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
车窗外下着大雨,一片接着一片的水幕泼洒在挡风玻璃上,雨刷器不得不快速地来回刷洗玻璃,公路上很少能看见汽车与行人的影子,迈凯伦720s以将近一百五十迈的高速飞驰着,将护航的吉普车队远远甩在后面。
竹辰羡冷静地吐着烟圈,扭头向被水幕覆盖了的侧窗望去。
“为什么要把最重要的一步留给一个最不值得信任的人?”飞蓬全神贯注地开着车,突然问向身边的男人。
“因为我太了解他了,”竹辰羡说,“用好一个人最关键的一点就是了解他,而我从里到外透透彻彻的了解他。”
“是因为他是您的侄子?”
“不,其实自打他生下来那一刻起我就再没怎么接触过他,我真正了解他的时候是五年前的那场事故。”
“就是您的妹妹遇难的那场事故吗……”飞蓬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闭嘴。
竹辰羡始终看着白茫茫一片的玻璃,这次他没有说话。
“那时她才三十二岁……”良久过后,竹辰羡终于缓缓开了口。
飞蓬一惊,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难道……”
“是的,她怀孕的时候,”竹辰羡顿了一下,“还未成年。”
飞蓬终于知道了为什么老大会对这件事念念不忘整整二十年,这二十年他究竟是处于一种怎样的心情,飞蓬曾经见过老大崩溃的瞬间,他总是在自己无能为力的时候发脾气,他会砸烂很贵重的东西,有一次甚至用坦克轰掉了半个楼房。
他没有资格停下脚步,只得一次又一次地接近自己的目标,所以他崩溃的时候那么疯狂又那么绝望,办不到的总要用一些办得到的事情替代,从而不惜一切代价。
“这么说这二十年来您筹策的每一步,所走的每一步棋,都离不开孤舟?这也是您当时没有杀孤舟的理由?那您又是怎么知道这颗棋子不会抢先被别人利用或者已经不在了?”
“飞蓬,你是我最信任的部下,你有权利知道这一切,但是我没有办法亲口告诉你,因为答案不是唯一的,我在赌,用我的一生赌一件事,我的每一步都是在成败未知的情况下实施的,不过幸运的是到现在一切还算顺利,但是接下来如果其中稍微出现一点小小的差错,都可以让我前功尽弃,我有的只是一腔孤勇,想完成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事,除了无任何缘由相信自己之外没有其它办法,”竹辰羡满脸沧桑,揉碎了烟头,“我等了二十年,这一次我不想再无能为力!”
“我知道了。”飞蓬将油门踩到底,车速到达了惊人的二百八十迈,惯性把他们紧紧按压在靠座上。
飞鹤市中心屹立着一座五层高的建筑,建筑周围分布着两两一组手持枪械的雇佣兵,他们是美国某特战队的队员,奉命守护这座建筑的安全。
这片区域原本是一片繁华的商业街,直到后来出现了一位神秘的富豪,他甚至不需要谈判,只一天便将所有门店关闭了,当天拆迁队就给这条商业街拆了个面目全非,可一个月后平地上竟缓缓升起一栋洋楼别墅,承包如此豪华的市中心地段只为了建立一座私人别墅,可见得幕后者的权力财力之大和拥有者的奢华高调至极。
这是水玉的住宅,同时也是她在飞鹤市的据点,警卫森严胜似美国的白宫,平常的时候甚至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但今天是来往人流最密集的一次,数百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进进出出,可最后出来的时候却无一不面露难色。
水玉趴在孤舟的床头,她哭得累了,倦意涌上了头,床上的男孩双眼微闭,脸上已经全然无了血色,可她不相信他就这么走了,她肿着双手把他从乱石堆里刨出来的时候他明明还对自己开着玩笑,他说栾家大小姐也有这么狼狈的时候,他说她哭的时候像只小青蛙,他说小青蛙涨红了脸,累得满头大汗,背不动我的时候就把我放下吧,挖个土坑埋了就行,如果条件允许的话就立个墓碑,好证明我存在过,后来他又微弱地抽泣,口中说着那个念念不忘的名字,抬起手来却想摸她的脸,可是那只手臂只抬到了一半便无力地垂了下去。
