填饱肚子，等明天他一定不会选择自己做饭。
可是口袋里的钱已经不多了，上一单任务发下来的就只剩下不到一千元了，本来一单任务至少能赚上十几万，可是孤舟所要的大部分报酬都是关于金毒枭的情报，他下定了决心一定要捣毁金毒枭的窝点，所以干了那么多单一共才挣了不到五千元。可是这几天不仅没有关于金毒枭的单子，而且连雇主都联系不上了，又跟舅舅竹辰羡闹掰了，现在孤舟又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人，而且还要带着一个孩子，真是又当爹又当妈，操心事业的同时还要时刻顾家。
他端起色香味俱无的三无食品送到满面忧伤的女孩面前，只见女孩看见这盘菜时脸上又多了一分忧伤，他只好抱歉地说：“先填饱肚子吧，明天带你吃好的。”
转过身去，孤舟再一次拨通了云绮的电话，微信里的消息他还没来得及看，他只是想赶紧对她道个歉顺便再报个平安。
等了很久，电话才被接通，孤舟心里顿时放下了那块悬着的大石头，可他刚微微张嘴，话到了嘴边还没来及说出去，当即就被对方噎了回去。
“孤舟你个没心没肺的混蛋！你还知道给我打电话？整整一个月都没有一点消息，你到底去哪鬼混去了？你知道我们有多担心你吗？你知道为了找你我们付出了多少吗？”电话那头爆发出近乎崩溃的声音，却听不出悲喜爱恨，“为什么要丢下我不管？你知不知道我有多么在乎你？你知不知道还有人因为你的存在才勇敢地活下去？”
“对不起，云绮，我……”
“对不起有什么用，你用什么补偿我……”电话那头传出微弱的抽泣声，随即变为声嘶力竭地痛哭，“我不要你道歉，我要你立刻出现在我的面前……”
孤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女孩的哭泣，她的哭声娇弱得犹如春雨打在嫩草上一般，他忽然说不下去了，因为他不忍心让接下来如刀子一般锋利的语言割伤女孩娇柔的心。
可这样逃避是于事无补的，她总有一天会知道，自己总有一天会暴露，到那时让这个无辜的女孩受到牵连，那样的话会比在自己心脏上捅上一刀还要痛。
纵使他知道唯一在乎自己的人终会走，唯一的温暖也会如落日般在惋惜之中缓缓散去，唯一的亲人、唯一的朋友，无论怎样也挽留不住。
这样的人终究孤独永生。
“对不起，云绮……”孤舟轻声说，此刻他的勇气仅仅支撑他以如此低的分贝说话，“我们……”
电话那头一片沉默，那边的女孩好像知道他要说什么了，只是绝望地安静等待着，没人知道她此刻是多么的绝望，空气凝固得令人窒息，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双手狠狠扼住孤舟的脖子，浮在嘴边的分手吧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仅隔着一层屏幕，两边的人谁都在等着最后的结果，却迟迟无果。
孤舟的血液早已被世间冷漠冻结成冰，没有温度的躯壳仅仅是为了那个子虚乌有的使命而屹立不倒，可偏偏有那么一个女孩，她每天都会默默地陪伴那么一座孤独的冰山，吟诵着关于他生前的一切故事，试图用自己小小的热量来融化一整座冰山，他们那么孤独地相伴取暖，冰山又怎会忍下心驱散那唯一的暖源呢？
他只是害怕雪崩时，吞没她的是自己……
“分手吧……”孤舟淡淡地，一个字一顿地，说出这三个字，每说一个字眼泪就会落下一滴。
没有等来回应，他不知道的是，对方早已挂断了电话。
可孤舟的泪，已如瀑布倾泻一般不可控制。他打开微信，点开云绮那一栏，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空中花园见。
夜渐深，他比约定时间早来了一个小时，小女孩已经被自己无聊至极的故事哄睡熟了，他才得以有机会出来，六七月份时候，入夜总是伴有毛毛小雨，孤舟喜欢在这种天气下散步，因为天空半阴半晴，好像有一股淡淡忧伤的味道，身处这种天气下，孤舟总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同身受。
孤舟回想起云绮说的那段话，先前他真的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生命会因为自己而闪着微弱的光不熄灭，这是他第一次听到有人对他这么说，在自己一度找不到活下去的希望的那段时光中，他不止一次认为自己不过是别人生命中的配角，就算在自己生命中也不过是个早就被安排好命运的伪主角罢了，是个可有可无的角色，是个不该存在的角色，什么都不会因为他的离去而终止，什么也不会因为他的存在而变得更好。
