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阿辰的抉择2
“我一直嫉妒安琪,嫉妒你们幸福,每次看见你们在一起,回头你跟我抱怨你们不合适的时候,我都特别开心,我竟然希望安琪不够好,你说不定会因此对我一直放不下。什么希望你们幸福,那都是我在暗地里和你较劲,希望看见你难过的表情。明明那么爱你,却希望你寂寞。我是不是很可怕?呵呵,连我自己也觉得自己很可怕。我知道,阿辰,我一直和你走在朋友的边缘线上,现在怕是连朋友也做不成了。你能不能……能不能告诉我,你究竟……爱我吗?”
从未有过的,祈求般的口吻,竟从苏敏的嘴里说出来。如果不是此时情况特殊,苏敏这祈求般卑微的示爱,当真听得人心里隐隐作痛。
如同晴天一声霹雳,炸得萧浩辰脑子嗡嗡作响,就在此时,安琪的抽泣声隐隐传来。
古漠然一手捏紧了手机话筒的那个小孔,走上前在萧浩辰耳边轻轻耳语了两句。
韩落的脸已经开始变得苍白,手指在键盘上的操作越来越快。
左凌风苦笑地看向窗外,没想到那时他一句戏言,竟然一语成谶。
萧浩辰强制自己冷静下来,看着手机,手指遏制不住的颤抖……
东方涑低下身来,皱眉看见韩落在努力地破解各道关卡。
“阿辰,快没有时间了,你……你回答我……”苏敏的声音虚弱而无力,好像风一吹,就散了。
古漠然静静地看着萧浩辰,脸色难得的凝重。
记忆的碎片在脑子里徐徐炸开,儿时,苏敏将他从卡车下推开,他暗自躲在墙角里哭泣,苏敏用狗尾巴草编成的指环逗他,家里人漠视他的时候,苏敏拉着他的手去河边摸鱼……
每一次争执,欢笑,点点滴滴,聚集成一片汪洋,几乎将他淹没,直到……安琪的出现。
如同他等待苏敏一般,安琪在等待他,就像一只孤独的小兽,索瑟在阴冷的角落里,只要他一回眸的注视,便会兴奋不已。他忽而觉得挫败,看见苏敏,如同一道明媚的阳光,而安琪,则更像自己,那样孤寂,那样孤单,那样害怕……被漠视。
安琪!萧浩辰明显一震,何时,他的心里,竟然也开始有了她的影子?
苏敏与安琪交杂在脑中出现,古漠然提醒的话语更像是一道警钟狠狠敲了他一记。
这世界,或许是一个轮回,如同南宫茉之于韩落,如同苏敏之于自己。
青梅竹马,注定要演绎成一场悲剧么?
我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走散,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错过?而现在,真的可以一切回归到原点么?
苏敏的呼吸声越来越弱,韩落的手指越来越快,手机那边忽然传来一丝嘈杂的声响,所有人心中警铃大震,萧浩辰慌忙紧紧抓住话筒,几乎毫无意识地吼了一声。
“苏敏,我爱你!”
咔嚓一声,手机只剩下嘟嘟的忙音。却不知为何,萧浩辰忽然觉得,自己看见了苏敏那张,疲惫而含笑的脸。这一刻,连他也害怕了。为什么,为什么情急之下,他竟然舍苏敏,保安琪?
古漠然勃然大怒:“萧浩辰,你这个混蛋!”
下一秒,出手狠狠冲着萧浩辰的脸抡了一拳。
这一拳打得极重,萧浩辰唇角立即淌下血来。
几乎同时,韩落的动作停了下来,十分镇定地说道:“查到了。”
“苏敏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一定杀了你!”古漠然愤怒地咆哮。
东方涑飞快地跑到韩落的电脑前,查看详细的地点,一边动作迅速的联系人手,赶紧赶到现场救人。
左凌风也僵住,脸上的笑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安琪,你看见了么?阿辰,选择的人是你。这一刻,他说不清自己是怎样的心情,也许阿辰就是这样的人,心里一直会住着许多人,一颗心永远都不会属于任何一个人的,而安琪,已经不知不觉,成为他最重要的那个,或者,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
唇角扬起一丝酸涩的笑,心下却终究是祝福的。
古漠然、韩落和东方涑已经马不停蹄冲出了屋子,直接奔往事发地点前去救人。
萧浩辰颓然坐在地上,好像一只没有灵魂的木偶。左凌风静静看着他,只见萧浩辰忽然拿起电话,放肆地笑了起来,嘭的一声巨响,手机重重砸在极厚的落地窗上,摔得四分五裂。萧浩辰仿佛着了疯魔,笑得更加放肆,笑着笑着,蹲下身来,那笑声竟渐渐变成呜咽声。
“阿辰……”左凌风站起身来,想要拉他一把。
萧浩辰一把拍开左凌风的手,双手抱头,竟然呜呜抽泣起来……
左凌风一时愣在原地,他与阿辰相识了这么久,无论多残酷的事情都不曾见他变过半分脸色,当年即便打群架,五个高年级拿着手臂粗的木棍横在他们面前,也不见他有过一丝怯懦的时候,如今竟然……哭了。
说不清是怎样的感觉,只是阿辰的哭声并不让他觉得脆弱,反而是撕心裂肺的痛,那种好像已经渗入了骨骸,渗入了血脉,而如今,却是将她连根拔起,鲜血淋漓。