有那么一瞬间她也在想这个男孩的心里到底住着谁,可是之后她便不再想了,谁都不可能推测出来别人心里的想法,她更无法得知,她也无需得知,清楚自己的内心便可,追随自己的内心一路走下去,即是无悔。
她曾经这样无悔地追随过一个人,那名男孩便是她一生挚爱,可是任何事一加上“曾经”这个词眼就不免变得遗憾起来,那把玉柄□□成了遗憾的溯源,男孩在枪响之后倒在了雪地中央,鲜血于是染红了那一段的纯洁干净。
水玉无时无刻不想成为一个远离权力欲望充斥着的繁杂社会,纵使三层别墅变成了老旧草屋也毫不吝惜,只要能换回内心最初的追随,她愿意放下一切甚至于她年轻的容貌,她可以牵着那个男孩的手依偎在他的怀里对他说我爱你,就算他嫌弃自己不再拥有年轻貌美,惊恐地跑开很远,她也可以笑着在原地等待那个再也回不来的他,但是她却拿着自己心爱的□□,对准那个从很远很远跑过来只想拥她入怀的男孩,扣下了扳机……
人们都说这是场策划了很久的阴谋,他们都是利益的牺牲品,可她和他明明只见了一面便深情上了对方,转瞬间这段感情便烟消云散,又何谈很久呢……
命运安排他死在她的面前,死在她的怀里,死在漫天飞舞着雪花的冬天,那么谁也无从改变,命运从来都是如此蛮横,任何妄想改变它的东西都会在它的蛮横下化为虚无。
“付段煜,付段煜……”她轻声重复着这个名字,梦里他化作片片雪花在她的手掌心融化成水,她的心里也住着两个男孩,他们很像,都是那么倾心全力地相信自己,可自己终究还是负了他们的信任。
女佣轻轻给她披上了一件绒毛大衣,随后小心翼翼地带好了门。
渐入深夜,水玉睡眼惺忪地醒了过来,此时这座城市陷入了沉睡,窗外没有一丝声响,雇佣兵安静地站着岗,床上的男孩依旧没有要醒过来的迹象,她摘下已经空了的输液袋,换了一袋新的葡萄糖,这些天病危的孤舟只能靠输葡萄糖维持基本的营养需求,水玉寸步不离地照顾在他的身边,整整一天她都没有离开过自己的卧室,肚子已经饿得咕咕直叫了。
她看了看墙上的复古钟表,已经凌晨两点四十了,她推开卧室门,想出去弄点食物,客厅漆黑一片,女佣管家都已经回自己的房间入睡了,水玉踉踉跄跄地摸到厨房,打开冰箱拿出一盒罐头,也不顾寒彻入骨,打开易拉罐就狼吞虎咽了起来。
突然一阵尖锐刺耳的电话铃声响彻黑漆漆的房间,水玉不觉被吓得全身一激灵,怒气冲冲地接起了电话。
“大小姐,很抱歉这么晚了还打搅您,门外有一个医生团队,说他们千里迢迢赶来就为了治好您朋友的病,还说您朋友病得很重,不能耽误,所以让我尽快通知您。”
“快!让他们进来!”水玉听后顿时喜出望外。
楼下的铁门吱呀一声打开,三名身穿白大褂的医生提着白色的箱子匆匆走进来,他们用极其细微的动作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眼神中透露着杀气。
他们在房门前等了好久,一个打着哈欠穿着睡衣的管家从黑暗里慵懒地走了出来,他满脸的不耐烦,用手中的钥匙打开上了锁的房门。
“证件。”
为首的医生亮出了他的医师证,上面写着一家大医院的名字,他是那家医院的副院长。
“请跟我来。”
他们跟着管家上到了三楼,大厅里漆黑一片,管家随手按开了大灯,一瞬间大厅里的富丽堂皇全部一览无余,欧式的吊灯,皇家烛台,墙上裱着十几副世界级的名画,金黄色的透明茶几上面摆放着古奥精致的茶壶茶杯,旁边是豪华的太师红木椅与真皮羊毛沙发。
“主人的房间在里面,病人已经昏迷好几天了。”
“好,你已经没有价值了。”为首那名医生冷冷地说,管家浑身一凉,还未来得及惊异,便被一只手从后面捂住了嘴巴,尖刀淋漓着鲜血从自己的小腹穿出,他瞪着眼睛,惊恐地看着刀尖慢慢抽出,随后无力地翻滚下二楼的楼梯,鲜血染红了每一节台阶。
医生们从桌子旁边走过的时候,透明的水晶桌上还摆着一罐吃了一半的罐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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