就是这样渺小到连自己都瞧不起自己的人物，连自己都救不了的人却时时刻刻想着成为别人的救赎，想着改变这个世界，连说出口都那么没底气……
他孤舟有什么资格成为那么美好的女孩活下去的理由，凭什么成为她生命中那束光。她的温婉，她的美丽，她的善良，闪耀起来足以照亮一整片田野，又何必在他这即将枯萎的一亩三分地中留恋不前。
今天他就要说明白一些事，纵使再不忍心，此刻也要憋住眼泪露出冷酷的那一面，就算事后哭瞎双眼。
孤舟打开一盒刚买的劣质香烟，将一根烟塞进嘴里，黑暗中闪出一小点火光，随后化作烟尘缕缕逆着雨滴飘向空中。
往事的一幕幕再次如挥散不去的云烟一样漂浮在脑海，他细细地回味着它们，如品尝一杯苦涩结合难以下咽的白酒。
暗紫色的天空中云涌风起，乌云缝隙中拉出一条银白色的闪电链，耀眼的白光照亮了他待着的地方，惊雷如龙吼般迅疾响亮，雨下得大了。
闪电与惊雷引爆了他的思绪洪流，海量信息在他大脑中忽闪而过，忽然间几条线索重合，杂乱无章的信息碎片只在一瞬间变得无比清晰。
孤舟全身陡然一震，眼睛和嘴巴不由自主地张大，燃烧得只剩下一半的劣质香烟从他食指和中指间滑落，掉在满是积水的地面上，熄灭了它仅有的那一点火光。
飞蓬久久地等在门外，门内传出细微的□□声和床板吱吱作响的声音，他已经站在门外等了十多分钟，三次伸手都缩了回去，本不想打扰上司纵欲狂欢的时刻，可现如今已经不得不打扰了。
门被轻轻叩响了，压在少女白净肌体上的竹辰羡不禁皱了皱眉，不耐烦地问：“谁啊？”
“是我。”飞鹏回答。
竹辰羡听出了飞蓬的声音，便匆匆起身穿衣服去了，临末，还给躺在床上气息微喘的少女扔去了一件大衣。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两分钟后，门被打开了，竹辰羡若无其事地出现在飞鹏面前，他收拾得很精致，西服套在身上显得身材挺拔，双目有神神采飞扬，完全不像是刚刚经历过一番云雨的□□丝形象。
“栾盈的手下大部分都归附于我们了，只有一小部分想要反抗，都已经被我解决了。”
“现在外有强敌，内部一定要将局势把控稳，能避免内战就避免，否则严重内耗的同时，谁也不能保证野心太大的金毒枭不会趁机插手，既然要在金氏集团的地盘附近立足，就免不了多一家强大的竞争对象，不得不防。”
“那我只能告诉您栾盈就快要回来了，我们潜伏在大老板身边的人给的消息，就算不准的话也差不了两天，等他回来一发现我们的计划大局就要被逆转了，那些还尚未归附于我们的小据点势力将会成为我们最大的威胁，也是为了避免走露风声，所以我们不得不采取点雷霆手段，至于别的事情，还是等计划成功之后再考虑吧。”
“也好，外援那头布置得怎么样了？让他们加快速度，抓紧打听栾盈的消息。”
“到目前为止只有阿普诺顿上尉明确表了态要帮助我们，其他人还没有消息，估计是怕受到牵连不想插手我们的内斗，法国佬手下的人不多，截击一个船上的随从尚还可以，可也仅仅这样了，如果那些还属于大老板的据点势力云集响应的话，至少一个加强军团的力量，就算我们倾巢出动恐怕也难是他们的对手。”飞蓬接着说道，“更何况内战是我们都不想看到的，最终得利的将会是敌人。”
“要力求以最小的损失达到目的，而且要尽快，那些小势力的手下不见得不想归附于我们，也有可能只是畏惧顶头上司……”竹辰羡端着下巴，“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了。”
“我正要跟您说我的想法。”
竹辰羡看了一眼飞蓬，微微点了点头，似乎想到了一起。
“暗杀！”他们两人脱口而出。
“而且要尽快，要赶在栾盈回来之前排除异己，让他处于孤立无援的状态，否则杀死一个栾盈很容易，但是由于栾盈的死而引起小势力的暴动却很棘手，我们一定要赶在他回来之前解决这些潜在的危险。”竹辰羡整了整衣服，边走边说道，语速飞快，“事不宜迟，我们马上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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