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迫不及待
雪落廊亭，他们二人相对而立。
周渡垂目缓了下，淡声道：“不过是来瞧瞧雪景，未等谁。”
他垂在身侧的手，因情绪隐忍，手背的青筋从而明显凸起。
在这一刻，他胸腔里全然是对兄长的愧疚之情。
周宴神色不动，毫不掩饰打量着他，随后声音缓然道：“阿渡，你我二人相差七岁，你年幼便很是懂事，总是跟在我身后，说兄长身子不好，日后有什么都会听兄长的，定然不会让兄长担忧和生气……”
他说的幼时场景，源源不断浮现在周渡脑海里。
周渡目光望向远处雪景，记忆仿若被带回儿时。
他七岁时，兄长十四岁，已然与他说不到一起，但因身子原因，兄长甚少出府，交的朋友也是少之又少。
所以，他日常总是喜欢跟在兄长身后，也不管兄长烦不烦。
每日去分兄长的糕点，就是他睁开眼睛去做的第一件事。
他能看出兄长喜清净，想要赶他走，却又欲言又止，虽然无奈，但却会把喜欢的东西分享给他。
“兄长，你放心，日后你喜欢的东西，我一定不会和你抢。”
年幼的他，一手拿着糕点美滋滋吃着，另一手端着茶水，笑眯眯的和兄长保证。
“阿渡说的可是真的？”
听到他的话，兄长鲜少露出一抹笑。
“自然是真的！”他那时拍着胸脯保证：“兄长喜欢的东西，我一定不会要。”
之后，他能明显感觉出，兄长对他的态度变得更好了些。
他只想让兄长开心，所以也并未有过抢兄长任何东西的念头。
直到江祈宁的出现。
他第一次出现了动摇，并且慢慢忘掉了曾经的誓言。
是他先背叛的兄长，是他忘记了誓言，是他做错了事！
静默片刻，周宴目光深深看着他，嗓音清凉如水：“阿渡，答应兄长，永远不要忘了幼时的话，好吗？”
他声音明明很轻，却字字狠狠戳在周渡的心窝里。
周渡呼吸微窒，垂下眼帘，强压下心中的异动，面色凝重道：“兄长放心，幼时说过的话，永远作数。”
他将这句一字一顿的说完，不仅是说给周宴听，更像是说给他自己听。
心里觊觎兄嫂，是他不知廉耻！
周渡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起，眼底的情绪更是变了又变，才勉强压抑住心里的波动之情。
“我知阿渡是个言而有信之人。”
周宴轻咳了几声，望向不远处的梅花树，嗓音平缓道：“你年纪也不小了，母亲近来最操心的便是你的婚事……”
说到这里，他顿了几秒，敛下眼底渐深的情绪，抬眸看他，继续道：“现在府内传遍了你同沈姑娘的风言风语，你既将人带了回来，那人家姑娘的名声，你便要负责。”
听懂了他这番话的言外之意，周渡努力克制着脑海里浮现出的江祈宁那张容颜，静默许久，心闷难抑般的点了点头。
“兄长说的是，我知晓了。”
他呼吸紧屏，努力保持着声线平稳，装作面色无异看着周宴。
目睹他脖颈因隐忍而暴露出的青筋，周宴压下眸底的晦暗，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稍作缓和：“明日一起陪母亲去用膳吧，正巧母亲也很是关心沈姑娘。”
“好。”周渡嗓音发紧，强颜欢笑应下这场邀约。
周宴淡淡一笑：“宁儿还在等我，便不耽误你赏雪景了。”
目送着他的身影离开，周渡心里乱作一团，他眼底情绪晦涩不明，薄唇紧紧抿起。
梅花树后等待的李卫适当走出，看着周渡黯然失神的模样，不知如何安慰，只能试探地问：“将军，要不属下陪你比试两招？”
看着他视死如归的表情，周渡眉梢轻抬，尽量压抑住纷乱的情绪，勉强一笑：“说好给你放了两天假，这一点不能变。”
跟着他的目光，望向不远处的梅花与雪景相融，李卫心底轻叹了一口气。
将军一向言而有信，是个言出必行之人，从不会做反悔之事。
方才既向世子殿下那般保证，日后定然会离夫人远远的。
不过这般也好，若是将军再与夫人藕断丝连，日后定会有损将军名声。
两人就这般断了也是好事。
片刻后，周渡转身，语调恢复了往日的平稳：“明日回营。”
李卫虽有一瞬的错愕，但还是立马应了一声：“是。”
两人的身影一前一后走远，渐渐掩于雪色中。
夕阳渐落，晚霞升起。
风雪才终于停歇。
江祈宁醒来时，映入眼帘的便是周宴。
“宁儿这一觉当真是睡的沉。”他眼含笑意，带着几分玩笑。
她眼睫轻眨了眨，等待困意有所消散后，下意识看向窗外的夜色，喃声问：“现在几时了？”
这一觉不知为何，她睡的怎么都醒不来，平日里，也不见她这般困过。
“已是亥时，宁儿误过了午膳与晚膳，现在饿不饿？”
周宴轻笑出声，语气关怀地问她。
错过了。
也不知周渡还有没有在等她？
江祈宁心不在焉摇了摇头：“不饿……”
看出她的心思飘远，周宴目光示意了一旁站着的夜阑一眼。
夜阑点头应了下，随后走向香炉，不动声色将里面的安神香倒掉。
江祈宁没注意到她的举动，只是有些疑惑地问：“我这一觉为何睡的这般沉？”
周宴目送着夜阑将香灰扫走，才微微一笑，宽慰道：“许是这段日子累着了吧。”
累着了？
她觉得这个理由说不通，但又没有更好的缘由，只能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周宴眼里的情绪遮掩的很好，抬手为她将耳边碎发理好，语气轻淡道：“明日阿渡要带着沈姑娘一同去陪母亲用膳，母亲近来也总是念着我们夫妻二人，明日便一同吧，正好陪着母亲热闹热闹。”
他之后说的话江祈宁有些听不真切，此刻满脑子盘旋的都是他的第一句话。
周渡要主动带着沈心月去见老夫人……
那饭桌上要讨论的事情，无非婚嫁一事。
江祈宁眼底闪过嘲意，周渡你还真是够迫不及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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