从来,他都知道苏敏对他重要,却不知道,竟然如此重要。
如今,他更不知道,如此重要的苏敏,竟然比不过安琪。
这一刻,他忽然觉得有些事情也许冥冥中早已注定,那么多年,那么多次机会,他依然没有能和苏敏在一起。那么这一次,恐怕,再也没有机会了……
生死关头,那样的危险,他竟然舍得让苏敏独自一人去承担。
左凌风苦笑,这一刻,连他也看不懂这样的阿辰。
几辆黑色的轿车迅速开到了A市的边缘地区,从车上下来的黑衣人,动作迅速敏捷地冲向了各个角落,训练有素的开始搜索。
东方涑的手机嘟嘟响个不停,一分钟以后,所有的搜索行动停止。
东方涑看了一眼古漠然,“还是跑掉了。”
有黑衣人手中抱着昏迷的安琪,从废旧的仓库里走了出来。
韩落的脸色冷得不能再冷了,连看都不看安琪一眼,转身回了车。
安琪一身狼狈,衣服虽然脏,但是没有破。头发也是凌乱不已,脸上黑的不行了。
古漠然瞥了一眼安琪,抬步朝仓库走去。
仓库极脏,还有老鼠吱吱的叫,古漠然脸色几乎铁青,耐着性子,几乎将仓库所有的角落重新翻了一遍。手中的拳头越捏越紧,浑身几乎在颤抖。
“漠然。”东方涑悄然跟在古漠然身后,“走吧。”
古漠然缓缓闭上眼睛,良久,叹了一口气,再睁开眼的时候,双目已经赤红,显然是怒火中烧的模样。
东方涑半垂了眼眸,低声道:“走吧。”
昏迷之中,身体起起伏伏,好像在海水里游荡,仿佛越来越沉,就快沉入深海的时候,一道微光透过海水射了进来。
有什么东西似乎在眼前飘过,苏敏下意识紧紧抓住,一种温润的感觉立即从手心里传来。
“别走,求求你,别走……”
声如蚊呐,几乎要听不见了。
抱住她的臂膀顿了顿,随即放松了下来。
苏敏温润的睡颜几乎击溃了他长久以来铸成的仇恨的壁垒。眼眸里情绪交杂总错,终究变成温润渐渐沉淀下来。
一只洁白修长的手,轻轻抚上苏敏的睡颜。
温润宛如叹息般的声音。
“小敏,我回来了。”
大雨倾盆,雨水哗哗洗刷着这个世界。
安琪在阿辰的家中醒来,泪眼朦胧,当即扑到了阿辰的怀里哭泣不已。
除了左凌风,再没有任何一个人看见这本应喜悦的一幕。
安琪抱住萧浩辰的身子,手心却渐渐发冷。好像有什么东西,已经开始慢慢失去了,渐渐将自己孤立开来。一时间,她内心觉得更加恐惧,手臂收紧,只觉得阿辰是唯一的救命稻草。
左凌风静静看着阿辰的背影,看不见此时阿辰的表情,这一刻,他忽然很想知道阿辰心里究竟在想什么。抱着安琪的这一刻,他究竟,幸不幸福?
左凌风淡淡走出屋子,立在外面的客厅,无声看着窗外的雨。
好像一场华丽的闹剧,终于落下了帷幕。
雨,将屋后的竹叶打得叮叮咚咚作响。
韩落无言站在窗前,看着大雨倾盆而下。
那一日,萧浩辰在最危急时刻的选择,令所有人吃了一惊,也包括他。
也许,在阿辰心里,早已放下了苏敏,只是他自己未曾察觉罢了。
那么自己呢?
身后的描金细瓷芙蓉壶,还是南宫茉曾经最喜爱的模样。
“阿茉……”
几不可闻地叹息出她的名字,韩落不自觉笑了。
心中的悸动,原来,早已不在了。
“漠然!漠然!漠然!”东方涑大声地呼喊,在整个屋子里震出了回声,“你冷静点,你给我冷静点!”
砰然一声玻璃碎裂的声音,有女仆飞快地冲上前收拾墙角的玻璃碎片。
“不就是一个苏敏吗?阿辰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你急什么?”东方涑终于忍无可忍,狠狠揪住古漠然怒吼。
“他算个什么东西?”古漠然脸红脖子,毫不犹豫呵斥了回去,“我都告诉他了,绑匪就是要看谁在他心中更重要,他最后还不是推了苏敏出去?他能心急吗?他算个什么东西?老子不要靠他,老子要自己抓到这个人!”
“古漠然!”东方涑手一抖,古漠然狠狠挣开,竟冲出门去。
外面雨水的声音,大得吓人,地上的水汇成涓涓细流,一脚塌下去,竟然没过脚踝。
“古漠然,你疯了吗?”东方涑嘭地踢开门,跟着冲了出去。
只见古漠然犹如风驰电掣的身影,冲入雨中,就在要冲出大门的时候,忽然定住了。
大雨磅礴了他的脸庞头发,豆大的雨点打得生疼,浑身被淋得全湿。
然而,就在他的对面,同样也有一个人站在这样的大雨里,淋得全身湿透。
“苏……敏……”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生怕喊大声了,对面的人会消失,生怕这只是一场梦,一碰就破了。
东方涑明显也懵在当场,狠狠掐了自己一把。
对面的苏敏一步一步,极缓慢地走向古漠然,豆大的雨点打得她睁不开眼睛,苍白的脸色没有一丝血色,浑身瑟瑟发抖。
“苏敏!”
眼前的苏敏忽然晕了过去,古漠然一个箭步,慌不择路地赶紧将人搂在怀里。
东方涑愣愣看着眼前的一幕,一只左手被自己掐得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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